聶航明白賀蓮房的意思了,他本來也不是個笨蛋,只是不太喜歡動腦筋,凡事能用拳頭解決的就都用拳頭來解決。只見他擰着眉頭嚴肅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明白了,若是二小姐及笄,我從邊境回來向她提親,她自己若是願意,公主便不會反對,是這個意思嗎?”
賀蓮房但笑不語。
她不說話,聶航便默認爲她答應了。
待到聶四離開,賀蓮房去了賀茉回的房間,見她正坐在牀榻上兀自發呆,眼神呆滯滯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東西。見到這樣的妹妹,賀蓮房的心裡頓時柔軟一片。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賀茉回身邊坐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想什麼呢?”
賀茉回眨巴着一雙漂亮的鳳眼,不解地問:“大姐,你說……聶四他要走了,我心裡怎麼有點堵得慌呢?”
賀蓮房低頭想了想,方道:“這個我也沒法跟你解釋,可我知道,東夙離京的時候,我的心都空落落的,彷彿隨着他一起走了。可同時,我清楚的知道,我得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保護好你和潛兒,也保護好我自己,安靜地等他回來。”
賀茉回到底未曾開竅,對男女之情也是懵懂至極,那尚在萌芽的感情,還沒來得及被小心呵護成長,便隨着聶四的離去慢慢消滅殆盡了。此刻她不捨得聶四離開,其實也不過是習慣作祟。
習慣了那個傢伙無時無刻不從她周圍冒出來,一口一個二小姐喊得歡天喜地;習慣了對方總是給她帶些府裡沒有的小玩意兒討她歡心,然後不管她冷言冷語都跟在她身後不離去;也習慣了……在付出自己的一顆真心前,先把心臟用層層堅冰封住。
感情在還未來得及發芽的時候,便因爲時間默默散去。到最後,也只能嘆一聲無緣無分。
可見緣分這個東西,有多麼無法捉摸。
賀蓮房溫柔地摸着妹妹的頭,感受着她柔軟的長髮是多麼的真實、生動。她的妹妹呀,永遠不知道做姐姐的心裡,對她有多麼愧疚。一切的悲慘和絕望,都由回兒一人獨自承受,她自己率先離世,卻把這一切的苦難和重擔都壓在了回兒柔軟纖細的肩膀上。賀蓮房被愧疚折磨地快要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耳語般地說:“若是你對聶四有意,無論如何,大姐都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賀茉迴心底一陣暖流涌過。她反手抱住賀蓮房的腰,如同小時候一般把自己腦袋偎在她的脖頸上,搖頭拒絕:“我跟他不能在一起。信陽候府與靖國公府的世仇暫且不說,若我與聶四有婚約,皇上會不高興的。”
賀蓮房嗯了一聲:“他之所以允許聶芒回來,是因爲信陽候暫時回不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地裡帶一支軍隊入城呢?比起自己親自看着,皇上還是希望由青王和外祖父來。信陽候在京城的破壞力可比在邊疆大多了。”
“……這皇上心眼兒可真多!”賀茉回停頓了幾秒鐘,才憤憤地說道。
賀蓮房失笑,難道這皇帝的位子是人人都坐得的麼?前朝的明禎皇帝,便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百姓饑荒三年,無米入腹,竟問出何不食肉糜的話來,以至於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人。真可謂是可笑,可悲,可嘆。當今皇上雖然疑心病重,且不好琢磨,但他勝在相信他的兄弟青王,所以,連帶着未來“弟媳”的賀蓮房,也就願意稍加容忍了。
但如果賀茉回與聶四扯上關係,這位皇帝陛下恐怕就沒那麼好交代了。他會覺得,信陽候府與靖國公府聯姻,爲的是什麼?難道他們是想互相勾結,沆瀣一氣想要謀取他的江山嗎?再嚴重點,他甚至會因此聯想到青王,他們兄弟間那種無法言語的信任會變得岌岌可危,到時候,麻煩的何止的靖國公府,還有青王!
而這一切,都是來自於兩家的婚事。
賀蓮房嘆口氣:“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上一秒慈悲善目的皇上,下一秒會不會變成要抄家滅族的暴君呢?”
賀茉回在腦袋在她頸窩裡動了兩下,半晌,沙啞地道:“大姐,我不會跟聶四在一起的。”
賀蓮房笑道:“祖母一直想要一個襯她心意的孫女,我和回兒都不夠符合,她想要從別人身上尋找慰藉,也是情有可原的。”當然,她心底並不這麼認爲,這麼說不過是讓父親心裡稍微好受點,不至於讓他覺得她因此受到傷害。
賀勵又嘆了一聲,賀蓮房這才注意到,原來父親已經這麼老了。他的眼角開始出現細紋,嘴角也微微下垂,眼神更是充滿滄桑。不知爲何,賀蓮房心底一酸,幸而賀蘭潛及時打破這略微沉悶的氛圍:“大姐,爹!快點來嚐嚐這道炸薯酥吧,這可是府裡廚子費盡心思做出的新點心,我方纔去瞧了,別看外層是普通的紅薯,裡頭卻可說是包羅萬象呢!”
說着,夾了一個放到賀勵碗裡。
賀勵也不想因爲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惹得兒女不開心,便笑着拿起筷子,輕輕咬了一口,面露詫異之色:“這……”竟能嚐到肉味!
“外層是紅薯炸的酥透,裡頭則是選用最柔嫩的小羊羔肉,經由文火蒸煮半日,放入桂花中醃製,既去除了羊肉輕微的羶味,又融合了桂花甜而不膩的清香,配上酥脆金黃的紅薯,簡直令人拍案叫絕。”賀茉回笑着解釋,自己也夾了一個咬了一口。
一道炸薯酥似乎衝散了彼此間那股無法言喻的沉重,誰也不再談及那令人倒胃口的人事物,就只有最親密的家人,彼此其樂融融。
賀勵便這樣在平原公主府住了下來,大學士府任由徐氏去折騰。
該來的總歸要來,賀蓮房第一時間得知了聶芒回京的消息。和一回京便找她麻煩的聶倉不同,聶芒回京後的第一要務便是進宮面聖。聽說他到了燕涼城門前便下了馬,大街上百姓衆多,他一路是牽着馬到皇宮門口的。百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愚弄的人,他們立刻覺得信陽候府的大少爺是個好的,和那二少不同。再聯想到聶四在京的時候,他們瞬間對信陽候府改觀,認爲聶二是個特例,其實信陽候府的人都是好的。如果不好,他們怎麼會在邊疆守了這麼多年,爲的就是百姓們的幸福安康呢?
對此,賀蓮房不得不佩服聶芒的做法。他一表現出了對皇上極高的尊敬,所以第一件事便是進宮面聖;二來輕輕鬆鬆就解決了信陽候府在百姓中岌岌可危的名聲。
由此可見,聶大比聶二和聶四加起來都要難對付。
原本賀蓮房以爲自己和聶芒見面會等上一陣子,畢竟要查出聶倉與她的矛盾還需要幾日,可出乎意料的,隔了一天,她進宮看望太后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正在太后面前陪太后說話的聶芒。
太后表面上非常好接近,但其實是個非常冷淡的人,通常情況下她決不會隨意親近旁人,賀蓮房是她唯一的例外。但聶芒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記錄,雖然太后沒有像喜愛賀蓮房那樣拉住聶芒的手,但只從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她極其欣賞面前這個男子。
聶芒今年二十又一,卻尚未成家,正是男子風華正茂的好年紀,再加上他渾身有一股武將所獨有的英氣,配上那張俊美無匹的臉龐、文質彬彬又進退有度的談吐,讓人見了便不免生出好感之心。且他的與聶二的狂妄、聶四的粗莽都不同,在見到賀蓮房時,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要知道,就連最厭惡賀蓮房的聶二,都無法抵擋她的美麗,而聶芒卻可以絲毫不爲之所動。由此可見,此人的涵養與耐力,都是聶二和聶四比不上的。
見賀蓮房來了,太后連忙招手。“蓮丫頭,來來來,到哀家身邊來。”
待到賀蓮房到了她身邊,太后笑眯眯地對她道:“今兒個皇上在壽寧宮,哀家也得以見這孩子一面。蓮丫頭不知道他是誰吧?”如果不知道青王跟賀蓮房之間的事,太后還真想把賀蓮房許給聶芒。這孩子氣度不凡,能力卓羣,家世也好,是她印象中難得一個能配得上賀蓮房的。可惜……蓮丫頭已經被她的小兒子看中了。當然,太后這並不是拆自己兒子的臺,她就是想一下而已。
賀蓮房微微一笑:“不知。”
“想必,這位便是平原公主了吧?末將聶芒,官拜徵西將軍,從二品。久仰公主美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便如那傳說中一樣,公主果然是國色天香。”嘴上說着誇讚賀蓮房美貌的話,但表情和眼神卻都絲毫不爲她所迷惑。
“將軍多禮了。”
與賀蓮房打過招呼後,聶芒便起身向太后告辭,太后也不便留他,畢竟這是皇宮,留個臣子在這裡成何體統。本來皇上離開的時候,聶芒就應該跟着走的,只是她挺喜歡這孩子,所以便將其留了下來,多說了幾句話。
聶芒走後,太后見賀蓮房略微有些出神,便問道:“蓮丫頭在想什麼?”
賀蓮房回過神,忙道:“沒有,我只是在想……聶大少爺與聶二少以及四少都不一樣。他們難道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嗎?”
太后道:“這個哀家倒不清楚了,不過信陽候的確有幾位妻妾,他的六個兒子分別是誰生的,這哀家還真不清楚。”
賀蓮房眸色一深。單憑方纔那幾句話,她覺得,這個聶芒,必定是個深藏不露之人。只是不知道當他們二人面對面互相爲敵的時候,誰棋高一着,最後又會鹿死誰手。
單是想想,便很是期待,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到了燃點,熊熊沸騰。
且說這邊,徐氏一時衝動將張家人接進了大學士府,還想去翰林府探望綠意,可卻因此跟兒子起了衝突,把賀勵氣得直接收拾包裹走了。徐氏心裡不高興,面上卻命人傳揚開去,說賀勵是因爲想念女兒纔去公主府小住的,至於母子二人之間的爭執,自是隻字不提。
張家人住進來後,都很清楚此刻他們依附的是徐氏,所以一個個卯足了勁兒地拍徐氏的馬屁。這讓徐氏感到了滿足,覺得自己下了這個決定沒有什麼錯,完全是對的,所以這段日子她過得很快活。
可人後,張家人的脾氣就沒那麼好了。大徐氏死後,他們的日子一度過得很拮据,張員外沒有謀生的本領,秦氏和兩個姨娘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至於張靈芝跟張紫蘇兩姐妹,就更是嬌生慣養。沒了下人,她們就得自己煮飯,自己洗衣,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苦了!住進大學士府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這好事真從天上掉了下來,張家人都非常激動。
所以只要有徐氏在的場合,他們的好話便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反正說幾句好話也累不着,更不會少塊肉,誰會跟自己的好日子過不去呢?可人後,他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面對下人那是苛刻的要命,趁着賀勵父女都不在府中,真是好好過了一把主子的癮,恨不得能把這大學士府佔爲己有!
但張家人仍然住在客院。即使賀蓮房姐弟三人不在府中居住,但他們的院子也依然要留着。匾額都是藍戰親自題寫的,徐氏哪敢輕易將其拿掉。這讓張靈芝姐妹倆很不開心,她們覺得,既然賀蓮房走了,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住人多可惜呀!可惜賀家的下人都忠心的很,有幾次她們想借故闖進賀蓮房賀茉回姐妹倆的院子,想借機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能賺到,結果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被下人攔住,最後更是被叉了出來。次數一朵,張靈芝跟張紫蘇也就明白,哪怕賀蓮房不在,這賀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也是她。
兩人都不敢再起什麼壞心了,每日就乖乖地陪着徐氏,既然不能佔便宜,她們就只好撿最正常的路子走,把徐氏討好了,不也是要什麼就有什麼麼!
對此,徐氏感到很高興,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來自張家小心翼翼的討好,她比誰都快活。
唯一對張家人的入住感到反感的,就只有何柳柳了。
她打心眼兒裡瞧不起姓張的一家人。張家雖然在滁州的時候算是富豪鄉紳之家,可在燕涼,卻是遠遠不夠看。所以他們在燕涼城便會弦弦出一種透着泥土芳香的氣質——簡而言之,就是土氣。格格不入,且讓人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從外地來的,眼生得很,也落魄的夠嗆。
張員外第一次見到何柳柳,眼珠子都直了。他的幾個妻妾年輕時候,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兒,可她們的年紀已經大了,年輕時候再如何美麗,如今也成了一朵被風雨侵蝕的花朵,和嬌嫩鮮豔的何柳柳比起來,簡直貽笑大方。張員外玩過的美人不在少數,賀紅妝算是他經手過最精緻也最完美的一個了,可惜事與願違,發生了那樣的事,他也是沒有辦法,才用的賀紅妝抵債。
好在賀紅妝如今已經死了,所以張員外也不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爲有一天會被人泄露出來。
因此,他的心思又慢慢活絡了起來,看見美人就又走不動路了。這陣子張家的財政拮据的要命,他連逛逛窯子的錢都沒有,更別提是看見何柳柳這樣的美女了。
平心而論,何柳柳並不算絕色,至少和張員外所見過的賀家女比,真是要孫色不少。可她有一雙簡直會說話的眼睛,如同秋水,嬌媚入骨,在不經意間散發出成熟且風騷的氣息,和她那張純潔的要命的臉可是一點都不搭。但正因爲這樣,所以才更加吸引人。
每每張員外的眼珠子黏在何柳柳身上的時候,她都噁心的要命,可這個傢伙此刻是徐氏的客人,因此,即使何柳柳心裡再怎麼厭惡對方,也從沒有表現出來過。
直到某一日,徐氏帶她去上香。
這是女眷的事,所以徐氏將秦氏等人也一起帶上了。但能跟在她身邊伺候的,只有何柳柳一人。這些日子以來,徐氏對何柳柳愈發的親近,漸漸竟有離不開她的跡象。何柳柳對徐氏也是百般溫順孝順,即便是晚上,都願意代替守夜的丫鬟婆子,睡在外間的小隔間裡,只要一聽得徐氏有動靜,便會立刻驚醒,伺候徐氏穿衣倒水如廁,真是樣樣都做得極爲出色。想當然爾,極度自我的徐氏自然便覺得這孩子特別的好,好過她所有的孫子孫女。本來因爲何柳柳與她年輕時有幾分相似的面孔,便已經對其另眼相待了,可日子一久,何柳柳的溫順、乖巧、貼心、懂事,已經讓徐氏徹底將其當成了親孫女。
今日來上香,爲她自己祈福是假,爲何柳柳求個姻緣籤倒是真的。
上完香後,何柳柳便挽着徐氏的手四處閒逛,誰知卻遇到了熟悉的老朋友。
見是多日未見的賀綠意,徐氏登時眼睛一亮,但她仍然矜持着自己老夫人的身份,所以便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道:“綠意!”
賀紅妝正抱着上官悟的胳膊撒嬌,乍然聽得這一聲“綠意”,險些被嚇得魂飛魄散,以爲是賀綠意的鬼混從地府來找她索命了。可一回頭,才發現竟是徐氏在叫她。
她做出被嚇了一跳的表情,連忙回頭。見是徐氏,面上不由得尷尬起來,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稱呼對方。上官悟也看到了徐氏,有禮地低首道:“原來是賀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叫住我們,可是有事要說?”
徐氏面上有爲難之色。何柳柳明白她的心思,便上前一步,溫聲軟語,刻意將自己的聲音放的更低更柔:“奶奶只是想綠意姐姐了,所以情急之下,才脫口而出,還望二位莫要見怪。”嘴上這麼說,雙手的指甲卻已經狠狠地掐入了掌心,滲出殷紅的血絲,可以想見,她爲了控制自己的心情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賀紅妝看着她,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這位姑娘,那是……”
“我是老夫人剛剛認下的幹孫女,想必這位便是綠意姐姐了吧?你好,我叫做何柳柳,無可奈何的何,楊柳枝條的柳。”
賀紅妝微笑以對:“何姑娘,你好。”
何柳柳羞澀地笑了笑,便躲到徐氏身後去了。徐氏凝望着賀紅妝,似乎因爲很久很久沒見了,所以當初的憤怒都在漸漸逝去,此刻她的心裡竟只剩下了想念:“好孩子,你、你是不是已經不願意認我這個祖母了?”
賀紅妝稍微一愣,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願意錯過?!當下美眸含淚,半晌,怯生生地道:“……祖母還願意認我這個孫女麼?可我明明、明明就不是賀家的骨肉呀……”
“生恩不及養恩重,你是我帶大的,難道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徐氏搖頭不信。
賀紅妝淚水滑落,她猛地撲進了徐氏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徐氏的腰,淚水沾溼了徐氏上好的衣裳:“祖母……祖母!您終於肯原諒我了是嗎?!”
徐氏愛憐地撫摸着賀紅妝的頭顱,說:“那是自然。”
趁着這對祖孫膩歪互訴衷情的時候,何柳柳擡起眼睛,飛快地瞟了近在咫尺的上官悟一眼。
他今日穿了一襲色彩穩重卻又不至於單調的寶藍色袍子,腰間繫着一塊美玉,腦門上是黃金抹額,看起來頗爲玉樹臨風,瀟灑非凡。張靈芝跟張紫蘇都忍不住朝他臉上去看。雖然上官悟的腦子不怎麼好用,但這張皮囊還是很不錯的,很容易招惹小姑娘們喜歡。
顯然,上官悟也接觸到了何柳柳的眼神。他先是無意識地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即整個人都定住了,多麼美好,如同空谷幽蘭一般純潔的少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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