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府醫的話後,齊王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從理智上來說,祁懷旭與祁玉河行此□□之事,是人爲的,有人在背後暗算,日後說出去了也好聽些;但從情感上來說,他卻感到了無比的憤怒和抓狂,如今他已貴爲王爺,跺跺腳這座燕涼城都得震上一震,有誰敢那麼不怕死的找他的麻煩,甚至暗算他的兒子?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這個王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威風,仍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仍有人敢撩他的虎鬚!
齊王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他想起自己還是個年輕皇子,對那個位子還有渴望和衝動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都覺得他會成爲衆皇子奪嫡中的一抹炮灰。就連當時的齊王妃孃家,都對他不抱任何希望。可事實狠狠地扇了那些人一個耳光,他雖然沒有登上大寶,卻成爲了碩果僅存的三個王爺之一。那些在皇位爭奪中死去的兄弟們一一死去,唯有他屹立不倒!如今魯王身體不好,閉門不出,青王雖手握兵權,卻遠在邊疆,整個燕涼城除了皇上和太后,誰能有他大?
這麼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日子,乍一得知有人算計到了他的兒子身上,齊王就像是被蝨子咬到了個公牛,憤怒、偏執、瘋狂,恨不得將那背地裡的人抓出來碎屍萬段!
見王爺的臉色難看,府醫和下人們一樣,卑躬屈膝的彎着腰不敢說話,連頭都不敢擡,生怕會被王爺遷怒。
且說賀蓮房這頭,十六皇子死皮賴臉的纏着他們坐上了賀家的馬車,一到賀家就露出了驚歎的神色,把賀家的雅緻清幽給狠狠地誇了一通,可惜沒有賀家人肯吃他這一套。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在皇宮裡什麼雕樑畫棟飛檐玉瓦沒見過,賀家這樣的能入他的眼?
賀蓮房不知道十六皇子想做什麼,但瞧得出他沒什麼惡意。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對什麼有了興趣,就立刻要玩要鬧,不膩的話絕對不肯撒手。有父親在,又有弟弟看着,她也就不擔心了。
齊魯二位世子男男大戰的消息,就算齊王再想封鎖,也不能阻止它在京城的高門前迅速流傳。皇帝與太后第一時間得知此事,氣得險些背過去,覺得皇室的臉面都被這二人給丟光了,太后更是覺得以前自己是瞎了眼才認爲這是兩個好孩子,誰家的好孩子能做出這等荒唐事來?你說你喜歡美人就算了,爲何偏偏將手伸到了堂兄弟的身上?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皇帝的臉嗎?連帶着齊王在皇帝面前說話的分量都輕了很多。齊王急得嘴巴都上火,喝再多的清心茶都沒用。病榻之上的魯王得知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吐出一口血,又暈了過去,總之,齊王府與魯王府大亂,而就在這個時候,民間竟然也流傳出了齊魯兩位世子瘋狂大戰的消息!
齊王更着急了,這事兒是怎麼流傳出去的?他明明已經三令五申絕對不許有人泄露消息!偏偏命人去查怎麼也查不出來,也就是說,這個啞巴虧他吃定了。這導致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齊王見到那日來過王府的官員時,都會露出懷疑機警的神色。
俗話說得好,萬民之口難堵,除非齊王能把整個燕涼城的百姓全部滅口,否則這事兒勢必要跟着祁懷旭一輩子了。不管日後祁懷旭有再大的成就,再大的聲望,也決計不會超過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影響。以後人們提到齊王世子,不會再說“是那個粗魯蠻橫的紈絝”,而是“哦,是那個跟魯王世子在院子裡鬼混被衆多大人當場撞破的世子啊”!
他連名字也許都會被人忘掉,百姓們一想起他,就會想起他的光輝事蹟。
也因此,這段日子來祁懷旭的情緒十分暴躁,動不動便鞭死下人,每每看到下人們遠遠看着他,或是三五成羣,便覺得他們是在說自己的不是,想都不想變要將他們發落了。只有聽到下人的哀嚎求饒,看到漫天遍地的鮮血,祁懷旭的情緒才能得到平靜。
但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仍然會夢到那天的情景。他做事的確不擇手段,也不怎麼看重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可不看重不代表一點都不在乎!
臭名遠揚的不止祁懷旭一個人,還有祁玉河。祁玉河比起祁懷旭來更爲心高氣傲,如果連祁懷旭都感到了恥辱和慚愧,祁玉河就更是痛苦了。對一個驕傲到了極點的人來說,沒什麼比世人的指指點點更令他覺得羞辱和丟臉的了。祁玉河根本不願意出門,連帶着對童男童女都失了興趣。他倒是沒有祁懷旭那麼殘暴,可若是被他發現有人在背地裡嚼舌頭,那人的下場便比死在祁懷旭手下的人還慘!
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朋友,終於因爲這件事,就此分道揚鑣。祁懷旭不想看見祁玉河,祁玉河也不樂意見到祁懷旭,兩人倒是形成了一種默契,斷了彼此之間的聯繫,誰都不理誰。
那天兩人之間共享的銷魂滋味,也在深深的痛苦和折磨中消失殆盡。
可隨着日子過去,心情漸漸平復,祁玉河便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之處。那日他們明明已經見到了唐清歡,甚至要對她下手了,那麼,藏在被子裡的究竟是誰?唐清歡是怎麼全身而退的?
他原以爲那裡頭的人是唐家人,但調查了一番後才發現不可能。唐家人恨不得虐待死唐清歡,怎麼可能還會來救她?唐清歡在唐家更是個悲劇的存在,就連下人都能給她這個小姐擺臉色,她在唐家過得還不如下人好。
既然不是跟唐清歡有關係,那被中人到底是誰?他們又怎麼知道自己會和祁懷旭一起去那座院落,又能在這之前躲進被子裡,還早早地準備好了催情藥粉?這一切實在是太奇怪了,祁玉河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可怎麼查都毫無頭緒,那日害了他們的人似乎從此就銷聲匿跡了一般,怎麼查都查不到。祁玉河也想過從那藥粉着手,可派人問過了燕涼城大大小小的所有藥鋪,沒有一家見過或是配過這樣的東西,反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祁玉河怕被人得知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再多問。
被人陷害,不能還手便罷,竟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啞巴虧吃的太難受,祁玉河只是想想都要抓狂。
他這副跳樑小醜的樣子取悅到了賀蓮房。從玉衡那裡得知祁懷旭與祁玉河的現狀後,賀蓮房笑不可仰,她很少笑得這樣張揚,大多時候都是溫柔平和,笑不露齒,像這樣語笑嫣然巧笑倩兮的模樣,別說是天璇搖光傻了眼,就是賀茉回跟賀蘭潛都被嚇到了!
他們坐在離賀蓮房三步之遙的椅子上竊竊私語:“大姐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好事兒嗎?”
賀茉回咬着手指頭:“不知道,可是看大姐笑成這個樣子,肯定是有好事吧?”
“那不如我們去問問吧!”賀蘭潛提議。
賀茉回想了想,點點頭,姐弟倆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賀蓮房面前,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大姐……你在笑什麼呢?”
賀蓮房輕輕拭去眼角因爲太過開懷而笑出來的淚,仍舊吃吃笑道:“自然是因爲有趣的事兒,你們倆想聽麼?”
下一秒就見到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小雞啄米似的用力點頭。
賀蓮房帶着笑意,用難掩輕快的聲音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賀茉回賀蘭潛的表情隨着她的講述從震驚、憤怒、無語……最後和她一樣,都變成了幸災樂禍。
姐弟三人就在這溫暖的午後笑得恣意張揚,直到很多年後,琴詩跟天璇都記得這一幕。
“這齊王世子跟魯王世子可真不是東西!他們糟蹋了那麼多小孩子,如今也算是得到報應了!”賀蘭潛忿忿地說。
賀茉回卻不同意:“這怎麼能叫報應呢?那些被他們糟蹋的孩子,不僅家破人亡,很多連性命都沒能保住,可這兩人,卻還是錦衣玉食的活着,每日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除了名聲壞了些,根本就沒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傷害,比起地下那些枉死的鬼魂,他們過得可是再好不過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眼底透露出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刻骨的恨意。賀蓮房爲之心驚,忙道:“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只是他們的開始罷了。那些死在他們手上的孩子,可是都睜着眼睛瞧着他們呢!”
賀茉回抿了抿嘴,心底仍然充滿憤怒與仇恨,她也說不上那股強烈的厭惡情緒是從哪裡來的,明明這兩人並未惹到她,甚至還曾就賀綠意的事情爲她們說過幾句話,可她就是噁心,甚至想到他們的時候都覺得骯髒齷齪。
賀蓮房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眯眯地說:“傻孩子,彆氣了,把情緒浪費在他們身上是件多麼可惜的事情呀,往後的日子長得很,難道老天還收拾不了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