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過得飛快,乾熠被隨風隨影合力擡進了珩琰堂,而安樂又被帶回了金玉堂,齊滿滿看着隨着安樂一起回來的一箱子東西。
“這些是什麼?”這幾日照顧乾熠,齊滿滿有些累。
安樂現在走路已經很穩了,胖嘟嘟的小身子騰騰騰的跑過去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她最喜歡的小珠子來。
乾熠在金玉堂的地上都鋪了厚厚的羊毛地毯,而且所有傢俱的棱角也要下人都用棉布包起來,就怕傷到他的寶貝女兒,安樂對這一切都很熟悉。
安樂把紅寶石的珠子拿出來,放在地毯上給她孃親表演了一把,彈彈珠。
齊滿滿目瞪口呆,這珠子隨便一顆都能打一支頂頂好的簪子,她的女兒,居然拿了一盒子當彈珠玩,齊滿滿有些後悔把安樂交給慕琰清,那可是是個真的土豪,把她女兒帶的成了小土豪,將來可怎麼辦呀。
安樂看齊滿滿很驚奇的樣子更是得意,又覺得彈珠相撞的聲音太小了,她孃親可能聽不到,伸出小胖手在盒子裡嘩啦嘩啦的撥動,紅寶石發出清脆的聲音。
齊滿滿有點頭疼,這讓旁人看到睿王府的小郡主拿紅寶石當彈珠玩兒,還不一定怎麼想睿王府呢,當年就是順王富成那樣,也沒見這麼奢侈啊。
“安樂啊——”齊滿滿想跟安樂說說,這些東西不能玩的。
安樂一聽齊滿滿叫她,更開心了,洪亮的嗓子喊:“舅舅送的!”
這幾天慕琰清反覆的說,安樂終於接受了他的說法,這些東西都叫舅舅送的,而那個漂亮的男人叫做舅舅。
安樂笑眯眯的,只要跟舅舅這兩個字沾邊的東西,她都喜歡。
齊滿滿好久沒見安樂這樣笑了,話到了嘴邊又都改了,算了,奢侈就奢侈的,誰讓她女兒喜歡,誰讓這是舅舅送的呢。
齊滿滿都有些嫉妒,這樣的舅舅,她怎麼沒有哇!
又過了三日,齊滿滿就完全笑不出來了,因爲珩琰堂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並且隨風隨影都來說過,珩琰堂裡的血腥味太重了,這可是冬日,能在院子裡就聞到血腥味,可想而知屋裡的慘烈程度。
齊滿滿並沒有如隨風隨影說的那般,懷疑慕琰清傷害乾熠,她的九哥,要是真要殺人,絕不會用這樣的手段。
“去把慕清叫來。”齊滿滿說。
慕清在從南詔回到京城後就舉行了大婚,這些年慕清一直拖到現在才迎娶他早有婚約的女子,也算是齊滿滿耽誤了人家,要不是陪她在靈山呆了一年,慕清早該成親了。
這段時間真是慕清新婚,蜜裡調油的時候,雖然不該打擾他,但是齊滿滿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這些。
慕清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見到齊滿滿也不行禮,氣沖沖的問:“你逼着少主給王爺解毒?!”
“我沒有逼,是九哥同意的。”齊滿滿說的是實話。
慕清卻簡直要跳起來,他瞪着齊滿滿,從未有過的怒氣。
“到底怎麼回事?”齊滿滿也不計較他的態度,能讓一貫溫文爾雅的慕太醫這般模樣,一定不是小事。
慕清眼眶都紅了,他們的家族雖然已經離開靈山,但是他們都認爲自己還是靈族之人,慕琰清是這幾代靈族中靈力最高的人,他們自然是擁護的。
“你知道蠱毒要怎麼解嗎?是要靈力高強的人用自己的血把蠱蟲引出來,可是蠱蟲天生狡猾,而且王爺身體裡的蠱蟲被我用藥壓制了那麼長時間,根本比別的蠱蟲要更加的謹慎,要是它不出來,那人的血就要一直流下去,直到蟲子覺得誘惑足夠大,它纔會爬出宿主體內。”
齊滿滿根本不知道是要這樣解毒的,怪不得珩琰堂裡血腥味那麼重。
“九哥,他沒有告訴我。”
慕清更是氣惱,“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讓他去做!”
齊滿滿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自私,她滿心滿眼都是乾熠,只要能救得了乾熠,她根本不管是用什麼方法,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是錯了。
不敢再耽擱,拉着慕清就往珩琰堂跑。
正跑到珩琰堂的院子裡,就聽到屋裡啪的一聲,發出巨大的聲響,齊滿滿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去。
到處都是血,地上,牆上,到處都是,齊滿滿從沒見過這麼多紅色的液體。
她腿軟。
慕琰清與乾熠面對面的坐在浴桶裡,浴桶已經炸開,裡面的血水四處流散。
“王爺!”
“少主!”
——
乾熠是在第二天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女兒就坐在他身邊,手裡拿着紅色的珠子在玩,笑盈盈的。
齊滿滿坐在他能看到的牀邊的繡墩上,正在縫衣服,絳紫色的料子,那個顏色是他平日裡最喜歡的。
乾熠閉了閉眼睛,覺得最美的夢境也不過如此,從他與齊滿滿成親到如今,他都沒有一天這樣的平淡日子過。
中毒昏迷前的那段時間,他甚至覺得他等不到齊滿滿回來了,可是現在她就在他身旁。
乾熠有些不願意醒了。
安樂咦了一聲,然後一屁股坐在乾熠肚子上,小身子還一顛一顛的。
齊滿滿擡頭一看就安樂這樣子,嚇得趕緊放下手中的衣服,將安樂抱開,嘴裡教訓她:“你父王還沒醒,你就這麼鬧他,你這麼做對嗎?”
齊滿滿的口氣有些嚴厲,安樂心裡委屈,指指乾熠的眼睛,又指自己的眼睛。
但是又不會說,她明明看到父王睜開眼睛了的,可是齊滿滿不知道啊,看安樂一副委屈的樣子,更加不高興。
“安樂,你不能這麼任性,要照顧別人。”
安樂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她最討厭別人冤枉她。
安樂一哭,乾熠再怎麼不願意醒也不成了,“滿滿,別怪她。”
齊滿滿本來被女兒這一哭弄得心浮氣躁,看乾熠醒了第一句話就是維護女兒,心裡更是不好受極了。
她那麼那麼擔心他,不顧九哥的安危在這裡守着他,而他,只記得女兒。
齊滿滿也開始掉眼淚,一大一小相同的眉眼,一起看着他掉眼淚,乾熠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他身上哪裡都疼,想動一下都不行。
想抱她們,一動就嘶的一聲。
齊滿滿忙把安樂放牀上按住他,“你身體上好多地方有傷口,不要亂動。”
“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更疼了。”乾熠恢復一貫油腔滑調。
齊滿滿掛着眼淚珠子笑,真好,她的夫君,沒事了。
乾熠其實虛弱的很,安樂又被齊滿滿訓了一頓,勒令她要是再敢往他父王身上爬,就把她抱走。
安樂別的聽不懂,不讓她呆在父王身邊的話倒是聽懂了,委委屈屈的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齊滿滿親了乾熠的額頭一下,對他的語氣也惡狠狠的,“你好好躺着別動,我去給你端碗粥來,之前你都是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脾胃弱得很,只能先吃粥。”
乾熠望着齊滿滿嚴肅的樣子癡癡的笑。
又得了齊滿滿惡狠狠的一個瞪眼後,纔看向安樂。
安樂看她父王也被兇了,瞬間治癒了,指着自己的小鼻子,言簡意賅的說:“安樂,不兇。”
乾熠更是笑得止不住,“看到沒有,女兒的意思是,她纔是對我最好的,你這個孃親太兇了。”
齊滿滿揉了一把安樂的獅子頭,這孩子的頭髮隨了乾熠,帶着天然的自來卷,乾熠現在頭髮留長了根本看不出來,可是安樂還小啊,頭髮才長出來多少,滿頭卷子真是好玩的很。
“小傢伙!”齊滿滿重重的嘆了口氣。
心裡一直沉甸甸的擔心,終於放下了。
齊滿滿出了內室,又繞到珩琰堂去,慕琰清還沒有醒,失血過多,再加上將蠱蟲化爲灰燼,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氣力。
慕清守着他。
“他只是虛弱,但是經脈沒有受損,應該沒有大問題。”慕清也有些驚歎,如此重傷的情況下還能護住心脈,慕琰清的確當得起靈族未來命運的重任。
齊滿滿有些慚愧,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慕琰清爲了她,已經受了兩次傷了。
慕清卻說了另外一件事,“這蠱蟲都有蠱主的,少主殺了蠱蟲,那蠱主怕是也活不了了,你得小心一點,當年下毒的人回來報復。”
慕清有些不明白慕琰清的做法,蠱蟲引出來,放了便是,爲什麼要花那麼大的氣力殺了它,養蠱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而且這種下毒的蠱蟲都有原蠱的,慕琰清這麼一殺,原蠱定是活不了的。
齊滿滿提起警惕來,這蠱蟲是靈族所有,現在慕琰清跟着她跑了出來,靈族的人怕是恨她入骨,現在又加上這蠱蟲。
靈族的人估計恨不得將她拆骨挖心纔好。
最可怕的是,慕琰清現在傷的這麼重,靈族的人萬一這個時候來,他們能不能有防守之力呢。
齊滿滿端了粥回去,餵飽了乾熠,安樂也玩累了,睡在乾熠旁邊。
齊滿滿纔將事情的頭尾說給乾熠聽,她不想跟乾熠有秘密,更何況事關慕琰清,她更不想乾熠誤會。
聽到是慕琰清冒死救了他,乾熠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