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心裡驚喜又哀愁,靈芝也是跟着睿王出宮建府的老人,她跟相思可是從小就在一起。而靈芝的母親是原來鳳儀宮裡最末的女官,權勢自不能跟蕭嬤嬤相比,當時太后殉葬,靈芝的母親便跟太后一起去了,總要帶走些下人的。
幸好睿王仁善,把她們這些家生的奴才全部收進了睿王府。
對相思的心思,靈芝太知道了。
但是也是不能認同的,在靈芝的心裡,王爺就好比天上的太陽、月亮、星辰,那是可望而不及的的所在,相思這樣的人,在靈芝心裡是覺得她配不上王爺的。
今日見了王妃,看到王爺毫無顧忌的抱起王妃,她心裡有些詫異更多是果然如此的意思,她心裡的王爺就該是如此濃烈的人,也好奇被王爺抱在王妃是個什麼模樣。
可否,配得上,她心裡高不可攀的王爺。
這會子一見,突然就安了心,這纔好,再好沒有了。
王妃纔是正真能配得起王爺的人,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纔是對的。
難免轉頭看向牀上病弱的相思,輕聲回答着她的問題,“姨娘,不是王爺,是王妃。”
相思一下子睜開了眼,猛地就要坐起來。
可能是力使得猛了,沒坐穩便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牀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蕭嬤嬤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心啊肝啊的撲過去,就怕相思有個什麼好歹的。
相思被這一摔弄得頭腦發昏,緩過神來自然看到了蕭嬤嬤頭上的傷,以及臉上來不及清洗的血跡。
這會學乖了沒有使大勁兒,被靈芝扶着坐起來,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齊滿滿,從牙縫裡一字一句的往外蹦字。
“齊氏!你這個毒婦!”
蕭嬤嬤表情大駭,就要去捂相思的嘴,靈芝更是嚇得跪地就給齊滿滿磕頭。
相思不爲所動,反倒更加提高了聲音,“娘你別攔我,讓我一次跟這個賤人說個清楚!”
“放肆!”知趣漲紅着臉喝道。
齊滿滿擺擺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主子?”知書往前走了半步。
這相思姨娘裝神弄鬼的,誰知道有什麼幺蛾子,她怎麼能放心讓主子一個人留下。
齊滿滿也不在意,只看向蕭嬤嬤,“嬤嬤,本妃剛纔聽相思姨娘這調門可不像是要不好的動靜兒,既然沒什麼大事,你們且退下吧。容本妃跟相思姨娘敘敘話。”
“這。”蕭嬤嬤總是不放心的。
“怎麼?本妃說話不作數?”齊滿滿說的輕飄飄的,好像沒有多少氣力似得。
蕭嬤嬤的心卻是重重的一沉,也不再糾纏。
知趣是不願走的,她總覺得這個相思不安好心,進府第一天她就來找茬,知趣可是很記仇的。
知書拉了她出去,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知趣纔不情不願的退下去了。
退下去之前,還不忘狠狠的瞪了相思一眼。
死了纔好呢。
齊滿滿看着知趣的小眼神兒,心裡的鬱氣卸了些,不禁有些好笑。想笑她也就真的笑了,今晚要是她與乾熠一同來,怕是笑不出的。
到底還是有些在意的。
齊滿滿笑着搖搖頭,在靠相思牀榻不遠的一處官帽椅上坐下,白玉一般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裙子上莫須有的皺褶。
“相思姨娘,你可以說了。”齊滿滿的語調裡還帶着殘存的笑意。
相思的臉白的如臘月裡的白雪,隱隱的泛着青色,口氣沒有剛纔那般激動,很清涼的說:“王妃看起來很得意?”
“何以見得。”齊滿滿擡眼看她。
相思的表情很冷靜,只是那雙沉靜的眼睛裡卻閃着瘋狂的光芒,那種瘋狂,齊滿滿相信上輩子的自己可能也是有過的吧。
心裡難免有些唏噓。
不過又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我第一次見到王爺的時候,王爺才四歲,穿着紅色繡金麒麟的袍子騎在馬上,那模樣簡直比廟堂裡供奉金童還要好看,我跟着我娘跪在馬下,看着他那樣高高在上的從我面前行過。到了我身前的時候,他突然扭頭對我笑,那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他。”相思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着。
齊滿滿也不接話,靜心的聽着。
乾熠的笑,也可能是看到了自己奶嬤嬤所以才笑了,又或者是看着相思笑的,誰能去分辨呢,畢竟那時候乾熠才四歲,還是個孩子。
“太后殉葬以後,王爺像是變了一個人,之前他也是愛笑愛鬧的性子,可自從那以後,人就一天比一天沉默下去。那時候你們誰都不在他身邊,只有我!我!”相思漸漸的激動起來,蒼白的臉也有了絲絲的潮紅,手也揮了起來。
看她實在是激動,齊滿滿潑涼水道:“要是我記得沒錯,那時候傾城姨娘已經入府了。”
誰知齊滿滿不說還好,一說相思更加激動起來,雙手十指緊扣這蓋在身上的絲綢被面,手指間青經暴起,“哼!說起來,那個勾欄院中出來的狐媚子也算是有些本事的,那時候府裡沒有女主子,她便想當起這王府的家,也不瞅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相思冷冷的看了一眼齊滿滿,嘴角掀起諷刺的笑意,“你這個王妃倒是撿了現成的便宜,要不是我跟我娘與她們這些妖精周旋,哪裡來你的好日子過。”
“這話倒是不假的。”齊滿滿也明白這府裡的女人沒一個是好拿捏的主,要不是蕭嬤嬤早已經給過她們下馬威,她這王妃進府的日子只怕更是難過的。
相思得意的揚了揚頭,“你不過是個西北來的山野粗婦,哪裡配得上王爺。便是那兩個側妃也不過是個庶女,宮裡的上人們又能安什麼好心給王爺賜婚,不過是爲了埋汰王爺罷了。你們誰都配不上,誰都配不上!”
她說的篤定,仿若這天下誰都配不上乾熠似得,齊滿滿本不想跟這等瘋子多費口舌,可是到了這會兒實在有些忍不出,還是說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你配得上?”
相思緊抓的手驀地一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怪異起來,“我自然是配不上的,我不過是個奴婢,怎麼能妄想攀上王爺。”
齊滿滿手指一動,倒是意外相思說出這般話來。
下一刻相思話鋒一轉,又笑起來,“王爺要是個看重這些的,倒也好了,我就此死了這份心也就罷了,可是王爺他偏偏不在意這些個,寵着那萬人騎的上天。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噁心,真讓人噁心!”
隱隱的齊滿滿像是猜到了什麼,卻有不敢妄下結論,只得試探的問:“那傾城被送出去難道是因爲你在這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這不是不可能的,齊滿滿不關心這些事,當時傾城被送走的實在是突然,這府裡怕是沒幾個人能想到她會被送走。
而且是送給順王爺,這親兄弟共享一個女人,說出去總是有傷體面的。
齊滿滿再看向相思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她原以爲這不過是個愛瘋了的女人,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是一個不容小窺的女人,有心計有手段,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柔軟的。
也是相思給她的第一映像實在是不好,直衝衝的上門找茬,怎麼看都不像是心機深沉的女子。
相思察覺到齊滿滿徒然變得嚴肅的眼神,笑了的譏諷更甚,但是卻沒有保留的說了出來,“那個狐媚子還用問使什麼手腕兒,不過是讓門房給她傳了幾封信,再是讓護院睜一眼閉一隻眼。她就自己撞上去了,就憑着她那股子的勁兒,還有什麼男人不被她勾了來。只不過,我也沒有想到,她勾來的人來頭那麼大,竟然是順王殿下。簡直是天助我也,就該如此讓王爺好好看看,他寵着縱着的美人兒是個什麼貨色!只有我是忠於他的,永遠不會變心的。”
原來如此,齊滿滿低嘆,這順王也真是膽大,這睿王府的牆頭都敢翻,還有什麼不該做的呢。
憑白的聽了這些齷蹉事,齊滿滿有心煩亂。
從來不知道,原來聽到乾熠與其他女人的事,她回如此的......心亂如麻!
不耐煩聽下去,齊滿滿站起來就準備離開,“你說完了嗎?說完本妃走了,今日念在你病得深重便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以後這你啊我啊的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齊滿滿做勢欲走,相思提高聲音叫了起來,“你想着我會讓你這麼容易的走,齊氏,就憑你這軟柿子一般的性子,遲早讓那些女人磋磨死,沒了我娘,你只有死路一條。”
相思說的狠戾,齊滿滿只得停下腳步看她。
相思臉上的瘋狂像是要噴薄而出般,她將手裡的藥丸吞了進去。
“你吃了什麼?”齊滿滿急忙問。
“哼~!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孃的仇敵,有她在,你活不了幾日!”
齊滿滿看着她的臉色開始發紫,心驚之下大叫道:“來人吶!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