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攻下靈山,乾熠其實做了更加完善的準備,甚至於,想過可能會殺傷很多兵士,但是並沒有。
百年靈族,到最後說起來還是亡在了他們自己手裡,乾熠的到來只不過加速了這種敗亡。這其實很好解釋,若是大易是這樣,皇帝無能,大權旁落,而丞相手握仲權並心懷天下,野心膨脹,這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乾熠也在攻克旁國的時候,慢慢的找尋這這些國家敗亡的原因,並以此爲戒。
再怎麼強大的國家民族,要是從內裡鬥起來,也是撐不了多長時間的。
靈族其餘的人現在都把目光牢牢的鎖在慕琰清身上,他們的希望在慕琰清這裡,慕琰清在族中的威望倒是在這個時候升到了頂峰。
乾熠私下詢問慕琰清的打算,“說吧,你的想法。”
“靈城你接管,我手下的所有兵士,你也帶走,他們都是靈城中招募的,並不是靈族人,跟你出去沒有關係的。”慕琰清早都想好了。
乾熠也是點頭表示同意。
“靈山還是保持現狀吧,沒有靈城,靈山想要向外擴張是不可能的,再說靈城距靈山如此近,要是靈族的人有個什麼異動,你想要剿滅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這個乾熠也認同。
“把安樂留下。”
乾熠眯眼,這纔是重點吧。
乾熠不答話,慕琰清也心知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安樂說破了天,也是齊滿滿與乾熠的孩子,還是第一個孩子,自然比其他的孩子要重要一些,乾熠對安樂的溺寵,慕琰清不是不知道。但是一想到乾熠馬上就要離開,安樂也會被他帶走,慕琰清就渾身不痛快。
“你跟我一起回京不就成了。”乾熠也是鬼精。
慕琰清這樣的人,要是能爲朝廷所用,乾熠不知要省下多少精神。而且想要安樂離開他們夫妻,這是萬不能做到的事,安樂離開這一年多,齊滿滿雖然沒有說過,但是背地裡不知道抹過多少眼淚。
乾熠這一想,心頭就發熱,歸心似箭。
他已經離開妻兒很久了,其間齊滿滿還被蒼鷹劫走過,現狀蒼鷹已死,雖然暗衛都說齊滿滿沒事,但是乾熠沒有親眼看到人,還是不放心的,齊滿滿這個人絕對是報喜不報憂的典型。
慕琰清沒有猶豫的搖頭,讓他天天跪拜乾熠,跟官場上那些人阿諛奉承,他自是不願意的。
他是何等驕傲的人,對別人俯首稱臣,這樣的事情他慕琰清做不出,而且也做不到。
可是.....
慕琰清還想再說,乾熠就開了口,“孩子還是跟父母在一起纔是最好的,你總不願意她也像個孤兒一樣的長大。”
慕琰清滿肚子的話都吞了回去,是啊,這些時候,他也是見到過安樂憂鬱的樣子,小小少女的憂鬱簡直能要了慕琰清的命。
哪有小孩子不喜歡跟父母呆在一起的,就算是他這個舅舅再怎麼疼愛,也是比不了父母的。
但是慕琰清又有些不服氣,“誰說跟你們纔是最好,之前她都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乾熠憋氣,雖然他不願提起,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那是他的疏漏,“回去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慕琰清,你也得爲安樂想想,她是大易的長公主,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她。若是呆在你身邊,她是什麼呢。再者說,要是我把她給你留下,豈不是被天下人恥笑,說我賣了女兒求榮華,這話要是被安樂聽到,她又會是什麼心情。”
乾熠繞來繞去,就一箇中心思想,我的女兒,必須跟着我。
其實慕琰清對安樂有些特別,乾熠是看得出來的,但是作爲父親,他簡直不能接受!之前安樂歲數小,乾熠估且忍忍,但是放四歲的女兒跟一個居心叵測的大男人在一起,乾熠想想都受不了。
之前齊滿滿笑話過他,說他將來要是當了泰山大人,那可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岳父了,誰家的兒郎敢娶你女兒。
那時候乾熠不以爲然,不娶更好,他女兒一輩子在他身邊纔好呢,他是一點嫁女兒的心情都沒有。現在再看看比自己歲數還要大的慕琰清,乾熠是哪隻眼看哪隻眼不亮,開什麼玩笑,他必須把安樂帶離慕琰清身邊,要不他連覺都睡不着。
誰來可憐可憐他一個做父親的心情。
每次乾熠跟齊滿滿抱怨慕琰清對安樂不軌,齊滿滿總是不相信,說那可是舅舅,是長輩,怎麼能生出那般的心思來。
但是乾熠作爲男人還是要敏感些的,慕琰清對安樂用視若珍寶都不爲過。
乾熠咬牙,這世上老夫少妻的不在少,就是之前順王娶的那位西涼公主算起來也是比順王低一輩的,年齡差距也很大。但是那是別人,乾熠也只有一笑置之,但是遇到安樂,他的乖女兒身上,那就是絕對要掐滅在萌芽狀態裡的,反正安樂現在才四歲,接回宮裡沒幾年就能將慕琰清忘得乾乾淨淨,慕琰清坐擁璨寶閣這麼大的財富,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是絕不能打他女兒的主意。
乾熠心意已決,慕琰清則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才說;“我去問問安樂。”
乾熠馬上站起來要跟着一起去,慕琰清攔了他,說:“要是你去就不公正了,你別逼着我明搶。”
慕琰清的話,乾熠是信的,而且明搶起來,雖然乾熠不怕他,但是卻是怕傷了安樂的。乾熠可不想讓女兒留下任何不好的回憶,因爲他知道在安樂的心裡,慕琰清有多重要。
安樂被安置在慕琰清在靈山的行宮裡,慕琰清進去的時候,安樂剛剛睡醒,小手揉着眼睛,柔柔軟軟的叫舅舅。
慕琰清柔腸百轉,趴在牀邊問安樂,“心肝兒,你想你母后了嗎?”
提起齊滿滿,安樂的眼神馬上就亮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慕琰清,狠狠的點頭,“恩。”
哪有不想母親的孩子,慕琰清就算是再疼再寵,也不能代替母親,只是一個眼神,慕琰清就放棄了要強留下安樂的念頭,她應該得到更多的愛。
在更好的環境下長大,而不是像他一樣,從小孤獨一人。
慕琰清已經笑不出來,但還是柔聲跟安樂說;“心肝兒,舅舅可能會離開你一段時間,你會想舅舅嗎?”
他的話剛說完,安樂就已經撲進他的懷裡了,她這樣衝撞過來,一頭紮在慕琰清的胸口,胸腔震動,慕琰清的心都跟着震了起來。
“心肝?”慕琰清低聲說。
安樂的頭埋在慕琰清的胸口,不動不說話。
這孩子從小面對的離別比之正常的孩子要多許多,甚至於在雍州的時候,她親眼見過那時乾熠的棺材,雖然後來證明是假死,但是當下那一刻的刺激還是免不了的。
安樂對於離別,總是很敏感的。
慕琰清的胸口開始有了溼意,她在哭,沒有任何聲音,無聲的哭泣。
慕琰清想,這真是一個精靈般的孩子,讓人心疼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是他到底不忍她難過,柔聲哄着,“舅舅向你保證,不會離開很久,只要安樂想舅舅了,舅舅就到安樂身邊來好不好?”
“舅舅會給安樂找好多好多安樂沒看過的畫本,到時候一次給安樂講個夠,好不好?”
安樂這才從慕琰清的懷中擡起頭,一雙眼睛淚汪汪的,看的慕琰清心焦,不自覺的低頭去吻,“安樂,乖,好不好,舅舅不想讓你錯過父母在身邊的日子。”
我從未得到過,是我這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留下遺憾。
安樂啞着小嗓子問:“那,是不是下次見了,就永遠不會在分開了。”
慕琰清胡亂的點頭,只要安樂願意,自然是可以一輩子都不分開的。
安樂伸出小手,認真的說:“舅舅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不能忘了小心肝。”
慕琰清實在想給她一個笑臉,可是太難了,他只是低頭伸出手指跟安樂拉鉤鉤,“一定。”
當晚,慕琰清坐在靈山最高處的房頂上,頭頂是萬丈星空,懷裡是興奮的咿咿呀呀的安樂,安樂似乎被治癒的很快,跟舅舅拉完鉤後就又開開心心起來。
慕琰清看着她無憂無慮的笑臉,心裡從未有過半分的放鬆,其實讓她回大易也好。她還有父母,弟弟,總不能霸道的佔着她,不讓她離開吧。
轉念又想,他要是跟着一起回京城會不會就能經常見到安樂了。
但是慕琰清是何等精明的人,乾熠打得主意他不會猜不出來,他就算是回了京,也只會成爲乾熠治理國家的左右手,想要時時見到安樂,那是不可能的。
乾熠決不會允許。
慕琰清將安樂抱緊了些,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竟然會生出跟一個四歲的小女娃長相廝守的心思,這簡直太可笑了。
多情自古傷離別。
僅僅二日後,乾熠就要帶兵返回大易,而慕琰清也迎來了真的要跟安樂分別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