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一路,我尷尬的不行,偷聽被發現這種事,要真想坦坦然然的面對,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你偷聽的人,還是這般日日與你相對的。
齊梓似乎看出的不自在,倒是不吭聲招惹我,但是他這樣體貼,反倒讓我更加彆扭。
進了宮門,自然是要先回鳳儀宮給母后請安的,只不過看到停靠在宮前廣場上浩浩蕩蕩的馬車,我還是止住了腳步。
“哼!”齊梓冷哼。
我這會到沒有了跟他鬥氣的心思,小太監看到我,笑的又歡喜又諂媚,“長公主殿下,這可都是送給您的生辰禮。”
他不說,我也知道,每年快到生辰的時候,總是能收到這樣數量種類衆多的禮物,母后時常開玩笑,說這可真是個安樂把嫁妝都置辦好了。
父皇每每聽到這會都會不高興,負氣的說,誰稀罕他送的東西。
我稀罕。
我總是在心裡默默的說。
“長公主殿下,您是不是過過目?”
我轉身就走,“不了,都登記造冊交給我母后吧。”
“是!”
齊梓跟着我,臉上的笑是沒了的,其實從剛纔發現我偷聽他們說話開始,他臉上一貫痞痞的笑就沒了。
我有些不敢看他。
直入鳳儀宮,安穩這個小娃娃又在纏着母后,不知道這一次想要點什麼,我這兩個弟弟阿。安寧生下來就有不足,一直被父母小心的對待着,偏偏安寧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點都不相符,從小最喜歡舞刀弄槍的,只比我小兩歲的安寧阿,現在已經在京郊近衛軍裡當值,每日被太陽曬的,臉上的皮膚古銅色的,健壯的像是向陽長的莊稼稈,任誰都看不出,他小時候曾是那樣的嬌嫩虛弱。
安穩這個壞小子就更是讓人沒轍,父皇一直不想讓母后再生孩子,總說夠了夠了。
可是這世上,但凡有我母后想幹的事,父皇從來都是拗不過的,這不,我就迎來了我第二個弟弟。母后懷安穩的時候補的好,生下他壯實的像個小牛犢子。
父皇還說,這小子倒是個安穩的。
沒想到阿,沒想到。
這安穩纔是最讓人頭疼的。
“母后,我想要能飛天的木馬,您讓內務處給我造一個。”
四歲的安穩說的一本正經的,我卻有些想笑。
果然就聽到母后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聲音,“找你父皇去。”
我哈哈一笑,裡面的兩個人也就看到了我。
安穩簡直事撲到我身邊來的,“姐姐!”
這個小壯丁我有些抱不動他,只是牽起他的小肉手,帶着他往屋裡走,母后看到我鬆了好大一口氣的樣子。
“安樂阿,你開的正好,母后還有好多宮務要忙,你照顧下弟弟吧。”
母后風風火火的離開偏殿,看着她愈發輕快的步子,我有些感慨。女人活的好不好,看走路就能看得出來。母后這幾年越來越像個小姑娘,毛毛躁躁的,可誰讓母后有個事事都安排好了的父皇呢,就是他們這些兒女,在父皇心中怕是也敵不過母后一人的。
安樂想起自己小時候還跟父母親鬧氣,又覺得自己好可笑的,要不是父母寵着她,哪裡來她鬧氣的脾氣阿。
只不過那個時候不懂罷了。
“姐姐,姐姐!”
安穩瞪着大眼睛瞅着我,說起來也怪,我的長相是大家一致認可的隨了母親多些,安寧嘛,雖然只有十三歲,但是基本上就是父皇的翻版,母后常說看到安寧她有時候會認錯成父皇曾經的樣子。
可這安穩吧,卻是誰都長的不像,用小安穩自己的話說,這就叫自成一派!我這個小弟弟阿,總是奇奇怪怪的。
“要什麼?”我問他。
“要飛,安穩想要飛!”
他揮着小拳頭,信誓旦旦的樣子。
我偏過頭,撇向身後的齊梓,“想飛呀~~~”
齊梓很沒有風度的白了我一眼,但是還是抱起安穩就出去了,自然是抱着安穩飛去了。
我坐在大殿前的臺階上,看着齊梓懷抱着安穩在天空中盪來盪去,安穩笑的暢快極了,我卻覺得心被什麼勒住了。
齊梓的武功,原來已經到了這般的境界。
想要擺脫他的視線,何其的艱難。
我揪緊了裙襬,腦袋重重的。自那年從靈山回來以後,父皇就不準慕清再入內宮,要是母后有個什麼小病,也會去父皇的寢宮瞧病。
而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過慕清叔叔。
我不知道父皇這樣舉動是不是防備着我再一次離開皇宮,但是我明白了父皇的態度,父皇不想我跟他再有半分聯繫。
這些年,他送來的東西我從不碰,也不敢表現出半分的在意。
只想着能讓父皇的心情好一點,不在那麼爲我擔心。
可是我還是沒能躲過父皇的算計,眼前的齊梓就是最好的證據,我根本沒有辦法在齊梓的眼皮子低下離開。
這種沮喪的情緒糾纏着我,以至於晚膳我都沒有去用,而是窩進了我的宮殿裡。
“安樂。”
我躺在牀上裝睡,母后會來,情理之中的事。
“這麼早就睡下了,可是身體不舒服?”母后放輕了聲音問着我的隨身女官,我與女官並不親近。
要真的論起來,我與這宮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很親近的。
因爲我知道我遲早是要離開這裡的,我從沒有放棄過這樣的打算。
女官低低的回着話,也不過是寫沒有什麼大礙的話,這宮裡的人吶,可是半點不敢讓母后操心的,要是讓母后回去嘆口氣,父皇都能大動干戈。
父皇這些年治國是不錯的,但是脾氣卻是越來越不好了。想想也是,好脾氣的,又怎麼能做皇上呢。
怕也只是對母后,父皇會稍稍的露出一絲軟弱來,對於旁人,父皇從來都是威嚴的,不容置疑的,當然對於我們這些子女也是如此。
聽着母后離開,我剛鬆了口氣,就聽到頭頂上懶散散的男聲:“行了,別裝了。”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這裡是我的內室!閨房!
我猛地坐起來,氣的眼睛都紅了,就是囚犯也不過如此吧,還要怎麼樣呢。
齊梓從房樑上跳下來,看我的模樣先是愣了愣,然後不自在的摸着鼻頭說:“你當我想來爬房樑呢,不過是來告訴你,你的賜婚旨意可是定了。”
切,我又軟軟的躺下了。
“你不問問把你賜給誰了?”齊梓湊近了些,我連看他都不願。
“林得償。”
“你知道?”齊梓反問。
也只有齊梓這樣的人才會一驚一乍吧,這有什麼難猜的,當年父皇除了四大國公,現在朝中最重權在握的就是右相林楓之了。雖說左相封筠亭的能力不一定比他差,但誰讓封筠亭是南詔人呢,父皇重用他,已經是皇恩浩蕩了。林楓之可不一樣,現在真是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
權臣一個弄不好就會變成奸臣。
這時候把林楓之的嫡長子招爲駙馬,在合適不過。駙馬不能擔任要職,通常都是個虛職,不會真的手中握拳,這樣一來,林家想要繼續長大下去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這些年,父皇的帝王之術是玩的越來越好。
也越來越讓人覺得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