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族族主慕江山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並不顯老，這不算什麼，靈族之人從來駐顏有術。
他的身邊坐着一位夫人，容貌溫婉，五官單獨看都不怎麼出衆，但是搭配在一起，顯得很柔順，我見猶憐的模樣。
齊滿滿看過他們兩位的臉，也就明白爲什麼慕二的長相的由來，這兩位都不是什麼容貌出衆的人，要不是有着靈山的好山好水養着，少了那一絲超然的風華，怕是放在外面都不怎麼顯眼。
齊滿滿扭頭看看慕琰清，他的模樣簡直將他的父親甩出幾條街去。慕琰清像是察覺到齊滿滿的注視，轉頭過來衝着齊滿滿勾了勾脣角。
這一笑，更是芳華無限，讓這古老的有些陰暗的大殿霎時染了豔色。
慕琰清伸出手，齊滿滿由着他的手掌指向的方向看過去，白鬚白眉仙人般的人，“他是雲長老。”
齊滿滿對着雲長老躬身行禮，慕琰清能如此恭敬的率先向齊滿滿介紹他，只能說明慕琰清心中雲長老的身份極高，甚至遠遠高過慕琰清的父親，慕江山。
雲長老微微閉着眼睛，對齊滿滿的態度很冷淡，齊滿滿卻還是禮數週全的給他行了禮。
“逆子！”慕江山怒極吼道。
他身邊的族主夫人青鸞伸出手拍了拍慕江山青筋暴起的手，柔着聲音道：“琰兒，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動了怒，竟然打傷了親弟弟。小姨也知道這紅顏禍水，年少情好一時衝動爭風吃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只不過煦兒到底是你的親弟弟，這般六親不認，怕是太過殘暴了些。”
一串話說出來，她臉上和緩的笑容都沒有變一下，齊滿滿也算是見多了心如蛇蠍，面如佛祖的女人，見到她這樣的，也不得不佩服。
果然，青鸞的話不僅沒讓族主的火氣降下來，反倒更加激怒了慕江山。
一道白光襲來，慕琰清一把抱過齊滿滿，並沒有還手，用自己的背生生的接下來那一招。
‘噗！’
“九哥！”齊滿滿擡頭正對上慕琰清一口血噴出來。
慕琰清對着齊滿滿笑着搖搖頭，“他生了我，總要還他的。”
齊滿滿看着他頃刻間白下來的臉色，眼淚有些止不住，慕琰清的臉長得太美了，他這樣病弱下來的樣子，看起來太讓人心疼了。
慕琰清擁着齊滿滿站直身體，嘴角的血跡未擦，有些話他從沒說過，可是到了今天，他覺得要說一說了，要不然這輩子怕是都沒有機會說了。
“小姨？當年要不是你設下圈套，這個男人怎麼會誤會我的母親與人私通，被打下靈蛇谷。你那兒子，死有餘辜。”慕琰清勾起脣，沾着血跡的薄脣勾起，美得驚心動魄，這些話在他母親活着的那些年，他聽過無數遍，他從不說，並不表示他不知道，慕琰清直視慕江山，看到他突變的臉色後，接着說道：“至於你，我母親到死說的都是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懦弱無能，還想同時佔着她們姐妹兩個，貪婪可恥。”
慕琰清眼睛掃過大殿，在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當年他的母親被打下靈蛇谷，這些人若是有一個人相信他母親的人品，那怕有一個人求情，當年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再被母親折磨的那些年裡，慕琰清恨着他的母親，回到靈族，他以爲他找到了家，以後不會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可是到了今時今日，眼看着這些人要殺了他在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他卻是有些理解他的母親了，那種被最熟悉最寄予希望的人背叛的痛苦。
“剛纔這一招毀魂滅魄，算是還了你的生我之恩，自此我與靈族再無瓜葛。”慕琰清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淡然。
大殿裡的人卻都因爲他的話臉色變了幾變，毀魂滅魄可是靈族最頂級的殺招，慕琰清接了一招卻還活着，足見他的內力已經在族主之上了。
慕琰清看向已經瞪大了眼睛的雲長老，點了點頭，“這些年，我都未曾告訴過您，我母親當年之所以能逃離靈蛇谷，那是因爲她帶着靈力石，是那塊靈力石保她離開那裡。沒了那塊石頭，就算是你們耗盡身上的靈力，這靈界也支持不了五年。”
慕琰清將這些壓在心中多年的話說完了，以前他從不說，那是因爲他怕，怕這些話會讓他唯一的好不容易纔得來的親人離他遠去。
可現在看來，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最不濟，他還有齊滿滿，哦，還有一個很喜歡他的小外甥女。
“走吧。”慕琰清對齊滿滿說。
齊滿滿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旁人不知道，她卻是能感覺到的，慕琰清已經將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她身上，他一定傷的不輕。
齊滿滿抱着慕琰清行動緩慢。
“少主留步！”白長老站了起來。
不去看族主臉上懊悔的表情，更管不了雲長老臉上驚愕的表情，靈族的未來纔是大計，這兩位，一個是大易睿王的王妃，一個手裡捏着靈族的命脈。
這樣子走了，靈族還要不要了。
“齊小姐，少主受傷很重，若是這樣貿然下山，只怕誤了治療的時間，後果不堪設想。”這時旁的幾位長老也是反映過來。
剛纔慕琰清說的話，太過於震撼他們。
慕琰清的母親，紅鸞，當年事出突然，他們更是被青鸞哭的亂了心神。紅鸞那樣剛強的性子，連辯解一句都不願，他們就是想求情都不好說。
現在慕琰清回來，沉默寡言，多說一句都難，卻沒想到這個寡言的年輕人，心裡藏着這樣的秘密。
這些，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靈族沒人比慕琰清更適合當接班人，現在有了靈石的下落，更是不能放慕琰清就這麼走。
齊滿滿能感覺到慕琰清越來越虛弱的氣息，他們這樣下山，的確是不可能的。
“我要住圓滿院。”齊滿滿記得的，那裡下去有乾熠挖好的密道，若是事情不成，她還可以帶着慕琰清離開。
這個時候，誰敢不聽齊滿滿的，只要他們肯留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若是慕琰清就這麼死了，靈族可算是全完了。
白長老一揮手，自然有人上來搭把手要接過慕琰清，可是慕琰清手臂一揮，他跟齊滿滿身外一圈便有了靈界，旁人根本進不去。
白長老立馬嚇得驚了神，“你們快下去，少主不會再有人接近您，您快收了靈力吧，你難道真的想耗盡靈力而亡嗎？”
白長老驚叫的聲音刺耳，慕江山這纔回過神，猛地站起來吼：“琰兒快散功，你剛剛受了殺招，不可在運功。”
慕琰清卻是不聽的。
齊滿滿無奈的抱緊慕琰清，“九哥，我們回去吧。”
立馬有人引着他們離去，齊滿滿雖然走的艱難，但到底還是堅持着離開。
想也知道，他們走後，慕琰清的那些話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
大殿裡，落針可聞。
“青兒。”慕江山的聲音啞下來。
青鸞臉上倒是沒多少害怕，她等這一日很多年了，她當年只不過是想搶得慕江山的寵愛，卻沒想到慕江山會那麼絕情，將紅鸞打下靈蛇谷。
這些年，開始的幾年，她還能開心的享受慕江山的好，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開始心虛，從發現靈石丟失開始，還是從慕琰清回來。
每次看到慕琰清那張傾城絕世的臉，她就害怕，紅鸞是她的親姐姐，雖然那是一個多麼招人恨的姐姐，長相出衆，性格剛強，靈力出衆，甚至是未婚夫都是這靈山裡最好的男子。
她不服了很多年，直到慕琰清的出現，青鸞才從自我逃避中醒悟過來，當年紅鸞的事活活氣死了她的父親，母親也是鬱鬱而終，她沒了姐姐，沒了父母，有的只是慕江山這麼個冷心絕情的男人。
從當年他出手將紅鸞打下靈蛇谷那刻開始，青鸞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
青鸞輕輕的笑了，“若是當年你不揹着我姐姐對我示好，我不會心繫於你，以至於做下錯事。害死了親姐姐，也害死父母親。”
慕江山的表情已是山雨欲來，慕琰清的出現也讓他懷疑當年的事，那時的紅鸞懷着他的孩子，又怎麼會去跟旁的男人私通。
可是這件事，那怕處處蹊蹺，他也不敢往深的想，是他冤枉了心愛的女子，也是他親手將她打下萬劫不復的深淵，這讓他怎麼能接受，怎麼去面對。
青鸞看他的表情笑的更加肆意，“你沒聽琰兒說嗎？我姐姐到死恨的人都是你，不是我。慕江山，你朝三暮四，現在心愛的女人恨你一生，她生的兒子更是恨你入骨。你殺了我，煦兒也會恨你一生。”
青鸞站起身來，大笑着對大殿裡的衆人說：“這就是你們的報應，當年我姐姐貴爲聖女，你們忌憚她的能力，推波助瀾將她弄死。我是做了錯事，可是就算是她背叛了族主，也不該受到那樣重的懲罰。你們這些人，人人有份，是你們親手殺了靈族的聖女，將靈族推向絕地。”
青鸞說完，轉身就走，瀟灑極了，她是聖女的妹妹，靈力雖不及紅鸞，但也不容小窺。而且到了今時今日，殺她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