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碰到乾熠身上的傷口,因爲不知道蠱蟲會從什麼地方爬出來,所以慕琰清在乾熠身上的很多地方都用匕首劃了傷口。
齊滿滿輕輕的抱住乾熠的頭,軟着嗓子問:“怎麼了?顯得這麼不開心,蠱蟲在你身體裡一天,我就擔心一天,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若是情緒起伏很大的話,這蟲子會愈加活躍,讓你難以自控。”
儘管乾熠從來不說,儘管齊滿滿從來不問,但有些事情兩個人卻都是清楚的。
當年乾熠血洗大易皇宮,所有人都說是因爲齊滿滿的事情,乾熠發了狂,齊滿滿雖然知道這件事一定有她的因素,但是終究不僅僅是因爲她。
旁人不知道,齊滿滿卻是瞭解乾熠的,他是個心中有愛的人,文華帝處處相逼,他就能處處忍讓,便是對順王,十王,乾熠也是從來沒有的動過殺心的。
齊滿滿不相信乾熠會是那般冷血無情的人,在靈山這一年,她也是問過慕清的,這蠱蟲若是宿主一直情緒穩定則罷了,慕清的藥物能夠暫時壓制它,可要是宿主情緒失控,那麼蠱蟲就會蠶食宿主的理智,讓宿主發癲發狂。
乾熠頭側了側,將臉完全埋在齊滿滿的胸口,低低的嘆氣說:“可我不想欠他的情。”
欠了慕琰清的情,將來就不能對慕琰清絕狠,可是對於一個窺探他妻子的男人,他又怎麼可能心慈手軟。
齊滿滿也是嘆氣,再怎麼不願,這情已經欠下了,哪裡有反悔的道理。
“他是我的哥哥,安樂的舅舅,別多想了。”齊滿滿只能勸着他。
乾熠也不管手臂上的傷,伸出手去抱住齊滿滿的腰身,明明已經生了安樂了,可是齊滿滿倒是比以前更加瘦了一點,細腰不盈一握的樣子。
她的身體柔軟溫香,乾熠低沉的說:“我好想你。”
是真的想,在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這種想念更是強烈,那些遊移的夢境裡,他的父皇、母后都來看過他,他是那麼的想念他們,卻一步都不願跟他們去。
他現在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女兒,這些都是他割捨不下的。就是這條命他都要爲了她們跟閻王爭上一爭。
他那樣低啞的,無助的說着想她,齊滿滿眼淚幾乎是奪眶而出,太多的情緒糾結,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出來。
“今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齊滿滿哽咽着說,分離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太多,多到他們彼此都無法在承受一次。
乾熠從她懷裡擡起頭,丹鳳眼晶亮亮的,重重的點頭,“好。”
有那麼一剎,齊滿滿覺得乾熠的表情像是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大孩子,稚氣的很,但這少少的稚氣,卻讓齊滿滿那樣的志得意滿。
在齊滿滿的精心照顧下,乾熠恢復的很快,臉上又掛上了睿王特有的淺淡笑容。
安樂卻有些改變,不在膩着父王一個人,而是常常喊着要去找舅舅。
而慕琰清已經整整昏迷了十天,慕清一再保證沒有問題,齊滿滿才放下一點心來,可安樂實在是鬧得太兇了,齊滿滿只得抱着她去看看慕琰清。
“舅舅!”安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小孩子到底是忘得快一些。
齊滿滿箍住作勢要撲過去的安樂,小小聲的提醒她,“別鬧,舅舅在睡覺。”
安樂可精靈了,馬上反駁,指着天說:“父王說,太陽照屁股,要打屁股。”然後她衝着臉色蒼白的慕琰清大叫:“舅舅,父王打你屁股!”
女兒口齒如此清晰,齊滿滿本來是很驕傲的,但是腦中浮現乾熠打慕琰清屁股的畫面,一切的慈母心就都歪樓了。
“我們看過舅舅了,咱們走吧,讓舅舅好好休息!”齊滿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照顧慕琰清的知酒。
慕清已經回去了,每隔兩日會來王府看看慕琰清,但是不在日日守在這裡。
知酒來了他就走,基本跟知酒不打什麼照面的。
齊滿滿也是無可奈何,這次回來她見了正在坐月子的知書,還有剛剛懷孕的知茶,知趣是個活潑的,現在還沒有孕。
知書嫁給隨風,知茶嫁了齊淼,知趣則嫁了睿王府的外管家華容,對這三人的婚嫁,齊滿滿是在滿意不過的。
隨風爲人妥當穩重的很,跟知書在一起,日子有商有量,平淡又踏實,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齊滿滿的陪嫁管家齊淼,那是慕琰清配給齊滿滿打量嫁妝的人,齊淼的能力便是乾熠都是多次誇讚的,齊淼這個人,齊滿滿有時候都覺得看不透他,但是聽說是他主動求娶知茶的。知茶在丫頭裡也是話最少,但是心思最多的,一手好廚藝更是無人不嘆,金玉堂的老媽媽們給齊滿滿私下裡咬耳朵說,知茶但凡是有那麼一點不開心,那齊淼就能滿天下的張羅好東西回來哄她,自知道知茶懷孕,齊淼那更是寵的無法無天,可把這一院子的婆子丫鬟羨慕壞了。
知趣跟華容,那就真的是一對歡喜冤家啦,華容掌管睿王府的採買、銀錢,知趣之前就是保管齊滿滿的小金庫以及金銀首飾的,這兩夫妻也算是都跟銀錢打交道,知趣比之華容更加細緻一些,也就更加計較一些,常常爲了華容多花了些銀子的事,跟華容吵得不可開交,每次金玉堂的人都覺得這兩人怕是過不下去了,放起狠話來,一個比一個厲害的緊。
但是這世上總有這樣的夫妻,吵起架來罵的比誰都狠,甜蜜起來比誰都膩歪,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這兩位的相處模式,都見怪不怪的。
只有知酒,齊滿滿也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尤其汝翁現在的身體愈發的不好,歲數到底是不饒人的,知酒更是一門心思放在照顧汝翁上。有時候齊滿滿看着隨影在屋外傻傻的看着知酒出神的樣子也有些着急,可是着急,也是沒用。
齊滿滿抱着安樂往外走,安樂卻衝着她身後哈哈大笑了起來,齊滿滿不解的看向安樂,安樂好開心的,“安樂怕,舅舅怕。”原來不僅僅是她怕被父王打屁股,舅舅也是怕的。
齊滿滿緊忙回頭,果然見慕琰清睜開了眼睛,“九哥!”
——
慕琰清醒後調理了兩天,便讓齊滿滿請了乾熠來,慕琰清半靠在軟枕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安樂坐在他身邊,很乖的樣子。
時不時的擡頭與慕琰清對視而笑,慕琰清醒來後看到安樂對着他興奮大叫的模樣,又給安樂送了件小玩意兒,珍珠穿成的小鏈子,似乎就是給小孩子設計的,帶在安樂的還沒長開的小脖子上,圓滾滾的,端的是可愛。
齊滿滿無語良久,慕琰清隨便一出手就是這樣的禮物,這讓他們以後送安樂什麼呀。
“給你下毒的人,你有沒有頭緒?”慕琰清問向乾熠。
慕琰清的眼睛經過這次的解毒,幽藍更甚,深邃的像是寒潭。
乾熠已然恢復了不少,對着慕琰清雖心裡有些彆扭,但是到底還是敬重他,思索着說:“一直都以爲文華帝下的手。”
慕琰清輕輕的搖搖頭,“不是他。”
乾熠有些吃驚,只聽慕琰清接着說:“文華帝固然是幫兇,有他坐視不理的因素在,但是到底不是他。”
“那是誰?”齊滿滿比乾熠還急,這怎麼能不急呢,本以爲是文華帝,現在文華帝死了,他們能放下些心,可是若是不是文華帝,那麼就是說害乾熠的人還在,隱患未除,怎麼能讓人安心。
乾熠的眉頭也蹙緊,當時他不是沒查的,可是種種的矛頭都指向文華帝,按當時的時局,是文華帝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當年有兩支靈族的庶族被趕出靈山,一支是爲你們治病的慕清祖上,另一支便是給乾熠下毒的人。”
當年兩支人被趕出靈族,一支北上來了大易,靠着行醫爲生,而另一支則南下,進了南詔境內的密林深處,南詔境內靈族本族的人衆多,根本不需要這樣被驅趕的庶族治病,這一支靈族先人心懷怨恨,便開始製毒,剛開始的時候是爲了謀生,到了後來就成了報復這世人了,上百年的製毒經歷,現在南詔這支靈族被稱爲毒族。
齊滿滿後背有些發涼,抓着乾熠的手,與他十指交扣,“九哥,你是說,給王爺下毒的是毒族的人?”
慕琰清點了點頭,他看向乾熠,“你與毒族到底有什麼交惡?”
毒族的人雖然狠毒,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乾熠到底哪裡得罪他們了,居然使出這麼絕情的蠱蟲。
想讓乾熠一生不能動情,這種絕情蠱,何其狠辣。
要是沒有慕清這個靈族后羿的藥物壓制,沒有慕琰清這個靈族少主拼死施救,乾熠現在怕是早已是個瘋癲的廢人。
乾熠握緊了齊滿滿的手,低着頭不說話。
齊滿滿又問了一次,“真的惹過他們嗎?”
乾熠這才擡頭,聲音很小的說:“當年與南詔一戰,我在南詔邊境的密林裡救過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