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熠離京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動,內閣大臣他一個都沒有帶走。朝政,加急的奏摺會送到乾熠那裡,其餘一些小的決議都由林楓之來暫時決定。
這對一個大臣來說,可是太難得不過了,照理說這種時候,皇帝對臣子都是最爲忌憚的,歷史上趁着皇帝不在而起了旁的心思的大臣也不是沒有。
但是乾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楓之自然是感恩戴德,這也是他世家公子的素養。
歷史上那些急着爭名奪利的臣子,多是平寒出身,那可真真兒是窮怕了,所以一旦手裡有了權利,就會瘋狂的斂財,奪權。
林楓之卻是榮國府長大的貴公子,權利這個東西,在他看來並不是那麼難以得到的,而錢財,對於林楓之來說從來沒有缺少過,沒有窮過的人,對錢財的需求會相對的低一些。何況,寧樂帝確實也不是個小氣的皇帝,該給林楓之的,一分都沒有少過。
前朝有林楓之這樣,有手段有心機的大臣盯着,乾熠其實並不怎麼擔心,後宮中,乾熠留下了隨風,加上鳳儀宮的那一批西北軍侍衛的,乾熠也略略放心。
一路急趕,到達靈山與大易的邊界地,這裡原本是叢密的深山叢林,但是自從南靈國對大易宣戰,這裡也就佈防了軍隊。
大將軍李陵迎接了乾熠,乾熠與李陵商議了一夜,最終決定由李陵帶着一隊人假扮侍衛跟乾熠一起入靈城。
乾熠帶着不足一百人的隊伍等着靈族的人來接,最後由靈族的人帶領着通過重重山路,挺進靈城。
一路上不僅是乾熠,便是李陵也對靈城的地形驚歎不已,這樣的地方,易守難攻,要不是有認識路的人帶領,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將軍都不一定摸的進來。
大易沒有一時衝動的與南靈開戰,實在是件好事。
乾熠身後帶着人中,自然有對地理地形過目不忘的謀士,乾熠可不想這麼簡簡單單的走一遭就完事了的,他對靈城也是充滿了好奇。
到達靈城城主府,慕琰清及封筠亭各自帶着人都在門口迎接乾熠。
以乾熠今時今日的地位,其實他們就是出城迎接也是說的過去的,但是他們並沒有,這多少有些怠慢之意,乾熠倒不在意這些,相反的,若是慕琰清表現出太過分的殷勤,乾熠反倒會覺得不尋常,他在明白不過,慕琰清的冷漠。
“睿王爺,當日一別,沒想到今日再相見身份會有這麼大的不同。”封筠亭一身竹青色的長衫,顯得長身玉立,朗朗之姿。
他只是拱手,併爲行禮,口中叫的也是乾熠之前的身份,並沒有稱爲大易皇帝。
乾熠側頭對身旁已經有些情緒波動,暗暗不滿的部下輕搖了下頭,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乾熠也沒有接封筠亭的話,他現在不過是對慕琰清俯首稱臣的臣子,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歸順,他現在都是臣子,乾熠並不覺得他需要跟一個臣子套近乎。
他正打算跟一直沉默的慕琰清說兩句,就聽到清甜的聲音,“父皇!”
乾熠幾乎沒有猶豫的就蹲下了身,“安樂!”
安樂撥開一個個大人的長腿,探出小精靈兒一般的腦袋來,一年多不見,安樂長大了許多,五官長開不少,已經是個漂亮的小小少女。
乾熠笑着伸開手,安樂好久沒有見父親。曾經那些不愉快都隨着時間淡忘了,哪有跟父母記仇的兒女,再說乾熠曾經是那樣的疼寵着安樂。
ωωω✿ тtκan✿ c o 安樂撲進父親懷裡,笑着笑着就哭起來,她這一哭,可是不得了。
不僅乾熠慌了手腳,就是慕琰清也一步湊近,摸着安樂的後腦勺,“不是天天盼着父親來嗎?他來了,你又哭什麼?”
乾熠早已慌了,他那麼久沒見女兒,而且當初女兒還是受了委屈離開的,他是怕死了女兒的眼淚,柔聲哄着,“怎麼了啊?安樂告訴父皇,父皇給你出氣啊。”
安樂哭着笑,小小的貝齒露出來,像那清晨朝露中盛開的小白花一般羞澀,父皇還是那個寵愛她的父皇,她離開家這麼久,心裡也是怕的,怕她一時任性離開,會讓父親徹底生氣不要她了。
在最初的最初,沒有母后,沒有舅舅的時候,安樂擁有的只有父皇啊。
安樂這羞澀一笑,看的兩個大男人都失了神。
封筠亭不免咳嗽了下,本想着今日該是殺氣騰騰的兩國談判,怎麼到了這兩個男人面前,竟成了這般溫情的認親大會了。
心裡難免氣惱,封筠亭來靈城跟乾熠打得主意其實差不多,那就是探查這裡的地形,以及慕琰清手裡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都來了這麼久了,只知道慕琰清有個極寵愛的女子,他們一起商議大事到了時辰慕琰清總是要回去,說着理由也是,他不回去,那女人不好好睡覺。
大家都是男人,對於這種事自然事心照不宣的壞笑,誰也沒有想到這慕琰清時時掛心的女人,竟然是乾熠的女兒,在南詔時,封筠亭就見過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封筠亭心裡不是不震撼的,如果說這是慕琰清的底牌。
那麼慕琰清也太過深不可測了些,能把大易的公主養在自己的城主府裡。但是看着慕琰清那真的關心的樣子,封筠亭又有些看不透,慕琰清此人很少有表露出情緒的時候,如此明顯的關心實屬難得。能讓慕琰清這般不捨,說不好這安樂還是乾熠的底牌或者說是棋子,用一個小姑娘來牽制慕琰清。
能用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做誘餌,封筠亭越看眼前神色溫柔的男人,越覺得恐怖。
安樂這會兒是徹底黏糊上乾熠了,父女天性,兩人原本感情就好,這麼久時間沒見,乾熠自然也是抱着女兒不放。
身後的將軍也是一頭霧水,對於大易的公主在靈山一事此前並沒有人知曉。
乾熠對慕琰清點點頭,慕琰清的人自動上前帶着乾熠手下的人去休息。只留了幾個貼身的侍衛,其他的人在乾熠的示意下,都下去了。
城主府對乾熠的到來準備了接風宴,但是安樂一聞到酒味就要皺起小眉頭,乾熠這會兒那可真是寵女兒沒商量,在女兒面前狂刷好感度。
接風宴不能上酒,不僅幾個主子不喝,連下面的人也不能喝。
封筠亭的手下本來打着灌醉幾個大易人,探查一下這一次乾熠帶來了多少人馬的,這一下子計劃落了空。
南詔人可不會相信,乾熠會只帶了不足百人就敢隻身來靈城。
這不是太大膽了嗎?
這到底是敵方的地盤,沒有這般不惜命的皇帝。
比如南詔老皇帝,那可是一輩子都不出南詔都城的人,生怕遇上什麼意外一命嗚呼讓旁人佔了便宜去。以己度人,南詔人自然是這般想乾熠的。
對於他們的想法,乾熠此時可沒時間細想。
好些日子不見,安樂學會了好多語句,而且安樂看過一些在宮裡從沒見過的畫本,這時起了賣弄的心思,竟然給乾熠講起故事來,但到底是小姑娘,好多語句還是不太會,講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擡頭眼巴巴的看向慕琰清,那哀求的小眼神兒,誰看誰心軟。
慕琰清對安樂從來沒有任何原則的,安樂說不下去的地方,慕琰清都會提示一下,得到安樂甜甜蜜蜜的一個笑,慕琰清心滿意足。
這片大陸上最具權勢的幾個人聚在一起,不談家國天下,不說恩怨情愁,從頭到尾都圍着一個不滿五歲的小丫頭打轉,封筠亭實在看不下去,拂袖而去。
乾熠抱着安樂回安樂的院子,安樂住的院子就是慕琰清住的院子,自然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慕琰清與乾熠兩人了。
當然還有懷裡的安樂。
乾熠見周圍可疑的人都沒了,纔開口問:“滿滿極擔心你的身體。”
僅僅一句話,慕琰清就明白了,他們已經知道了他中毒的事,而且這時候乾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想跟他站在一起的,並沒有要跟他慕琰清決裂的意思。
“多謝。”慕琰清真心的道謝。
這謝是說給乾熠的,齊滿滿幫着慕琰清,慕琰清可以理解,能讓乾熠也站在他這邊並不容易,這需要多麼大的心胸。
慕琰清苦笑,在他的父親,師長都害他的時候,沒想到站在他身邊的會是乾熠。
乾熠倒是不喜歡什麼謝不謝的,就衝慕琰清把安樂照顧的這麼好,他也不能在慕琰清這麼落難的時候在幫着外人害他,“你的打算可以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人生能得一個與你肝膽相照的兄弟,慕琰清心裡妥帖。
偏安樂愛搞怪,本來安安靜靜的在乾熠的懷裡,這時候卻突然身子一歪,倒了過來,她動作太快,乾熠險些脫手。
慕琰清也剛忙伸手去接,就怕她掉下地,摔到她。
安樂頭倒在慕琰清懷裡,小屁股坐在乾熠的手臂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們,笑着說:“父皇,舅舅,我最喜歡了!”
慕琰清伸手點安樂的鼻尖,“小東西!”
乾熠不開心了,抱直女兒的小身子,“別壓她的鼻子,壓成塌鼻子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