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時光像是長了腳,寒冬在齊滿滿的忙碌中飛逝了過去。
轉眼便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大地回春,是春耕的好時候,乾熠也在此時恩准了林楓之關於新政的摺子。
這下子可是了不得,朝中大臣尤其是世家望族再一次同仇敵愾,反對之聲高漲。
甚至於連日來,齊滿滿的鳳儀宮都不能平靜,接連幾日,各宮娘娘挨個來給齊滿滿問安,重點還是點明對新政的不滿之意。
“娘娘,雖說後宮不可干政,可是此事乃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國之興旺,咱們爲皇上分憂自是責無旁貸的!”
德妃端着一張嚴肅的臉,說的話也是格外嚴重的口吻。
慧妃現如今的身體已經徹底的修養好,眼睛一轉就接話說:“這林楓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那夫人,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來路呢?”
其實,除夕宮宴那一晚,慧妃就看出了那個叫葉珠的女人是誰,但是大家都裝傻,她也沒有非說出來不可的必要。
但是現在不一樣,林楓之現在推行新政,皇后娘娘更是對葉珠一直很是看重,林楓之的夫人,這時候揭穿他們的身份,對林楓之來說可是一種重傷。
齊滿滿笑笑,並不打算接話。
賢妃這纔開了口,幽幽的說:“朝政之事,臣妾不敢妄論,但是引起朝臣怨聲載道,這並不是好事,還望皇后娘娘多多規勸皇上纔是。”
她的話雖一點都沒有跟新政牽扯上,但是其他的幾位妃子都頻頻點頭。
這可真是三人成虎,她們三人直直的瞪着齊滿滿,似乎非要齊滿滿做出表態一般。
只有已經懷孕第四個月的敏妃低着頭摸着肚子,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齊滿滿的視線在她們臉上掃過,頓了一秒,沉聲說:“本宮該怎麼做不用各位教導,跪安吧。”
這時大家才驚的站了起來,紛紛跪安後離開。
走出鳳儀宮,慧妃忍不住說:“皇后娘娘膽小怕事,怕是不會惹皇上不開心的。”
“哧——”德妃甚至輕蔑的冷斥了聲。
賢妃更是眉頭緊縮,家裡已經遞了消息進宮,這次的新政務必要求的皇帝改變主意。
也不知這林楓之是不是瘋了,竟然提出這樣荒謬的政策。
氏族之所以被稱爲氏族,當然不是空有一個名號就可以的,更關鍵的是封地。
開國之初,皇帝給公侯伯子男,凡是有爵位的人家都會賞賜下大片封地,就算後來的皇帝不在給這些家族封地,但是家族也會通過自己的手段,經營,不斷的擴大自家的封地。
靠着朝廷發的那些俸祿哪裡養的活那般龐大的家族,更何況是氏族驕奢淫侈的生活花銷。
林楓之的新政,就是將土地分包到人,不在被大多數氏族控制在手中,而是分到每一個百姓手中,按自家的勞動力分產到戶。
這簡直就是要氏族的命,沒了封地,他們這些上百年的世家大族與那些沒有根基的平頭百姓還有什麼區別。
果然,林楓之的新政一經推出,就一石激起長層浪。
敏妃這時候才擡頭看了看眼前的幾個女人,聽她們用輕蔑的口吻說齊滿滿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簡直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好。
乾熠是什麼人,齊滿滿又是什麼人,封敏敏在明白不過。
在南詔時,她就見識過。
賢妃,德妃,慧妃,在當天下午收到聖旨,全部削去妃位,全部降爲貴嬪。
並且傳旨的太監還代替皇帝對她們進行了申斥,後宮嬪妃妄論國事,這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到這時候,賢貴嬪纔回過味來,那位坐在高位上,總是笑眯眯的皇后怕是沒那麼簡單的。
只不過,德貴嬪與慧貴嬪,卻不是這麼想的,她們覺得是皇后給皇帝打了小報告,心裡倒是嫉恨上了皇后娘娘。
鳳儀宮。
乾熠陰沉着臉,說:“以後她們敢來跟你說這些,你放心把她們丟出去。”
他不喜歡都坐到今天的地位還要委屈齊滿滿,但是齊滿滿卻想的不是這個。
齊滿滿端了給他熬的四神湯,喂到他嘴邊,盯着他喝了,爲他擦乾淨嘴邊的污漬,才柔柔的說:“我只是在後宮,就被她們逼成這樣,你在朝中怕是更艱難吧。”
說到這個,乾熠怒的奪過她手中的空碗就摔了出去。
“那幫該死的老東西!”
他惱怒的聲音夾雜着瓷器破碎的聲音,聲響巨大。
內室裡睡着的安寧被吵得大哭了起來,知書把安寧抱出來。
安寧馬上就要滿一週歲了,身體也好了許多,這也全賴齊滿滿無時不刻的照顧。
被養的白胖白胖的安寧撲騰着要往乾熠懷裡撲,齊滿滿也是納悶,這孩子明明時時是她帶着的,卻最喜歡乾熠。
乾熠雖然怒氣大的很,但是看到白嫩的安寧,還是收斂了怒氣,伸出長臂將安寧抱了過來。
安寧短胖的小手摸着乾熠的臉,突然張開小嘴啊嗚一口就咬了上去,沒有牙齒的小牙牀磨的乾熠發癢。
乾熠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然後哭笑不得的看向齊滿滿,“這定是跟你學的,以前我帶着安樂,她可沒有這般的壞毛病。”
他這般隨意的提起安樂,齊滿滿有點愣神。
乾熠已經很久不曾提過安樂了,齊滿滿懂,他不提,表示他纔想的厲害。
安寧啊嗚一下,又是一口。
乾熠把安寧舉高一些,話卻是對着齊滿滿說的,“我想安樂了,迫不及待要去接女兒回來。”
可是現在的南詔已經嚴陣以待,百萬大軍駐守邊境,靈族與南詔王族從來關係匪淺,如果不能把大易在短時間內治理好,他根本不可能帶兵去攻打南詔,更不可能逼着靈族把女兒還給他。
齊滿滿眼睛有些酸澀。
這新政其實可以循序漸進,沒必要像乾熠這般急於求成,但是他等不及了,在等幾年,乾熠都不敢想他的女兒還會不會認他。
安樂離開的時候,是那般的厭惡着他這個父皇。
後來的這些日子,乾熠不是不後悔的,安樂從小被那般的寵愛着,突然之間就對她改變了態度,她還太小,還理解不了乾熠的用心。
每每想起,女兒的委屈,乾熠就睡不着覺。
他不能在等下去了。
齊滿滿看着乾熠一下一下的將安寧舉高,父子臉肖似的臉一起笑着。
乾熠從來都是一個好父親,可是他還是皇帝,對安樂,他也許做的錯了,可是因爲他的身份,他連對女兒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齊滿滿想了好久纔對乾熠說:“安樂這麼久都不給你寫信,正是證明她愛着你這個父皇啊。”
因爲愛着,所以忍受不了父親對她突然的冷淡態度,正是愛着,纔不那麼容易原諒。
乾熠只是笑笑並不說話。
對於乾熠推行的新政,齊滿滿一句話都不曾說過,只是在乾熠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時候,會輕輕的爲他按摩頭部,讓他能舒緩一點。
乾熠明白的,無論他要做什麼,齊滿滿都會支持他。
新政勢在必行。
而此時,宮外也不太平,朱家的一位妾室強闖侍郎府。
林楓之懷孕五個月的妻子差一點小產,林侍郎在朝上當庭參朱家家主寵妾滅妻,並縱容妾室行兇,強闖朝廷命官家宅。
乾熠果斷下旨,收繳朱家所有封地,奪去朱家所有封號,貶爲庶人。
新政中最艱難的土地收歸國有,就以朱家爲突破口,一路風風火火的展開來。
林楓之下了朝,一路快馬回了府。
朱靜臉色還有些不好,林楓之心疼的看着她。
“你真是傻,何必自己跑出去,讓下人將那人打出去便是。”
朱靜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快意的笑容,“她當年活活氣死了我母親,我怎麼能放過她。我不找她就罷了,她還敢找上門來,我自是要好好會會她的。”
對那位姨娘,朱靜一直都懷着濃濃的恨意。
能讓那個賤人去死,朱靜不惜同歸於盡!
對她這種想法,林楓之自然是懂得,坐在牀邊拉起她的手,溫柔的說:“朱家已被貶爲庶民,你這口氣也該出了,以後可不能在如此,你可知我聽到你出事了時候的心情嗎?”
聽到朱家被貶,朱靜有一瞬間的失神,對上林楓之深情的眼,朱靜眼淚掉了出來。
是她太想報仇了,所以纔會生出同歸於盡的念頭,竟然忘了,她還有阿楓。
朱靜抱住林楓之,哭着說:“阿楓,對不起,我再不會如此了。”
林楓之拍着她的背,一聲比一聲柔的哄着她。
另一頭,朱儀得到要朱家被貶成庶民的消息,快步跑進了林樺之的書房。
這時候也顧不上兩夫妻已經幾個月沒有說過話了,朱儀驚慌的道:“朱家的事,可是真的?”
本來朱家的事,讓林樺之很是煩惱,這世家都是錯種複雜的,有了突破口,剩下的都不難拿下,尤其這朱家還是他林樺之的岳家,榮國公府第一個逃不開干係。
但是瞅着朱儀這幅喪家之犬的樣子,林樺之又有些爽氣。
“是又怎麼樣?”林樺之涼涼的說。
朱儀是真的慌了,她在這榮國公府已經是地位全無,夫君不寵,婆婆不喜,要是在沒了孃家,她還活什麼。
“我不管,你去求皇上,讓他收回成命!”
林樺之簡直要大笑出來,這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阿,皇帝在朱儀口中那簡直就是她的一個下人一般的。
林樺之不接這對皇帝大不敬的話,只說:“你那母親爲什麼會去鬧朱靜,想必你在明白不過。朱家這一回,可是被你們母女害慘了!”
何止是朱家,整個氏族都難以倖免。
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了朱儀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