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主戰派`主和派兩方連續多天的爭論後,最終還是主和派佔據了上峰,大易朝中主張求和。
也就是說,要付出一部分土地錢糧,換取和平。這對乾熠來說,並不那麼容易,乾熠畢竟不是一個軟弱的皇帝,從乾熠十六歲第一次出征到如今,乾熠可算是一次敗仗都沒有打過,雖說這其中有過很多艱難的時候,但是不戰而降這種事,乾熠是從來都不曾做過的。
齊滿滿看過乾熠親筆寫的免戰詔書,言辭懇切,句句肺腑。
大易朝立國以來,戰亂不斷,乾熠作爲易家子孫爲此對人民深表歉意。這一次南靈國的挑釁,乾熠對大易朝的子民做出了說明,這幾年大易子民皆無條件的上繳錢糧,出錢出人出力,支持國家打仗,乾熠並不想再一次讓國土陷入戰火,故而這一次,希望南靈國接受大易朝的善意,兩方免戰。
這樣的乾熠,是齊滿滿陌生的,曾經的乾熠一身熱血,踏平四國,統一天下這是乾熠最崇高的理想,甚至是易朝世世代代的君王的訴求,現在的乾熠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成,但是卻在這般關鍵的時候止步,齊滿滿直到乾熠來鳳儀宮,都還是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着他。
乾熠身手拂了拂齊滿滿依舊明亮動人的眼睛,低低的問:“這樣是不是很不英雄?”
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擔心,這個決定並不那麼容易下,他自小所受的教育都是精英教育,從來沒有服輸這兩個字出現過,這一下子以皇帝的名義讓步,乾熠心中難免失落。
齊滿滿搖搖頭,崇敬的說:“在我心裡,夫君你永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現在,你更是胸懷天下的一代明君!”
乾熠愣住,齊滿滿叫他夫君的時候本就不多,現在也多是皇上皇上的叫,她此時用這般認真仰望的語氣說出這般話來,着實是乾熠沒有想到的。
齊滿滿出身將軍之家,求和這件事,對於齊家人來說恐怕更加沒辦法接受,乾熠一直擔心齊滿滿不理解他的做法,對上齊滿滿略帶溼意的眼睛,乾熠知道,再多的話都不用說了。他想的,她都懂。
乾熠不再是那個少年氣盛的十六皇子,齊滿滿更加不是當年那個滿心仇恨的齊大小姐。生活給了他們太多的磨礪,這些傷痛,會讓他們更好的看清現實的本質。
齊滿滿親身經歷過全家因戰爭沒了性命的慘劇,當時她有多痛,那麼這些年因爲戰爭失去兒子,失去丈夫,失去父親的女子就有多痛,戰爭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善啓。
南靈不比西涼,北兵,西涼皇帝實行暴政,西涼國內早已民不聊生,加之西涼皇帝是個戰爭狂人,喪心病狂要踏平中原,這一戰難免。
而北冰,蒼氏一族,內部混亂,多年混戰。國民又兇悍善戰,每年一到冬日,北冰人都會騷擾兩國邊境,爲了雍州老百姓的好日子,乾熠不得不戰。
南靈國卻是不同的,先不說靈山這樣深不可測的古老民族,便是南詔國,錢糧國力絕對不在大易之下。雖說南詔人不善戰,但是有了如此強大的後備支援,乾熠並不敢輕敵。
考慮到這種種,乾熠並不想與南靈爲敵,至少現在不想。
齊滿滿的肺腑之言,自然得到了乾熠的熱烈迴應,當晚,鳳儀宮紅浪翻飛,春意濃濃。
遠在大易與靈山邊境的李陵看到乾熠親手擬定的免戰詔書,也是心中一悸,良久才帶領這兵將對着大易都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得此明君,我大易之幸!”
武將中也有不服氣的,叫囂着要與南詔決一死戰,但是上面的大將軍都對免戰詔書表現出崇敬,底下的人也就不敢多說什麼了。
他們纔是小小的侍衛官,連少尉都沒有混到,自然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質疑大將軍的命令,甚至是皇帝的旨意。
乾熠的詔書在民間其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動,百姓們只是鬆了口氣,現在家中有了田地,才收了一年的收成,這若是又要打仗,這土地還屬不屬於他們都不好說,再者,家裡的男人都上了戰場。在這個沒有什麼先進農具的時代,那可謂是滅頂之災,靠着女人種地,那真是太難了。
民間越是平靜,乾熠越是滿意。
在沒有什麼比能讓老百姓好好過日子更好的事,老百姓的要求很簡單,能吃飽肚子,能看到未來便可。
日子一日比一日好,這樣的盼頭比什麼都重要。
甚至負責農桑的官員都來告訴乾熠,今年種植冬小麥的田地比之去年冬季,長了一倍不止。
既然已經提出免戰求和,這談判就是避免不了的事。南靈國作爲勝利的一方,態度甚是囂張,直接要求乾熠本人前往靈城與慕琰清,封筠亭談判。
朝中大臣都覺得此事不妥,堂堂一國之主去到別人的國土上,單單就安全問題就是不能保證的事。對此,乾熠倒沒有反對,只因安樂在靈城。
而且乾熠從來沒有去過靈城,無論是出於哪一種考慮,乾熠都必須去看看。在另一個方面,也拿出大易想要和平的誠意,若是南靈人還是不依不饒的開戰,至少這天下人的心,大易是抓住了,民心所向,並不能忽略。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乾熠要去靈城,齊滿滿卻是不能離開皇宮一步的。
他們現在的身份不同,是皇帝皇后,乾熠離開前,就已經將安寧立爲太子,這是祖制。
萬一乾熠遭遇不測,大易國也不會陷入無君主的混亂場面。
“若是朕有任何意外發生,爾等就要讓太子在最短時間內登基,皇后升至皇太后,以後的朝事由十王與皇后兩人定奪!”
安寧還太小,就算是登基也不能有任何實事的作爲,所以乾熠還是得靠十王,當然他也給齊滿滿留了後路。
滿堂大臣皆跪地不起,“天佑吾皇,定然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熠並沒有什麼感慨,安樂在那裡,便是刀山火海他都得去一趟,安排好後事,也不過是做兩手準備,這人世間的事有時候還真是不好說,先做打算並沒有錯。
齊滿滿給乾熠收拾行李,乾熠現在是君王,這些東西自由內務府給乾熠收拾妥當,但是齊滿滿還是堅持自己收拾一份出來。
甚至還在包袱裡裝了安樂小時候常玩的紅寶石珠子。齊滿滿手裡握着那些血紅的珠子,一時間就發起楞來。
乾熠從後面抱住她,“別太擔心。”
“恩。”齊滿滿應着,可怎麼可能不擔心,慕琰清中毒,現在是個什麼出境還說不好,乾熠此去,兇險非常,就算是乾熠有抗擊那些人的能力,可是安樂在那裡,有那個小寶貝在,乾熠就算是再怎麼厲害,也會束手就擒的。
齊滿滿側頭吻吻乾熠的臉頰,笑着說:“我跟兒子等着你們回來。”
我們會天天盼望着,我們一家四口團聚的那一日。
乾熠抱着齊滿滿的手緊了緊,要離宮了,有些事還是要跟齊滿滿說說的,畢竟這宮裡從來都是牛鬼蛇神遍地的地方。
“敏妃的那個孩子,可能是北冰人的血脈。”
齊滿滿驚的嘴都張開了,怎麼會呢?
北冰不是已經滅了嗎?
乾熠也有些頭疼,“當年滅了北冰,我並沒有屠城,總有活下來的人。”
有些後悔,當年蒼鵠破西涼都城時,就屠了城,所以西涼國沒有皇室餘孽留下來,但是乾熠到底不是北冰那些野蠻人,屠城這種事還是做不出的,那麼多無辜的百姓,乾熠做不到濫殺無辜。
這也給他留下了後遺症,北冰皇族有人活了下來,甚至在戰後部隊整編的時候,混了進來。至於後來怎麼混進宮的,乾熠還沒有完全查出來,但是乾熠已經有些眉目。
齊滿滿略略驚訝之後,驚歎的說:“我總想着這敏妃是幫着南詔的,沒想到她到成了北冰人的棋子。”
乾熠冷冷一笑,沒有說,這封敏敏難保不是雙面間諜。
“那孩子?”
齊滿滿想不通,封敏敏跟北冰的餘孽勾搭上,這個還算能解釋的通,可是生下北冰人的孩子,這簡直是匪夷所思,這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乾熠極不屑的說:“她若生的是兒子,我這次走,就不會留下她的性命。”
齊滿滿醍醐灌頂,要是真是這宮裡還有一個兒子,並且這個兒子是南詔公主生的,將來萬一乾熠有個什麼,這個兒子怕是有大用處的。
最好的算盤就是,靈族害死了乾熠,然後南詔與大易聯盟報仇,爲了表達誠意,大易就必須將敏妃的孩子送上皇位。
“可惜了,這世上總不是事事都被他們算機到的。”齊滿滿冷下臉,“敏妃生的是女兒!”
乾熠低頭吻吻她過於僵硬的脣,低聲說:“我此次離宮,這些人怕是要興風作浪的,你要多加小心。”
齊滿滿眯了眯,“你且放心去吧,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齊滿滿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人儘管放馬過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