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安全。”乾熠說。
齊滿滿放下心來,只要齊灃的命能保住,齊滿滿就沒什麼過多的要求了。
擡眸對上乾熠,看到他眼下烏青的眼袋,齊滿滿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着。他最近很辛苦,齊滿滿知道,大戰在即,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後援的補給,遠在京城的朝廷,以及雍州城的大軍,算起來,還真的沒有誰是完全擁護乾熠的。朝中不少人都想着能在這場戰爭中要了乾熠的命,雍州大營裡又有多少人想着爲私謀權,齊滿滿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疼,而乾熠每天都活在這樣的困局當中,又該是怎樣的操勞。
“真是抱歉,我都幫不到你什麼?”要是沒有懷這個孩子,齊滿滿還能陪着乾熠去軍營,甚至是陪着他上戰場,她其實是不怕的。可是現在她這樣的身體,別說乾熠不會同意,就是齊滿滿自己都不敢貿貿然的騎馬。
乾熠看她那幅心疼的樣子,多日來的疲憊也像是消失了一些,他磨蹭着她滑嫩的臉頰,交頸鴛鴦一樣的姿態,低低的說:“哪裡會?你不知道這一次我有多開心你在我身邊,你也要原諒我的自私啊,本該早早送你回京城的。”
在齊滿滿懷孕之初,就有人建議將齊滿滿送回去,可是乾熠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說他自私也好,說他膽小也罷,但就是不行。
上一次,他對戰西涼,齊滿滿懷着安樂在京城,那時候他覺得每天都是那麼的漫長,每分每秒都在煎熬,可是現在卻不在是這樣,他每日雖然還是殫精竭慮,但是晚上回來能看看她,抱抱她,對他來說簡直是這世上最好不過的事。
齊滿滿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抱住他精壯的腰身,滿足的笑了。
“這雍州比不得京城,吃住都沒有在京城一般的精細,你要是有特別想吃的,告訴我,我讓人八百里加急給你送來。”乾熠剛纔看她什麼都吃不下的樣子也是着急,雖說她成日昏睡,雖吃得少但看起來還是比原先胖了一些,但是乾熠還是不放心。
齊滿滿癡癡的笑,讓旁人知道一貫軍法嚴明,說一不二的戰神睿王用八百里加急送吃食,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齊滿滿不忘交代。
乾熠自然是一併應下。
——
戰爭終會到來,北冰人佔了原本西涼的那麼大一片土地,在糧食上已經比以前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但是乾熠給北冰的這些好處,不僅沒有讓北冰人歇了心思,反而催化了他們的野心。
對於沃野千里的中原,北冰人從沒放棄過要將它據爲己有的想法。
乾熠這一仗打得精彩,連戰連捷,西北軍爲齊家衆人復仇的決心是一個方面,乾熠的指揮也是一個方面。齊滿滿在別院裡分別收到了福祿壽禧四個老家將的來信,信中對乾熠的用兵如神進行了讚揚,能讓這幾個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軍道一聲好,齊滿滿也是自豪的。帶兵打仗的人,最心服口服的還是你的帶兵能力,一個以少勝多,以一敵百的將軍纔是衆人信服的對象。
因爲在戰爭中,將軍所作的任何一個決策都牽扯到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不懂兵法的人,與陰曹地府的奪命厲鬼無異。
齊滿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而乾熠卻離雍州城越來越遠。
直追北冰殘部於漠北,齊滿滿也是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乾熠這是想一網打盡,讓北冰再無翻身之日。
齊滿滿對乾熠有信心,但也還是等來了噩耗。
這時齊滿滿懷孕七個月,福祿壽禧中的齊壽已經在大戰中受傷身亡,其他的三位在這一天同時出現在別院,看到他們三位似帶悲泣的老臉,齊滿滿心中咯噔一下。
他們帶來了乾以的屍體,據說是乾熠帶了一小部分人緊追北冰大汗蒼鵠而去,卻遭遇埋伏,被斬殺。
所以齊滿滿見到的,是一具被切除頭顱的屍體。
齊滿滿在最初的心悸過後,要求開棺驗屍。
沒有親眼目睹,她根本不相信這裡面的人會是乾熠。齊滿滿的要求太過堅決,幾位家將也不敢在勸,只得開棺。
齊滿滿看着穿着金色鎧甲的男人,這副鎧甲是乾熠的父皇爲他精心準備的,凡是大戰,乾熠都會穿上他。
乾熠自己說,就像是他的父皇陪着他上戰場一樣的。
鎧甲裡面的裡衣是齊滿滿手工縫製的,在胸口的位置還拿紅線繡了齊滿滿與安樂的名字,當初給他準備時,齊滿滿笑着說,這是要讓乾熠時時刻刻把她們母女記在心上。
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的告訴齊滿滿,這棺材中躺着的冰冷屍體,是她的丈夫,乾熠。
可是齊滿滿就是不相信,直到摸到屍體的手。
齊滿滿猛地笑了,那笑容若天邊的流星,僅僅片刻,但是足夠璀璨。
接下來,齊滿滿決定密不發喪,誰敢說出去一個字,就要誰的命。隨影當時是跟着乾熠身邊的,現在隨邢成了新的暗衛頭領。
齊滿滿靜靜的等,果然僅一天之後,西北軍軍中就傳出了睿王乾熠已死的消息。
查清楚後,才知道這傳播謠言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被乾熠一直控制着的齊灃。乾熠一出事,看守齊灃的暗衛就被隨邢調了回來,這個時候,保護齊滿滿的安全更加重要。
甚至暗衛們心中都曾想過,若是王爺真的遭遇不測,那麼齊滿滿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事男孩,那麼就是他們的新主子了。暗衛本來就是世世代代要效命於主子的,他們都是如此。
懷孕七個月的王妃要騎馬,暗衛們嚇得魂飛魄散,但是齊滿滿只一句,‘王爺還活着。’就把所有的暗衛震住了。
齊滿滿騎着馬到了雍州大營,很巧的是,正趕上她的七哥,齊灃在慷慨激昂的講說。
“現在睿王已死,我們應該齊心合力爲他報仇,你們都要跟着我,不怕苦不怕死,咱們去爲睿王報仇!”
三位老將軍站在羣情激憤的兵士後面,臉上滿是焦急。
這仗打到現在,西北軍也是傷亡許多,兵士們平日裡朝夕相處的兄弟死於北冰人的手下,這本就是一個容易挑起仇恨的時段,但是越到這個時候,越是要保持冷靜。
也不知道齊灃想做什麼,現在鼓動兵將們的仇恨心理其實是不利的,戰事已經快要結束,這時候反倒是要讓兵士們靜下心來,好好的去安撫北冰百姓的時候。
燒殺搶掠在這個時候是最要不得的,他們的仇人只是北冰皇族,而不是北冰百姓。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大小姐來了,原本熱烈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在看到挺着七個月的肚子,騎馬而來的齊滿滿時,衆兵將都倒吸一口涼氣,再結合着乾熠已死的消息,對於這位他們一直很喜歡的齊大小姐,大家都報以同情的目光。
齊滿滿的眼神卻是極冰冷的,犀利的看向站在高臺上的齊灃,“把他抓起來!”
“是。”隨邢不問半句就前去抓人。
齊灃頓時大吼:“妹妹,死了妹夫我真爲你傷心,你等着哥哥一定爲你報仇。”
齊滿滿的眼中恨不能噴出火來,“你纔不是我的七哥,你是北冰的奸細!”
一時間,原本還有些聲音的軍營,鴉雀無聲。
三位老家將急急的跑到齊滿滿身邊,本想着讓齊滿滿別衝動,這齊灃就是在怎麼荒唐,也是齊老將軍唯一的骨血,傷不得啊。
可聽齊滿滿這一句,大家的心又都提了起來。
高臺上齊灃哪裡會束手就擒,已於隨邢過起招來,只是那張嘴還是不停的說:“妹妹,你莫是死了夫君,瘋魔了吧,怎地連哥哥都不認了。”
齊滿滿緩慢的從馬上下來,眼神掃視過衆人或疑惑或迷思的臉,最後才沉沉的說:“王爺出事的事,我下過死令,傳出去者死。不知一直呆在兵營材房中的你如何得知,你是不是北冰的奸細,搜身便知,若我所料不錯,你身上必帶着北冰人寫於你的書信。”
齊灃聽齊滿滿的話,也不過一愣神的功夫,隨邢已經將他擒住。
這時根本不用隨邢,已經有兵將自發的上前去搜齊灃的身。
果然在他的胸中找到了羊皮卷,北冰人習慣把重要的事情寫在羊皮捲上,以免被損毀。
其實在羊皮卷被找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看齊灃的眼神已經變了。
齊滿滿接過,急急的打開一看,便摔在了地上,恨恨的說:“你可真是好!好得很!”
她本以爲這裡面會有乾熠的下落,卻沒想到,這信中所言,睿王已經死了,你要是能因爲此事拿下西北軍的治兵權,北冰人許諾齊灃北冰願意對齊灃稱臣。
稱臣啊!你齊灃何德何能,居然想做皇帝。
三位老家將撿起信來一看,也是齊齊變色。
“把他給我關起來,隨邢,你們平時事怎麼對付奸細的,就給我怎麼對付他!”齊滿滿恨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