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柔,怎麼樣?”宇文鬆低頭看了一眼土黃色的制服,不滿地撇嘴,這顏色、這質地,再加上這樣式,無一不標榜着一個字:土。
“挺好的啊。”白念柔轉過腦袋仔細瞅了瞅,抿嘴微笑着。所以說,人的模樣、身材和氣質真的很重要,雖然說衣服可以烘托出一個人不爲人知的氣質,還可以假裝涵養,可氣質這種東西卻是與生俱來的,沒那個氣質,即使穿上皇帝的衣服,也透着一股太監的味道。衣服只能“烘托”人身上的氣質,卻不能“改變”這種東西,瞧瞧,這麼猥瑣的一套衣服穿在宇文鬆的身上,一點也不顯邋遢,反而還穿出了“冬季主題時裝”的味道。
伸手,理了理宇文鬆的領口,白念柔調侃道,“嗯,不錯,人模人樣的。”
宇文鬆無奈地笑了笑,這麼明顯的揶揄,他怎麼會聽不出來。
“走吧,我們的第一個任務,清理302號房。”白念柔看了一眼酒店發的記事本,上面記載了總檯那裡剛剛發下的“指令”。
“我來。”宇文鬆推着清潔推車朝電梯走去。
白念柔將帽沿兒朝下拉了拉,跟在了後面。
房間才退了十分鐘,正好是兩班人交接班的時候退的,所以上一班的同事只粗略地檢查了牀單、毛巾等等沒有污染物,房間裡的東西完好無損就確定了退房,可打掃的工作卻留給了白念柔和宇文鬆。
白念柔本以爲喻思夢,這是她從人事處助理那裡打探到的名字,她原本以爲這個女人今天一早就會欽定宇文鬆陪吃、陪喝、陪玩進行“三、陪”服務,她甚至還做好跟蹤、偷窺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連個人影都沒見着,當下不免有點鬱悶,就像是做好了充足準備,而願望卻沒得到滿足的小孩,噘着一張嘴,耷拉着小腦袋。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宇文鬆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白念柔的額頭,沒見什麼異常,終於放心地說道,“以後別起那麼早,更別一起來就坐在後院,那裡環境是不錯,但早上太冷。”
“哦。”白念柔心不在焉地點頭。
“怎麼了?不喜歡這裡,那我們辭職去。”宇文鬆拽着她的手,欲將她朝人事部帶去。
“誰說我要辭職了?”白念柔嬌嗔地瞪了一眼宇文鬆,沒好氣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混進來,這套制服還沒穿暖和,你就要我辭職?”
“那你怎麼不高興?”宇文鬆好脾氣地看着她。
“我是在納悶,你說喻思夢今天怎麼沒出現,雖然她是酒店的CEO,但是出來晃晃的時間還是有的。”
“你……”宇文鬆哭笑不得地看着白念柔,最後無奈地搖頭道,“你心情不好,就是在擔心喻思夢爲什麼沒出現?”
“是。”
“沒見着我被調戲,你很失望?”宇文鬆將“調戲”兩個字咬得很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念柔。
“是,”白念柔重重點頭,瞅着宇文鬆,見他臉色不好,她狗腿地笑道,“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柳下惠,坐懷不亂。”
“你……”
宇文鬆鬱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惡狠狠地瞪着白念柔,卻又不忍心責備。
白念柔訕訕地笑了,親暱地挽着宇
文鬆的胳膊,將腦袋朝他手臂上靠去,諂媚地說道,“其實不用看我也知道,你不會亂來的,哦,是吧,鬆?”
“是。”宇文鬆拖着長長的尾音,無奈地推着腿車,拽着白念柔走到了302號房間。
房間是標準的單人套房,客人只住了一晚上,除了衛生間稍顯凌亂外,整個房間還算整潔。白念柔左右瞅了瞅,一邊挽起袖口,一邊埋着腦袋朝衛生間走去。
“念柔,你做什麼?”宇文鬆從推車裡拿出清潔工具,回頭看着白念柔,奇怪地問道。
“打掃啊。”白念柔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本手冊上說得很清楚——客人走後,馬桶要擦,洗澡處的牆壁要擦,水盆要擦,這些毛巾和外面的牀單、被罩都要換掉,如果客人喝了茶,要重新換上新的茶袋,新的一次性拖鞋,還要把遙控器啊什麼的,擺在規定的位置。”
一股腦地說了一大通,白念柔衝宇文鬆晃了晃手裡的《員工手冊》。按理說,他們上崗前應該先培訓一段時間,熟悉整個操作過程,可不知爲什麼,從人事處出來,兩人在組長那裡各自領了一本《員工手冊》後就正式上崗,隨時待命。
這讓宇文鬆更加鄙視這家酒店的管理模式和管理人員,如果不是白念柔喜歡,他纔不會呆在這個沒有“規範”和“水準”的地方。
“這些事當然是我來做,你旁邊坐會兒,很快就好。”宇文鬆霸道地將白念柔帶到臨窗的沙發椅上坐下,不放心地囑咐道,“什麼都不準做,就乖乖坐在這裡。”
看着宇文鬆朝衛生間走去的身影,白念柔不禁抿嘴輕笑,這傢伙的霸道,有時也帶着甜蜜的味道。
無所事事地左右看了一眼,白念柔索性趴在了窗臺上,朝下張望着。
江南的冬雨帶着一抹蕭索的味道,像是心事重重的女子,獨自撐了一把紙傘,緩緩走在石巷裡,像霧,像雲,隔着水霧的飄渺,到處都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景象。白念柔深吸了一口氣,溼氣頗重的空氣裡夾雜着泥土的味道,將手伸到窗外,窸窣的雨點滴落在掌心,癢、酥、酥的。
“在看什麼呢?”
白念柔還沒回神,宇文鬆就從身後抱住了她,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說話的時候,一嗑一嗑的。
“好美。”
“是挺美的。”宇文鬆順着白念柔的目光望着窗外,緊了緊攬着她的手,低聲呢喃道,“念柔,有沒有你想去的地方,等我攢夠了錢,我帶你去。”
“想去的地方?”白念柔縮在宇文鬆的懷裡,歪着腦袋想了想,最後苦巴巴地搖頭。
她從未認真想過自己的以後,只是破罐子破摔地過着日子,曾經還負氣地想,找個寂寞的地方靜靜等死。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她只是覺得有點力不從心,不想再攪進複雜的紛爭。
算計?
那不是她的強項。
主動攻擊?
那不是她的性格。
小心自保?
呵呵,她好象連這個都做不到呢。
現在想想,她錯魂之後,失去的不僅僅是屬於“安語蕊”的幸福,她連“安語蕊”整個人都丟掉了。
怎麼會這樣?
“念柔,答應我,不
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和我在一起?”宇文鬆將腦袋埋在白念柔的頸窩,重複着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的承諾,這個承諾白念柔一天不許給他,他就不會安心。
感覺到拂在脖子裡的熱氣,白念柔眼神閃了閃,抿嘴微笑着,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房間裡的氣氛漸漸曖昧,宇文鬆微微側過腦袋,微涼的薄脣若有似無地摩挲着白念柔的耳垂,輕輕張開嘴,伸出了舌尖。
“宇文鬆!”白念柔突然大叫宇文鬆的名字,轉過腦袋,惡狠狠地瞪着他。
“怎、怎麼了?”宇文鬆雙眼還陷在一片迷離裡,舔了舔乾涸地嘴脣,他鬱悶地問道。
“你這雙手是不是才擦了馬桶?我就說這味兒怎麼不對,你竟敢用擦了馬桶的手抱着我,害我渾身上下都是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你!”
白念柔憤恨地咬牙,小手緊緊攥成拳頭。
“就這個事啊,”宇文鬆不甘心地看着白念柔,“我還以爲怎麼了呢,害我好不容易醞釀的氣氛就這麼沒了。”
“氣氛,什麼氣氛?”被宇文鬆一打岔,白念柔忘記了心裡的憤怒,奇怪地看着他。
“算了,氣氛過了就沒了,下次再找機會。”宇文鬆哀怨地睨了一眼白念柔,扭着屁股不情願地朝衛生間走去。
看着那充滿怨氣的背影,白念柔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冰涼的指尖傳來灼熱的感覺,任憑她怎麼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也無法揮散心裡那抹異樣,輕輕籲出一口氣,她習慣性地咬着了嘴脣。
接下來的時間,白念柔跟着宇文鬆轉了幾個房間,都是宇文鬆從頭到尾地忙碌,她無所事事地休息,因爲不是旺季,所以工作並不多,打掃了四、五個房間後,兩人就窩在休息室裡了。
宇文鬆到是自來熟地和同事們玩起了撲克,白念柔在他身邊看了幾局之後,覺得沒意思,和女同事一邊聊天去了。期間宇文鬆不放心地過來看了幾次,直到同事取笑他們倆,白念柔又惡狠狠地瞪了他幾眼之後,他才稍微收斂,從每十分鐘一趟的“查崗”改成了半小時。
下午這個班,要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因爲沒什麼事,白念柔裹着宇文鬆的大衣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躺了一會,直到宇文鬆輕輕將她抱起,她才朦朧的睜開了眼。
“到點了?”
“到了。”
“哦。”白念柔的聲音裡還有迷糊的惺忪,眼睛半睜半閉,還沒弄清楚身邊的狀況。
“接着睡吧,我揹你出去。”宇文鬆緊了緊白念柔裹着的外套,繫好領口對她說道,“沒車了,我們坐陶中正的車回去。”
“好。”白念柔想也沒想地就答了一句,爬上了宇文鬆的後背。
“哪有你這樣疼女朋友的。”一旁邊的男子吃味地說道,“二十四孝男友,你這不叫‘疼愛’,叫‘放縱’。”
“放縱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宇文鬆睨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答道,“陶中正,快去開你的車,少在這裡廢話。”
他輕輕背起白念柔,卻狠狠踢了陶中正一腳。
陶中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瞄了宇文鬆一眼,領着他朝電梯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