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白念柔手指一鬆,湯匙滑落到了地上,驚得她恍惚回神,“對、對不起。”
她慌忙埋下腦袋,尷尬地彎腰,弓着身子去撿湯匙,腦袋卻“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左晨書的話她聽得很清楚,突如其來的震驚,讓她心裡一團亂麻,從最初的呆滯到接下來的雀躍,再到最後的失落。巨大的情感起伏讓她無法思考,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她侷促地摸着手指上的尾戒,修長的指尖卻微微顫抖,似害怕,又似激動。無法控制的情緒在身體裡四處亂撞,她坐立不安地垂着眼簾,緊緊抓着褲腿。
“意外吧?”左晨書衝白念柔淡淡地笑了,“其實我和語兒在一起有五、六年了,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在讀書,我甚至還記得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沒事就別站在那裡擋着路’。呵呵,那時的語兒就有一股魄力,是我望塵莫及的光芒。年初的時候我就開始計劃了,想在聖誕節的時候給她驚喜,我想要語兒一輩子都記着這個時刻,只是沒想到……”
落寞地止住話茬,左晨書用湯匙戳了戳飯盒,眼底幽暗的光亮漸漸濃烈。
“其實……”白念柔不確切地開口,她並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麼,只是單純地認爲她必須打破這種蕭索的寧靜,她與左晨書不應該沉寂在壓抑的氣氛裡,他是陽光般燦爛的男子,嘴角應該掛着耀眼的微笑。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其實,語兒她或許並不在乎你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我想,她在意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在她最後離開的時候,她也是幸福的,因爲,你曾給了她一個家,一個絢麗繽紛又溫暖的家。”
“或許吧。”左晨書悵然地抿嘴笑了,岔開話題說道,“念柔,今天會很忙,站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休息,反正大家只要看着你的人在那裡就行了,至於做些什麼,沒人會注意,可以偷懶的時候就一定要偷懶。”
說完,他衝白念柔惡作劇地眨了眨眼。
扯着嘴角,白念柔擠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回望着他,心裡的那抹異樣越墜越重,沉甸甸地積壓在胸口,恍惚中,又似乎帶着一絲難以壓抑的雀躍。左晨書先前的話像枚炸彈在她腦袋裡爆炸,直到現在她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只得任由腦袋嗡嗡作響,空白一片。
於是,整個下午她都神情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心裡隱隱的不甘卻異常清晰,像塊塞瓶子的木塞,堵在喉嚨裡,窒息般難受,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就在她一覺醒來之後,煙消雲散
。緊緊攥着垂在腿邊的小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雙眼凜冽緊縮。
……
白念柔公寓。
疲憊地回到公寓,白念柔洗了澡,懶散地躺在沙發上,本想隨便看集肥皂劇打發時間,宮暖紗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看了一眼興沖沖地拿起遙控器,準備將電視頻道換成玄幻劇的躍森,她不滿地哼了兩聲。
與宮暖紗徑直走到臥室,她輕輕關上了房門,才一轉身,就看見宮暖紗吊兒郎當地躺在沙發上,得瑟地抖着腿。手肘上纏着厚厚的繃帶,正努力削着蘋果皮。
白念柔無奈地搖頭,昨天從醫院回來後,宮暖紗就保持着這個造型,據她私下偷偷告訴自己,這是她強烈要求醫生給她纏上去的,爲了形象逼真,她甚至還在繃帶上滴了幾滴紅藥水,力求達到最高仿的效果。按照她的說法,說是宇文世家有錢,也不在乎她是真的受傷,還是惡意訛詐,不過演戲也得有水準,必要的道具還是得準備,這樣那邊買單纔會買得爽快。
“受傷了就呆在家,這麼晚了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白念柔憋笑坐在牀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宮暖紗手肘上的繃帶,也虧她想得出這一招,好在昨天宇文樺沒跟去,否則這兩個女人肯定會在醫院大幹一架。
“念柔……”宮暖紗瞭然地瞪了她一眼,索性一把拽下繃帶,轉了轉肩,一邊繼續削着蘋果皮,一邊衝臥室大門努了努嘴,“那個蟲草、雪蓮什麼的,我給你各帶了五斤,反正這些東西也是你幫我訛來的,我們平分。你不知道啊,這些東西賊貴,才這麼一點,就十幾二十萬,念柔,我沒手軟,沒幫他們省錢,我選的是最貴的。”
得瑟地咬了一口蘋果,宮暖紗嚼得“嘎嘣”響。
“正好,我留着煲湯,冬季保養。”白念柔溫吞吞地笑了。
“對了,”宮暖紗突然正色看着她,難得正經地說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想,應該是鄒倩,她撬開了我的儲物櫃,偷看了我給你的短信,然後告訴了宇文鬆。不過,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沒有得到證實。”
“那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宮暖紗不屑地撇嘴,“這宇文鬆把你看得可真緊啊,連身邊的助手都是他的人。念柔,你最近有沒有發現這小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說完,她睨着眼角,偷偷瞅着白念柔。
“不一樣的地方?還真有,”白念柔憤恨地咬牙,“這傢伙越來越明
目張膽,肆無忌憚了,我得更加小心才行。”
呃,宮暖紗不自然地收回戲謔的眼神,她本想借這個機會調侃白念柔幾句,沒想到問話的方式不對,還勾起了她胸口的熊熊烈火。眼神閃了閃,她笑着問道,“念柔,今天的促銷活動怎樣?我從電視上看到了,哇,我好喜歡你的造型,美死了。”
“還行吧。”白念柔心不在焉地答道。
“怎麼了,情緒怎麼這麼低落,昨天的你可是很有鬥志。”發覺到白念柔的不對勁兒,宮暖紗狐疑地看着她。
“紗紗,你知道嗎?”白念柔垂着腦袋,惆悵地說道,“晨,他本來打算聖誕節的時候向我……語兒求婚。”
“念柔……”宮暖紗起身,坐到她身邊,攬着她的肩輕輕拍了拍,心裡也跟着壓抑起來,“你和晨的感情一直很好,從來沒吵過架,現在的你,一定很痛吧?”
“紗紗,我想告訴晨我是誰,我不想再這麼糊塗地過下去。我想要的幸福就圍繞在身邊,卻偏偏要假裝沒看見,朝一旁的岔路走去,越走越遠。紗紗,你知道嗎,我撐得好辛苦,好辛苦……”
白念柔將腦袋輕輕靠在宮暖紗的肩上,閉着雙眼,聲音呢喃地說着心裡的酸楚,兩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滑落。
“你呀……”宮暖紗一副大人口吻,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早就讓你告訴左晨書你是誰,你一直不肯。宇文世家有什麼好怕的,還有我……呃,還有我和我哥、我們整個宮家,不用擔心,有我們保着你,宇文世家折騰不出什麼浪花。”
“不過……”白念柔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臥室大門,捂着嘴對得瑟中的宮暖紗說道,“這件事不能被躍森知道,到時你得幫我看住他。”
“放心,”宮暖紗拍着胸口保證道,“我辦事,什麼時候讓你擔心過?交給我,那小子飛不出我的五指山。”說完,她惡狠狠地掰了掰手指,手指發出“咔嚓”的清脆聲,像是某人骨頭斷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躍森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只覺得後背陰風陣陣。
兩人說笑間,門鈴莫名其妙地響了,白念柔皺起眉頭看着桌上的鬧鐘,“都快十二點了,這麼晚是誰啊?”
還沒出房門,就聽到客廳裡窸窣的說話聲,領着宮暖紗走到客廳,看見正站在沙發前與顏曼彤說話的男子,白念柔雙手抱在胸前,漆黑的雙眸危險一緊,他來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