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跑到這裡做什麼!”白念柔回頭看着站在身後緊張地觀察着她一舉一動的躍森,從牙縫裡陰森地憋出一句話,她把心裡所有的不快全發泄在了躍森身上。
“我……嘿嘿,我來看看你。”躍森變臉似的換了副諂媚的表情,先前臉上的蕭索全然不見。
“來看我?”白念柔半眯着眼睛盯着他,冷笑兩聲,說道,“說吧,紗紗怎麼把你攆出來了。”
“啊,你怎麼知道?”躍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是誰?”白念柔鼻孔朝天,得瑟地睨了他一眼。
“嘿嘿,我還真是被攆出來了。”
“爲什麼?”白念柔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衝他翻着白眼。
“那裡晚上太冷,我燒了點公司不要的文件取暖,結果差點把公司給燒了,然後……宮暖紗就把我踢出來了。”躍森扭捏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埋下了腦袋。
她看怪物一般看着躍森,額角抽搐地問道,“怎麼不開暖氣?”
“我不會。”
白念柔鄙視地翻着白眼,“那你來找我做什麼?我不會幫你說好話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哼,別以爲她好欺負,她現在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找不到地兒發泄,每次她不安分地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就出現在了她的屁股後面,妨礙她辦事,也不知道他的腦袋裡是不是插了雷達,嗅覺這麼敏銳,他既然怎麼有本事,那完全可以自生自滅,用不着她的幫忙。
白念柔小心眼地瞅了躍森一眼,輕哼了兩聲,先前的不甘還盤亙在心裡,讓她無法釋懷,這下躍森惹了麻煩,她當然是袖手旁觀看好戲,反正他是神仙,死不了。起身,她拿起紙杯到了開水,坐在一旁慢慢呷着。
“我是來幫你的,我知道你現在的生活一團亂麻,作爲你的‘守護神’,我有必要、也有覺悟守在你身邊。”躍森豪邁地拍了拍胸口。
“現在知道出現了,先前你幹嘛去了?”白念柔尖着鼻音,甕聲甕氣地問道。
“還不是宮暖紗,她說你的時空與的我時空被妖怪佈下了結界,她正在四處找高手衝破結界,叫我先在一邊涼快,所以我耽誤了尋找你的時間。”躍森義憤填膺地握起了拳頭,臉上的忿忿不平,不知道是因爲他被騙而生氣,還是因爲沒和“高手”過招而遺憾。
呃……
白念柔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嘴裡含着的白開水差點沒噴出來,這所謂的什麼妖怪,什麼結界,是她爲了防止躍森的糾纏,胡亂編了個故事叫宮暖紗說給躍森聽的,沒想到那丫頭還真的照實說了,也沒想到這個白癡的傢伙還真信了。
這是什麼“守護神”,這麼好騙?
不滿的齜牙,她伸手揪着躍森的耳朵,大聲說道,“我差點被淹死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我被人奚落,受盡白眼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我
被人挑釁,被人圍觀,強行歡笑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守護神’?你守護什麼了,啊,你守護什麼了?”
她越說越委屈,鼻尖才褪去的酸澀又一次涌了上來,她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她把心裡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全發泄在了無辜的躍森身上,連同先前不能告訴藺妍和左晨書她是安語蕊的憋屈,都一併發泄在了他身上。
那種站在最愛的人身邊,卻要微笑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置身事外的感覺很難受,像把巨大的鉗子掐在她的脖子上,讓她無法呼吸。不能告訴他們她是誰,不能陪着他們,只能做個“路人甲”的滋味就要把她逼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她沒那麼堅強,她也想找個依靠,縮在他的懷裡放肆地哭一場,把心裡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全部釋放出來。
見白念柔臉上的神色落寞,躍森縮着脖子,想掙扎又不敢掙扎,只能任由她使勁揪着他的耳朵,兩隻眼睛一隻緊閉,一隻無辜地盯着她,他那副滑稽的模樣逗得白念柔破泣一笑。
“姑奶奶,這下你該滿意,不生氣了吧?”躍森苦哈哈地求饒。
白念柔驕傲衝他挑眉,收回了手,朝休息室外望了一眼,心裡仍舊有着濃濃的惆悵和……不甘。
嘆了口氣,她認命地說道,“現在,把你的水晶球啊,八卦鏡啊拿出來照照,看看我和宇文鬆之間究竟有什麼矛盾,早點想個辦法解決了,我可不想這個瘟神一直纏着我。”
見躍森呆在原地沒動,白念柔睨着眼角奇怪地看着他,催促道,“像木頭一樣杵在那裡幹嘛,快動手啊!”
“那個……”躍森小小地朝後退了一步,嘴裡嘟囔道,“我是你的‘守護神’沒錯,只是……那啥,我只負責‘守護’在你身邊跑腿,我、我沒法術。”
“什麼!”白念柔危險地緊了緊眼,目光凜冽的大眼睛惡狠狠地掛在躍森身上,貝齒緊咬,從牙縫裡陰森森地憋出聲音說道,“你再說一次!”
“那啥,我、我沒法術。”躍森嚥了咽口水,盡力遠離着白念柔。
“你不是神仙嗎?”
“過去是。”
“那你現在呢?”
“名義上是神仙,負責守在你身邊跑腿、出餿主意,順便……順便混口飯吃。”
“也就是說,你現在隨時都可能遇到意外嗝屁?”白念柔吊着眼角斜睨着躍森,聲音裡透出幾分殺氣,雙眼危險地一緊。
躍森察覺到白念柔似乎在算計着什麼,瞪着猥瑣的小眼睛,驚恐地點頭,“我是肉身下來的,沒有任何法術,呃,作爲神仙的我,也不會法術,那啥,我還沒有資格研習法術。”
白念柔微微用力,手裡的紙杯就揉成了一團,彷彿攥在手裡的是躍森身上的肉,她現在“真相帝”了,這號稱“守護神”的躍森就是被上面裁員裁到了她家裡,包吃、包住,雖然先前她是把這傢伙扔了出去,可他又自己回來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
她還得提供二十四小時全程陪護。
哇呀呀,甩了個這麼大的包袱給她,閻王他老人家有問過她的意願嗎?有嗎?
MD,早知道當初就不那麼手殘,幹嘛按下回車鍵,害人害己。
躍森嗅到苗頭不對,悄悄朝外挪了幾步,一瞅見白念柔埋下了腦袋,他轉身,“嗖”的一聲屁股後面冒煙,溜走了。
午飯時間。
白念柔端着飯盒朝員工休息聚餐的地方走去,纔剛走了兩步,就看見站在後場員工通道拐角處的藺妍和左晨書,兩人都半埋着腦袋,試圖掩飾臉上悲慼的神色。藺妍用手絹捂着嘴,似乎還在輕聲抽泣,左晨書站在一旁,腦袋微仰,使勁眨着眼。
白念柔知道,這是他在努力憋回眼眶裡的眼淚,不讓眼淚流下來的動作。還記得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有次她提前回家,精心做好了晚飯,左晨書卻因爲加班到半夜纔回家,事先他也沒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她就一直縮在沙發上等着,直到他回來看着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沉沉睡去的安語蕊和一桌早就已經放涼,聞不到香味的飯菜,不覺流下了眼淚。
被吵醒後,她笑着颳了刮他的鼻子,告訴他,以後要是想哭了,就擡起腦袋使勁眨眼,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原來,他還記得。
原地站了幾秒,她深吸一口氣,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朝兩人走去。
“晨,怎麼不去吃飯?”白念柔狀似輕鬆地打着招呼,只有她自己知道爲了這句話她鼓了多大的勇氣。
“哦,馬上就去,對了,我還沒給你介紹呢,”左晨書嘴角擠出笑容,可臉上還掛着落寞的蕭索,“這是語兒的母親藺妍,藺姨,這是白念柔,語兒……生前的好友。”
說到後面,左晨書的語調低沉了下去,帶着一絲惆悵。
藺妍勉強笑了笑,伸手對白念柔說道,“白念柔?那個大明星白念柔?沒想到我家語兒還是明星的朋友。”
藺妍衝她點了點頭,眼神裡還帶着未散去的悲慼。
白念柔尷尬地笑了笑,她知道藺妍剛纔那番話在外人聽來味道似乎不對,好象還有調侃的意味,但是她清楚,藺妍是因爲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安語蕊的“朋友”,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惆悵,藺妍的心裡藏着意外和矛盾。
“伯……伯母,您來是因爲……”白念柔深呼吸着,拼命壓抑着內心的衝動,柔聲問道。
“語兒走的時候我沒陪着她,她火化的時候,我在國外,”藺妍蒼涼的聲音裡有着濃濃的疲憊和內疚,聲音緩慢且低沉,“語兒的外婆今年九十多了,身體不好,我不敢把這消息告訴她,語兒走的時候,她外婆又一直住院……我想,語兒她一定在怨我吧,她才走那幾日,我總會夢着她,不停地叫着‘媽媽’,我……我總會哭着醒來。”
說到這裡,藺妍聲音梗塞,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