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把眼淚擦擦,”左晨書笑着遞上了面紙,小聲說道,“有的顧客就是喜歡刁難員工,假裝高人一等,滿足他們變態的‘上帝’癮,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他們內心的自卑,態度越惡劣,自卑感越重,眼前這個,就是資深級別的自卑。”
白念柔掛着眼淚笑了笑,接過面紙,神情恍惚地望着左晨書。
左晨書熟練地從網兜裡撈起鯽魚放在案板上,先是稱了重量打上價籤,然後挽起袖口利索地去腮、刮鱗,剖魚肚。
白念柔靜靜站在他身後,朦朧地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回到了從前她躲在廚房大門偷看他時的模樣,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左晨書就乾淨利索地將鯽魚收拾乾淨遞給了柳紫珊。
鄒倩衝柳紫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回頭笑着對左晨書說道,“左助理,謝謝你。”
“不用,”左晨書擺了擺手,放下袖口說道,“超市經常會遇到這樣的顧客,下次如果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們別理她,大不了她找我投訴,放心,我一向都是關照自己人。”
左晨書一本正經的玩笑話引得鄒倩“咯咯”笑了兩聲,睨眼瞅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白念柔,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對兩人說道,“我先回我那邊了,要是被組長抓住我擅離職守,我今天的工就白做了。”
說完,她撇下兩人,小跑着回到海鮮部。
白念柔安靜地站在原地,望着左晨書的目光裡夾着複雜的情緒,它們在她的腦袋裡橫衝直撞,壓迫着她的太陽穴,疼得她難受。腦袋裡似乎充斥着她無法抓住的思緒,又似乎空白一片,深吸了幾口氣,她努力穩定好自己的情緒後開口說道,“晨,謝謝你。”
左晨書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不用,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再說你本來就沒錯,是顧客刻意刁難……”頓了頓,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悵然地抿嘴說道,“只是……很久都沒這樣叫過我了,只有我女友會這樣叫我。”
白念柔心裡一緊,歉意地笑道,“對不起,我、我……”
她從剛認識左晨書時就這麼叫他,她喜歡這樣拖着嗲嗲的聲音叫着他的名字,不管她有多麼蠻橫的要求,他總是笑着點頭,一一道好。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這樣的稱呼,只是現在這些都已經不再屬於她。
“沒關係,其實這樣叫我也不錯。”左晨書善解人意地說道,“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沒什麼的。”
白念柔點頭,兩人一時無話,尷尬地對視着。
直到感覺到周圍異樣的眼神和窸窣的低語聲,白念柔才訕笑着開口道,“那……我繼續工作了。”
左晨書回神,忙不迭地點頭。
惆悵地望着那熟悉的背影,白念柔倔強地咬着脣,一抹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口腔裡,有點澀口,夾着些許甜膩的味道。
……
鴉片BAR。
鴉片BAR是個酒吧,坐落在黃果市最萎靡的地方——酒吧一條街。這是黃果市晚上最熱
鬧的地方,也是晚上消費最多的地方。還隔了差不多兩條街的距離就能感覺到那種醉生夢死的炙熱感,糜爛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在空氣中嫋娜飄蕩,像片薄薄的羽毛撩動着人們心底最原始的慾望,血脈膨脹,直衝腦門,神智迷亂間恨不得扒光身上所有的衣物,扭動着滑溜溜的身體,譜寫着最獸性的樂章。
夜無聲無息地在四周蔓延,輕輕圍繞在每個人的身邊,好奇地打探着他們的秘密。空氣中時不時出現兩聲曖昧的歡笑,那低喃不清的喘息讓人浮想聯翩,淡淡的酒味也伺機露出了身影,肆無忌憚地貫穿在整條街上,盡情挑、逗着人們已經變得遲鈍的嗅覺。
鴉片BAR像它的名字一樣,帶着最美麗的蠱惑,明明知道它是最危險的東西,卻讓人慾罷不能。
白念柔坐在酒吧靠牆的角落裡,周圍的嘈雜和曖昧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晃了晃手裡漏斗形的玻璃酒杯,淺綠色的液體順着杯壁緩緩盪漾,讓人心猿意馬起來,抽着鼻子嗅了嗅,她把它遞到了嘴邊。
“不可以!”宮暖紗伸手將酒杯攔了下來,“借酒消愁可不是你的風格,不就是不能相認嗎,可你想想好的方面,至少現在你們又在一起了,使出你當初勾引他的解數,他一樣會上勾!”
白念柔嘴角抽搐地看着義憤填膺的宮暖紗,弱弱地說道,“第一,我不是借酒消愁,我這第一口都還沒喝上酒杯就被你搶了過去,第二,我到這裡只是爲了換個環境,散散心,並不是因爲今天在超市的事困擾了我。”
“是嗎?”宮暖紗睨着眼角瞅着白念柔,雖然兩人在角落,周圍都是躲在黑暗裡抱在一起悄悄說着情話的人,聲音沒那麼嘈雜,但她還是擡高了音量說道,“我也是爲你好,要知道你現在可是白念柔,即使退出娛樂圈也是新聞人物,在這種地方還是注意自己的形象,雖然這些男人礙着宇文家的勢力不敢動你,但是上下其手吃吃豆腐還是可以的。要知道暗處有眼,要是被人拍下了什麼,好的是你拿錢消災,壞的……哼哼,我不說你也知道是什麼。”
白念柔無奈地搖頭,拉低了頭上的棒球帽,換了個姿勢,整個人都蜷縮在沙發裡,腦袋側向一邊,似乎是在生悶氣。
宮暖紗突然笑了笑,賊呵呵地朝她身上靠去,語氣頗爲不滿地說道,“話說,我還真有點不爽。”
“怎麼了,你有什麼不滿的?不滿的應該是我吧?”白念柔沒好氣地瞪着她。
“你說你這一重生吧,直接比我小了五歲,好歹當初我們可是在同一家醫院不同的產房裡同時冒出來的,這還不算,你看你現在,要氣質有優雅,要模樣有典雅,要身姿有曼妙,要風情有千嬌和百媚,好事全攤在你身上了,我的心裡點晃盪。”
晃盪=不平衡,簡單地說,宮暖紗現在心裡很不平衡。
苦澀地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白念柔垂着眼簾說道,“可是我的過去卻全沒了,現在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每天醒來我都有一種陌生感,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讓我很冷,很冷……”
宮暖紗嘴脣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可口拙的她找不到合適的話安慰白念柔,只得伸手豪邁地將她攬在懷裡
,拍着胸口大聲說道,“念柔,你不是還有我嗎?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我們是什麼關係?二十多年的姐妹淘,有我罩着你,誰也不敢動你一跟汗毛。宇文家又怎樣,我宮暖紗可不怕他們,狗逼急了都會跳牆,舌頭不能解決的問題,我們用牙齒咬,我是誰啊,美麗與智慧並存的宮家第九代神探!”
白念柔無語地搖頭,這傢伙,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在她的眼裡她就沒有做不了的事。
“對了,上次請你幫我查的事查得怎樣了,有眉目了嗎?”白念柔從宮暖紗懷裡探出身子,拿起桌上的酒杯,遞到嘴邊酌了一口,甜膩的水果味混雜着淡淡的酒香,從鼻腔罐進去,一路香醇。
“什麼都沒查到。”宮暖紗懊惱地嘆了口氣,“現在還沒任何線索能說明和你宇文柏、宇文鬆曾經有過什麼關係,我手上的資料都是從你醒來後開始的,之前的‘白念柔’很注重個人隱私,這些敏感話題她藏得太深,要挖出來也沒那麼容易,你也知道公衆人物嘛,總是很小心自己的一舉一動。”
白念柔若有所思地點頭,無聊地晃動着手裡的酒杯,酒吧裡曖昧的光線從綠色的液體裡折射出來,帶着晶瑩剔透的朦朧。她已經把公寓從裡帶外翻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與宇文柏和宇文鬆可以掛上勾的東西,特別是一直懸在她心裡的房產證,她仔細瞧過了,那上面是她自己的名字,這總算稍稍讓她寬了心。
只是有一點她始終想不明白,按她現在和宇文柏相處的情況,他們倆人感情應該很好纔對,別說宇文柏不缺錢了,就是一般的男生追女生也會送點什麼東西吧,不要很貴,但要很溫暖,能表明心跡的東西。可她把家裡所有的櫃子、箱子都翻了個底兒朝天,什麼可疑的物件也沒找到,這樣的結果讓她一頭霧水。
她和宇文柏之間的感情真的已經上升到了精神交流,不需要物質支持?
她還沒那麼高尚吧?
一口將杯裡的酒喝盡,她柔聲對宮暖紗說道,“沒關係,反正這些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我們慢慢來。”
宮暖紗鬱悶地撇嘴,“想我宮家傳了九代的正宗私家偵探,這招牌可不能砸在我手裡,就算老爸放了過,我上面那幾個哥哥也不會饒了我,不行,我得加把勁兒。”
看了周圍一眼,白念柔從沙發裡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宮暖紗點頭,也跟着站了起來,“我們分開走,念柔,你自己小心點。”
走出酒吧,初秋微涼的夜風讓白念柔打了冷顫,豎起衣領,她朝街尾走去。
“喲,這不是念柔嘛,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你。”一慵懶的聲音夾着淡淡的酒香味傳了過來。
白念柔皺起眉頭,犀利的目光從帽沿兒下射向對面的男子,真是晦氣,在這裡也會遇到這個災星!
宇文鬆微醺的桃花眼迷離地掃蕩在白念柔身上,帶着某種情愫上挑,薄脣微噙,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緊身半透明休閒上裝,半敞的胸口,巧克力色的完美曲線讓人連連嚥着口水,暮色裡他充滿邪惡誘惑的臉龐魅惑地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