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鬆淡淡地瞟了白念柔一眼,側過腦袋對柳紫珊說道,“你先下去吧,我馬上來。”
柳紫珊聽到這句話,面有訕色,當下也不好多說什麼,動作漂亮地跳下了海。
“怎麼,不高興我帶上她?你只要開口,我就會讓她馬上消失。”宇文鬆微笑着看着身邊的白念柔。
“大少,您誤會了,您帶上誰,做什麼都和我沒有關係。”白念柔嘴角含笑地盯着腳尖,語氣淡淡地說道。
“哦?”宇文鬆詫異地看着她,“不吃醋?”
“我爲什麼要吃醋。”白念柔擡頭,對宇文鬆淺笑道,“大少,您說要爲我慶祝生日,可你明知我和她之間並不和睦,你故意帶上她,不就是想讓我看到你們之間的卿卿我我而吃味嗎?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認爲這種場景會讓我吃醋,你要知道,這些其實都和我沒有關係。”
白念柔心裡憋了一口氣,當下也硬着頭皮把話說明了,“過去的事,我不想記起,現在我是柏的未婚妻。”
“你就這麼愛他?移情別戀的速度到是很快。”宇文鬆的臉上有着一抹戲謔,勾着嘴角輕哼了兩聲。
“這與你無關。”白念柔轉身,欲離開。
“下去。”宇文鬆冷漠地開口。
白念柔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正在下面做“美人魚”狀的柳紫珊,倔強地咬着脣。
“我叫你下去。”再一次開口,宇文鬆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又陰森。伸手,他捏住了白念柔的下巴,鳳眼微促,嘴角上挑,那是他慣常的微笑,有着赤果果的勾引,又有着讓人窒息的惑,可是現在卻帶着凜冽的殺氣。
白念柔的倔脾氣上來了,擡手,她一把打掉宇文鬆鉗着自己下巴的手,轉身朝船艙走去。宇文鬆雙眼危險地一緊,順手一把拽住她的肩,想把她朝自己身邊拉,哪知白念柔轉身的時候重心發生了改變,被他這麼一拽,身體撞向了圍欄,直接跌入了海中。
宇文鬆見狀先是心裡一驚,隨即冷笑道,“這下好了,你自己下去了。”
白念柔墜落在海里,還沒回神就灌了幾口鹹鹹的海水,那苦澀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和嘴裡,讓她鼻尖發酸,心裡泛起一陣噁心。慌亂地撲打着手臂,她試圖尋找着什麼可以搭手的東西,可突然的墜海讓她腦袋一片空白,驚慌失措中她除了打水,還是打水。
“怎麼,不是失記了連游泳都忘記了吧?”宇文鬆手肘支在圍欄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在海里慌作一團的白念柔,臉上掛着戲謔的笑,“你可是最喜歡在這裡游泳了,好好享受吧,沒準兒,你突然就想起點什麼來了。”
柳紫珊就在白念柔身邊不遠的地方,先是微微詫異地看着在水裡撲騰的白念柔,發現她似乎真的不會水性後,漸漸地,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幸災樂禍起來,圍在白念柔身邊慢悠悠地打着轉,看着好戲。
白念柔費力掙扎了幾下,嗆了幾口海水後,只覺得鼻子難受,那酸澀的感覺順着鼻腔朝上,刺激着她的腦袋,太陽穴一漲一漲地抽得厲害,身上也越來越重
,那噁心的腥味不斷灌進她的胃裡,一陣強過一陣地抽搐,扯得整個胸腔生疼生疼的。捂着胸口,她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停止了撲騰的身體像塊僵硬的石頭,直直朝海里墜去。
站在船上的宇文鬆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兒,朝前探出身子盯着海面想看個究竟,卻只看見顏色越來越模糊的一團黑影。
柳紫珊見宇文鬆表情凝重,轉了轉眼珠,對他大聲說道,“大少,我去救她。”
未等宇文鬆答話,柳紫珊猛吸一口氣潛入了海面。
柳紫珊順着水流像魚一樣扭動了幾下身子,很快就追上了蜷縮成一團,慢慢下墜的白念柔,冷笑兩聲,她又節奏緊促地扭了兩下身子,游到了白念柔身邊。
白念柔朦朧地看見朝自己靠近的身影,本能地想伸手去抓住她,手纔剛伸到一半就被打開,混沌的意識讓她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求生的本能讓她努力伸展着身體朝上,想朝那唯一的“稻草”靠近。周圍的海水伸出溫柔的觸鬚,緩緩拖着她的身體朝幽暗的深處拽去,試探着包裹她的全身,先是從指尖開始,慢慢朝她的心臟邁去,一點點帶走她身上的體溫。
艱難地再次伸出手臂,白念柔試探着抓住那朝自己游來的黑影,鼻腔裡、嘴裡不知道被灌進了對少腥臭味的海水,它們像一把把鋒利的拉鋸使勁鋸着她的嗓子,痛到她全身筋攣,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響。眼睛已經無法睜開,她只能憑着直覺尋找着黑影的位置。
朦朧中,那伸向她的手臂突然方向一轉,朝後仰去,她還沒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只覺得一雙腳重重地蹬在了她的胸口,還沒看明白那黑影的動作,感覺黑影先是縮成了一團,然後突然舒展開,雙腿一用勁兒,把她朝下踢去。
這是……
白念柔無助地看着在她身邊盤旋,卻時不時踹她一腳的柳紫珊,她這是……
要她的命吧?
呵呵,果然是這樣啊。
白念柔放棄了掙扎,隨着水流慢慢晃悠,朝深海墜去。包裹在她身體周圍的水流,像小時侯媽媽抱着她的溫柔臂彎,讓她忍不住想要閉上雙眼,沒有體溫的身體微微後仰,雙臂攤在身體兩側,她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靜靜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光亮,她知道,那是太陽折射進水裡的光亮,只是,它們逐漸黯淡了下去。
這一世,她會這樣結束吧?
白念柔雙眼漸漸迷離,混沌的意識緩慢從腦袋裡抽離。
緩緩閉上雙眼,她抿嘴笑了。
身邊的水流突然猛烈地朝她身上撞擊,僅有的感官讓她知道似乎有什麼東西朝她襲去,哎,連死都要這麼折騰,就不能消停一會嗎?白念柔眉梢微蹙,懶洋洋地將眼睛隙開一條縫,只看見一個更爲巨大的黑影正快速朝她襲去,黑影划水的頻率很快,動作很急,連帶着周圍的水流也急促地流動。
她的腦袋裡還是一片混沌,朦朧中只看見一張神色凝重的大臉在自己眼前吐着泡泡,她喝了太多的海水,胃裡一抽一抽地翻江倒海着,難受地壓抑着胃裡的翻騰和
瀕臨死亡的窒息感,隔着不斷在眼前晃悠的水泡泡,她只覺得眼前的面孔似乎很熟悉,他是誰?
又爲什麼會如此緊張?
柏,是你嗎?
白念柔意識模糊地看着似曾相識的黑影,猶豫着要不要伸出求生的手臂。
宇文鬆皺起眉頭,看着放棄掙扎的白念柔,伸手,將她抱在自己懷裡,懷裡冰冷的感覺讓他心臟莫名地一顫,這是……害怕嗎?
他還在發呆,白念柔就順勢縮進了他的懷裡,右手勾着他的脖子,貪婪地蹭着他身上的體溫,即使因爲海水的浸泡,宇文鬆的體溫並不高,她還是努力吸取着讓她迷戀的溫度。宇文鬆眼角一彎,莫名地悶聲笑了笑,帶着她朝水面上游去。
一旁的柳紫珊見狀,憤恨地咬着牙,不情願地跟在最後。
坐在船艙裡,白念柔裹着毛巾,手裡抱着熱水袋,半躺在沙發上。
宇文鬆坐在對面,身體還不斷地滴着水珠,巧克力色的肌膚散發着誘惑的氣息,柳紫珊側腿坐在他身邊,身體有意思無意地朝他靠去。
三人就這麼詭異地僵持着,每個人身上都是溼漉漉的,白念柔臉色慘白,胃裡的不適還在繼續折磨着她,比起這個,還未恢復的體溫更加讓她難受,柔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有氣無力地將熱水袋朝懷裡攬了攬,她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想先睡會兒,不耽誤你們辦事了。”
宇文鬆好笑地看着她,“怎麼,對你的救命恩人這麼說話?一般的橋段不是應該以身相許嗎?”
“你身上的味道太難聞。”白念柔抱着熱水袋自顧自地躺下後背朝着那兩人。
“味道?”宇文鬆嘴角僵硬地掛着還未散去的微笑。
“你身上的香水味太刺鼻,大少,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單獨呆一會兒。”白念柔的聲音甕聲甕氣地從毛巾被下傳出來,那乾涸中帶着沙啞的聲音聽上去像面破鑼。不過,她到很有底氣,現在她是病人,她最大。
宇文鬆好笑地搖頭,從旁邊的儲物箱裡拿出一件T恤,隨手扔到她身上,“洗個熱水澡,換了衣服再睡吧,我可得把你完好無損地交給柏。”
說完,他笑眯眯地攬着柳紫珊的腰朝船艙另一側走去。
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白念柔閉上雙眼,死死咬着脣,委屈的眼淚順着面頰滑落到毛巾被上,慢慢浸了進去,抱着懷裡的熱水袋,她狠命憋着嘴裡的嗚咽聲。
不能哭!
不能在這裡哭!
蒼白的脣被她咬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淡淡的甜腥味竄進嘴裡,混雜着先前海水留下的澀口味,盤亙在她的舌尖,讓她嘴裡泛着苦味,她把腦袋藏進毛巾被,張着嘴大口喘息着,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她努力蜷縮成一團,試圖給自己溫暖,又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來,沉重而短促的鼻息讓她胸口沉甸甸地壓抑。
突然睜開緊閉的雙眼,白念柔含恨的雙眸微促,眼角藏着凜冽的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