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柔神情木訥地回到水產區,只覺得天旋地轉,刺眼的光亮、嘈雜的聲音恍惚地圍在身邊,嗡嗡作響,可她卻彷彿置身世外一般,對一切都沒有反應,就那麼呆滯地看着前方,任由周圍的一切不斷旋轉。
怎麼可以在這裡遇到他?
不!
不可以!
她垂在腿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是。
她是很想再見到左晨書,可是,不是現在,不是這裡……
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白念柔只覺得胃裡泛起一陣噁心,那不斷從眼前閃過的身影帶着刺眼的光亮,讓她頭痛欲裂。一股酸水涌了上來,她扶着操作檯,俯着身子乾嘔起來,胃裡的抽、縮一陣強過一陣,扯得整個胸腔都挪了位,嘴裡充斥着噁心的味道。
“喲,念柔,你該不是有了吧?瞧你,我們這麼好的朋友,纔多久不見你就忘了我,好消息也不告訴我了。”一妖媚且尖酸的聲音帶着幸災樂禍的調調從白念柔身後傳了過來。
白念柔皺着眉頭回頭看着說話的女子,個子不高,身材嬌小,不過曲線玲瓏,二十多歲,紅色的長髮盤成一婉約的公主頭,戴了一個王冠造型的髮箍,深色眼影,暗紅色口紅,一副潮人的裝扮,身上每一處都充滿了最時尚的元素。
她的目光一直掛在女子調色盤一樣的臉蛋上,這麼大膽的色調她全部塗抹在了自己臉上,看來,她對自己的五官有絕對的自信。不過還好,至少看上去沒有不倫不類,只是可惜了她原本嬌好的肌膚,二十歲,正是女人膚質最好的年紀,天然的紅潤,細膩的手感,過多的修飾反而弄巧成拙,顯得庸俗。
“怎麼,你連我也不記得了,看來你是真的失憶了。”女子冷笑了兩聲,做作地扭着腰走到白念柔面前,翹着蘭花指不禮貌地指着她的鼻子。
從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香水味刺激着白念柔的嗅覺,她不喜歡這種濃郁得有點燻人的味道,朝後挪了半步,她神色凜冽地看着對面的人。她能感覺到此時這名女子身上的敵意,那種不加掩飾,反而還故意赤果果表現出來的優越感讓這女子微微仰着下巴,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對着她。
“想我們這麼好的關係你都不記得我了,真是讓人心寒吶。”女子做作地地捂着嘴,似乎是在感傷,只是向上彎着的嘴角卻掛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白念柔冷眼看着女子惺惺作態的演戲,雖然她不認識這個人,但她能感覺到這人和自己之間並沒有她口中所說的那麼“友好”。
想是一個人演戲覺得沒什麼意思,女子抽動了幾下肩,擦了擦乾爽的眼角,便擡起腦袋看着白念柔,“念柔啊,我們可是老朋友了,我是……”
“柳紫珊,一個不入流的二流小明星,炒作高手,最喜歡的就是和大明星扯上點關係,提高自己的出鏡率,只是可惜從未成爲媒體關注的焦點。”鄒倩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將白念柔擋在自己身後,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瞪着柳紫珊。
“喲,果然是條忠心的狗啊,”柳紫珊尖着鼻音,誇張地說道,“主人到什麼地方,你就跟到什麼地方,還
不是一般的忠心啊,不知道會不會多給你喂塊骨頭。”
刺耳的尖銳聲灌進白念柔的耳朵裡,讓她厭惡地皺起了眉頭,果然是長什麼模樣說什麼話,她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人像只老鼠,尖嘴猴腮一副欠扁的模樣。
“放你的屁!”鄒倩雙手叉腰豪邁地吼道,“你有閒工夫到這裡鬧事,還是多花點時間練習自己的歌藝吧,別像上次一樣,站在臺上一開口就串調。還自詡從小就學習音樂,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嘁,的確不通!”
“你……”柳紫珊氣結地瞪着鄒倩,咬牙說道,“好厲害的嘴,你不去罵街還真是可惜了,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條狗!”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聲音不大,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那殺氣騰騰的氣焰可一點也不小。白念柔站在一邊看着,到不是她袖手旁觀,只是這名女子出現得太突然,她現在還沒回神。
“狗又怎麼了,你這麼厲害,身邊怎麼沒見你牽一條我這麼忠心的狗?”氣頭上的鄒倩口不擇言地反駁道,“你敢說你在公司不是跟在念柔身後的狗?整天在我們眼前晃悠,不就是想借着我家念柔的名氣混個眼熟嗎?”
白念柔失笑地搖頭,這丫頭,這話說得……還真是不留一點情面。不過看她們倆的架勢,自己和這個叫什麼柳紫珊應該是死對頭,對方不僅一直視自己爲眼中釘,還揪準了一切機會看她笑話,竟然都追到超市來了,看來自己和她之間結怨很深。 Wωω◆tt kan◆c ○
“嘁,我懶得和你吵,沒風度。”
“你有風度,不知道是零下幾度?”鄒倩窮追不捨地奚落道。
柳紫珊這次沒有回嘴,只是轉過腦袋看着白念柔,勾着嘴角嫵媚地笑了。不知道是她太過得意,還是臉上的表情沒控制好,這抹微笑在白念柔眼裡像極了老鼠齜牙咧嘴的模樣。
“我也不是來和你吵架的,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你還未拍的那部電影,現在女主角由我來演。”
白念柔面無表情地看着柳紫珊,管她演什麼角色出幾張唱片,這些都和她沒關係,先別說她並不是“白念柔”本尊,就算她是,現在她也退出了娛樂圈,那些東西和她再沒任何瓜葛。
她一向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榮譽給她,她欣然接受,榮譽消失,她坦蕩面對。在經營策劃公司這三年的時間裡,她學會了面對,也學會了承擔,雖然她一向不會主動與別人爭什麼,但不代表她會把自己的東西拱手讓給別人,她只是學着用平常心去對待生活裡的每一件事,這樣的挑釁對她而言,只是個無關痛癢的笑話。她沒打算和柳紫珊糾纏下去,一來是她對她們兩人之前的恩怨沒興趣,二來是不想在超市裡弄出大的動靜,引起圍觀。柳紫珊想顯擺就讓她顯擺唄,她就當在現場看了一場秀。
白念柔的沉默在柳紫珊眼裡就成了息事寧人,捂着觜蕩笑了幾聲,那過於做作的尖銳聲音引起來了周圍好奇的目光。
鄒倩一直把白念柔擋在自己身後,“不過是念柔看不上的角色,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念柔離開了才輪到你,念柔在的時候,導演連你的味也沒嗅到呢。我看呀,是你還不夠、騷,
回去多弄點狐臭味,以後導演才能記住你的味兒。”
白念柔躲在鄒倩身後偷笑,沒想到這丫頭這麼牙尖嘴利,眼角瞄到周圍正緩緩朝這裡聚集的人羣,她偷偷扯了扯鄒倩的衣角,要她見好就收,別惹來圍觀的人,
鄒倩沒明白她的意思,還想扯着嗓子再嚎兩句,柳紫珊慢悠悠地開口了,“我說了,我不是來吵架的。”
“那你來做什麼?”鄒倩利索地回嘴道。
“到超市當然是買東西了。”柳紫珊笑了笑,左右看了一眼正好奇朝這裡張望的衆人,指着魚缸趾高氣揚地對白念柔說道,“爲了調理好身體,讓我可以儘快進入狀態拍好戲,我得熬點滋潤的湯,魚湯是最營養的,幫我選兩條鯽魚吧,弄乾淨點。”
又是這個!
白念柔好笑地搖頭,這些找茬的人可不可以換點別的伎倆,以爲要她在衆人面前撈魚、刮魚鱗、剖魚就可以讓她難堪,他們的如意算盤可打錯了,她還沒那麼脆弱。
“你……”鄒倩咬牙瞪着柳紫珊。
柳紫珊哼了哼,拖着重重的鼻音補充道,“麻煩你快點,我趕時間。”
白念柔淡淡看了柳紫珊一眼,拿起地上的網兜朝魚缸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被鄒倩擋住了去路,“我去弄。”
說完,她伸手去拿白念柔手裡的網兜。
“不用了,我來吧。”白念柔拒絕了鄒倩的好意。
“可是……”
“麻煩你快點,還有我買的是魚,不是海鮮,那位負責海鮮的工作人員請你別擋道,耽誤別人工作。”柳紫珊笑眯眯地看着鄒倩,衝她挑了挑眉。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隱約察覺這裡似乎正在發生什麼事,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流動的氣流卻不怎麼和睦。有眼尖的認出了白念柔,先是吃驚地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拍着照。
柳紫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得瑟地抖着腿,冷笑着看着白念柔笨拙地拿着網兜撈着魚缸裡的鯽魚。
鯽魚太小,雖然被網兜兜了起來,但白念柔伸手抓了幾次都沒把它抓住,反而還被濺了一臉的水。
“請你快點,這麼笨手笨腳的,連條魚都不會抓。”
“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站在柳紫珊對面的鄒倩終於忍不住嚎了起來。
“你再用這個態度和我說話,我找你們經理,直接把你開除,我看你還怎麼做條忠心的狗。”柳紫珊陰森森地看着鄒倩,皮笑肉不笑地抿着嘴。
鄒倩語塞,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到不怕被開除,可那樣的話,她就不能呆在白念柔身邊。
無視身後的動靜,白念柔努力抓着網兜裡的鯽魚。
“我來吧。”
就在她額角沁出了汗珠,就快沒轍的時候,身邊響起一溫暖的聲音,隨即敏銳的嗅覺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晨……”
白念柔側過腦袋,雙眼發直地盯着正抿嘴微笑,站在自己身邊男子,先前的委屈一股腦地全涌了上來,鼻尖發酸,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