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昊一直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他早就知道,齊鴻軒並不適合妙音,他們之間不可能,因齊鴻軒與他不同,前者揹負着家族興衰的重擔,後者則一切只靠自己的力量去拼搏,從不依賴或依靠家族,所以,他有權做主自己的婚事。
只是如今,妙音已然捲入帝位爭奪的漩渦之中,往後的每一步路,都將艱險重重步步驚心。
“你便這般信任我?不怕我將這些說出去麼?”白文昊凝着她的眸,面色清冷,眸間卻含着笑意。
妙音眨眼,嘴角勾出一絲調皮,笑吟吟道:“那你會說出去嗎?”
白文昊眉眼皆笑,端起清茶泯了一口,再擡眼,眸間盡是捉狹:“你猜!”
這邊廂喝茶閒聊好不愜意,那邊廂尋人訪跡幾乎翻了天。
正當趙安心灰意冷以爲妙音被人擄了去,再也找不回來,自己的這顆腦袋怕是又要不保,正萬般難受自責時,妙音那纖麗的身影就這般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莫,莫小姐,你可回來了,害我一通好找。”趙安誇張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拿眼神將妙音上下一通打量,見她面色紅潤眉眼含喜,心知她並無事,這才真的鬆下一口氣。
憑王爺對妙音的喜愛,若妙音今兒真出了什麼事,他的腦袋不搬家纔怪。
況且,妙音此時身負重職,病重的皇帝還在等着她前去醫治,若她有個好歹,就等於皇帝失去了康復的希望,朝野便會陷入奪權爭儲的危機,再往遠了說,內朝政亂,那些對本朝虎視眈眈的鄰國,還會按兵不動麼?戰亂怕是免不了,屆時內憂外患,往重了說,甚至國家都有可能因此而覆滅。
想到這些,趙安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覺自己肩頭膽子實在太過重大,回去一定再多調些人手加倍保護。
妙音沒有解釋自己離開後跟誰在一起,做了些什麼,都見了些什麼人,趙安也不問,憑他對妙音的瞭解,他可以無條件選擇相信她。
回到王府別苑,元阡陌早已等候多時,見妙音平安回來,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說話間語氣略帶責備:“你去哪兒了?可知如今這京都並不太平,若遇着危險怎麼辦?”說着,他轉目瞪向趙安,沉聲道:“本王讓你保護好她,你就是這般保護的嗎?”
妙音朝着元阡陌福了福身,淡聲道:“有趙佐領護衛左右,又怎會有危險,是我央了趙佐領帶我去探望外公和舅舅,此事與趙佐領無關,要罰便罰我吧。”
元阡陌又怎捨得罰她,連句重話也是不肯再說的,立時便緩了臉色,道:“罷了,下不爲例。”
見妙音氣色不錯,眉目間那淡淡的憂愁已經散盡,便笑道:“見到你外公和舅舅了?”
妙音點頭,朝着元阡陌投去感激的目光:“見到了,他們很好,今日順天府已經開始審理莫家的案子,我想很快便會有結果,多謝王爺爲妙音奔波。”
元阡陌眼角泛着笑,嘴卻緊抿着:“你怎知是本王做的?興許是他們自己的造化呢?”
妙音搖頭,眸間慧芒閃爍:“若順天府真想還外公一個清白,真想讓莫家沉冤昭雪,便不會讓他們等這一年之久,此案的背後,定然還有一個幕後黑手,此人地位極高,連順天府都能喚動,除了那幾位一品大員外,便是宮裡的人,而能一出手便壓住宮裡那位幕後黑手的人,除了王爺您,還有誰呢?”
其實妙音是這樣想的,白文昊爲外公的案子奔走了不少時日,他父親乃是正三品京官,在京都雖不算有多顯赫,但疏通個把案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何況白家並非只有白剛儒一個當官的,白剛儒之父乃前任首輔,深得皇帝信任,後因疾病纏身,再無力朝政,這才告老還鄉,白剛儒的大哥乃軍機處一品大員,手握重權,地位不可謂不顯赫,立於一衆侯爺伯爺之中,也毫不遜色。
且白文昊之母陳氏,乃當朝宰相嫡女,他白文昊便是當朝宰相陳胥的親外孫,且不論其它各種裙帶關係,單憑這幾處人脈,又如何會使喚不動順天府?所以,站在順天府之後的幕後黑手,必然來自更高級的皇宮之中。
而元阡陌除了是親王之外,還有一個位居貴妃之位的母親,甚至是手握重兵的岳家,所以,他的出現,立時便讓這場不可能贏的官司出現了轉機。
元阡陌勾脣淺笑,深看了妙音兩眼,復又道:“今日我進宮見了母親,母親告訴我,自從她強行停了父皇的藥,只每日喂父皇喝我給的藥方,父皇的病似乎有了些許起色,不再像從前那般孱弱了,看來你是對的,妙音。”
妙音淡笑,輕輕搖了搖頭,道:“王爺,皇上龍體轉好,這只是一時的,若再不清除他體內淤積的毒素,他的病情只會更回嚴重。”
想到妙音那奇怪又嚇人的特殊醫技,元阡陌不由暗暗皺眉,父皇可不是他,父皇貴爲龍體,是絕不可能讓人對他動刀子的。
似乎瞧出元阡陌的顧慮,妙音笑道:“只需以針刺法爲其排毒便可,無需手術。”
元阡陌眸光一亮,喜道:“當真如此?”
妙音含笑點頭:“不錯,只需以針刺法爲其排毒便可,只是過程比較長,也比較痛苦,但絕對安全,王爺可以放心。”若在現代,有許多西藥可以助其快速解毒排毒,可這古代缺少那特殊的器械,就算她知道如何製藥,也制不來呀,幸好她得了爺爺真傳,九陰九陽針法中便有排毒一法。
元阡陌很是高興,恨不得立時抱起妙音旋轉幾圈,以宣泄心中的喜悅。
莫家的案子以史上最快的審案速度結案,莫家上下無罪釋放,只是已經充公的家產因‘邊界戰亂’‘國庫吃緊’爲由,拒不發還。
面對這種無賴的行徑,莫宋羅只能無奈的嘆息,他們家在潯陽爲商幾代,積攢了不少財富,也因生意越做越大,得罪了不少人,這次無妄之禍,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故意陷害,目的便是爲了他們的這份家業,如今家業沒了,所幸人都還在,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錢是人賺的,只要人在就好。
妙音將自己所有的積蓄自錢莊提出,爲外公一家置了一座兩進的宅子,雖然不算大,但住着外公一家子還是儘夠的。
外婆一出獄,得知是妙音救了他們一家,又瞧見妙音與自己死去的女兒生得十分像,當時便哭得嘴淚人似的,緊拉着妙音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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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也紅了眼眶,可憐天下父母心,嬌養長大的女兒,嫁了個狼心狗肺的丈夫,活生生氣死了那嬌花般的姑娘,留下妙音這可憐的孩子。
“外公,舅舅,你們先安心在這裡住下,待我自宮裡出來,便在京都開一家醫館,我負責診病,二位舅舅則負責採買藥材和管理醫館,外公外婆舅母便專心照顧逸哥兒,咱們一家人以後就在這裡生活,錢不在多,夠用便成,只要咱們都好好的。”妙音拭去眼角的淚水,十三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她有家了,終於有家人了。
“孩子,皇宮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去了可得萬事小心,切莫招惹是非,害了自己呀!”莫母心疼的看着外孫女,這般小小的年紀,本當好好養在深閨之中,等着嫁遇良人,可卻爲了他們這一大家子,四處奔波,去了這宮裡,一個不慎,說不得還會要了她的小命,她如何捨得啊!
妙音重重點頭,嚥下自眼眶內滑入喉間的淚水,強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會的,你們在這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此去皇宮吉凶難測,她不想小桃跟着她去冒險,便將她留下照顧外公外婆,自己毅然獨身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