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胤禛如此一說,戴梓忙擺手道:“四爺過獎,羞殺罪臣了。”
戴鐸卻道:“四爺,其實戴先生還有一種絕技,實乃我大清一寶。”
“噢?就請兩位戴先生細細講來,我洗耳恭聽。”胤禛饒有興趣道。不想一聽之下,心中大呼:這回算是拾到一個金元寶了。”
原來,戴梓最重要的成就是在火器研製方面,他曾研製成功多種火器,成爲當時最著名的火器專家。他在其父的影響下,少年時就喜愛機械製造,曾研製成一種火器,能射擊百步以外。康熙十三年,在福建的耿精忠響應吳三桂起兵叛亂,進犯浙江。朝庭派康親王傑書爲奉命大將軍,率清軍赴閩浙征討耿精忠。戴梓棄文從武,以布衣之身從徵,直言願爲王陳天下大勢如指掌。在軍中,他向傑書獻上了自己發明的“連珠銃”。“連珠銃”又稱“連珠火銃”,是一種後裝、滑膛、單發的燧發槍,但它能預貯彈丸二十八發,並使裝填彈丸與擊發聯動,從而簡化了裝填手續,大大提高了發射速度。此銃形若琵琶,凡火yao鉛丸,皆貯於銃脊,以機輪開閉。其機有二,相銜如牡牝。扳一機則火yao鉛丸自落筒中,第二機隨之並動,石激火出,而銃發矣。計二十八發。火yao鉛丸乃盡,始需重貯。裝備軍中之後,殺傷敵軍無數,康親王爲此大呼痛快,稱爲此銃故當浮一大白,隨以戴梓爲參軍。
康熙十五年,皇帝以收復江山城有功,破格授予戴梓四品道員銜。耿精忠叛亂平定後,戴梓又隨傑書到了北京,又受到了康熙的召見。康熙知其能詩善文,就任命他爲翰林院侍講,與高士奇同時入值南書房。不久,又改值養心殿,得以隨侍君王。戴梓原以爲自己拳拳報國之心就此能夠實現了,卻沒有想到,正所謂“成也此技,敗也此技”,厄運竟然也是因爲他的火器研製而始。
康熙二十五年,荷蘭國王遣使來華,進貢方物,其中有一樣名爲“蟠腸鳥槍”。戴梓奉康熙帝之命,很快就仿造了十支,由康熙帝回贈荷蘭來使,引起滿朝嘖嘖稱奇。康熙爲此還賞了戴梓一件黃馬褂。大概引起某些朝臣的妒嫉,畢竟那時能有幸被賜黃馬褂的都是些有不世軍功在身之人,或是勳戚重臣,其他大臣得之甚少,更別提只是一名四品道員了。當下裡就有私議,說戴梓不過是有些‘奇淫技巧’而已,焉能當得如此厚賞?後來,傳教土比利時人南懷仁,時任欽天監監正,工部右侍郎一職,於所有來華洋人之中,恩寵最重。有一次,南懷仁向康熙誇耀他們國家發明的“沖天炮”(又稱“子母炮”),康熙聞知,大嘆此炮利害,當下命南懷仁仿製,但南懷仁窮一年之力,費銀數萬,也沒有製造出來。戴梓聽說之後,只用了八天就造成了。康熙十分高興,親自率領大臣去京郊豐臺大營試射。試驗時,果然威力巨大,只見該炮“子在母腹,母送子去,從天而下,片片碎裂,銳不可當”,康熙便把這門炮封爲“威遠將軍”,並欽賜紅衣一幅,蓋於炮身,並下令把戴梓之名也刻在炮身上,以留紀念。
只是沒有料想,戴梓築炮之舉也深深得罪了南懷仁。此時,正巧有發生了一樁事情,有名工部司員,叫陳弘勳,是明末張獻忠養子,投降清朝後入了漢軍鑲藍旗,有封了個從六品的小官。此人最最無恥,恰巧有一次,被他撞見倭人因沖天炮一事有意賄賂戴梓,向他購買沖天炮圖紙,因而發惡念向戴梓勒索,戴梓當然據理拒絕,於是兩人發生互毆。戴梓雖是文人,但常年習武,身手敏捷,因此這場架當然是陳弘勳吃虧不小,被揍得鼻青臉腫。之後,陳弘勳越想越惱,於是反誣戴梓,因其官卑職微,不得單獨上折,於是便遞了個夾片給南懷仁,南懷仁本就存着心思要尋機報復戴梓,這正好給了他最好的構陷之際,饒是他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還是將此事寫入遺折之中,誣陷戴梓“私通東洋”。康熙帝雖不輕信讒言,卻也有些疑心,命將戴梓交由部議。還好康親王還念戴梓當年之功,爲其上下打點,纔沒有下大獄,但也落得撤職已待後命。如今,更是得知自己要被流配盛京,絕望之餘,便想走絕路了。
胤禛聽罷,不勝唏噓。當然,心中也頗有些暗喜,若是能助戴梓洗脫罪名,當是爲國留了一名賢才。但是,這案子某種程度上算是康熙插手的欽命案,如果公然翻案,怕是不妥。而且又牽涉到南懷仁,康熙對他,感情頗深,翻案等於否定南懷仁的人品,南懷仁在朝幾十年,人緣相當不錯,親王,貝勒,宗親,大臣,朋友不少,與西學一說又是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甚至自己的師傅,真得撕開了臉,這也是自己需要考慮的問題。胤禛本來打算當場應諾戴梓爲他翻案,想想又不妥,便對戴梓道:“戴先生,你的案子我知道了,你且先放寬心,皇阿瑪聖明燭照,必不會冤枉了你去,再說,我也會盡量幫着看能不能有轉圜的餘地。還有,這些日子,不妨到這裡多走動走動,如有任何需要,你可隨時告訴戴鐸或者年羹堯。”
胤禛注意到,戴梓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胤禛雖然很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是目下里,他雖貴爲皇阿哥,也不能不顧一切輕舉妄動,他必須要權衡一下,如何動作纔是上佳之策。
送走戴梓,戴鐸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四爺,剛纔奴才真擔心您會馬上答應他幫他翻案。”
胤禛笑道:“在你眼中,你四爺當真如此沒用?”
戴鐸訕笑道:“豈敢,四爺您俠肝義膽的,奴才是怕四爺一時衝動,這件事情牽涉非常,四爺當從長計議,不過,戴梓此人,倒是一名可用之才。”
胤禛道:“這些我又焉能不知,不過,我倒是有了一個主意,只是卻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