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焉能不知道大阿哥這句話的利害所在。若是他一意堅持固守反擊的策略,那麼很有可能會被扣上一頂置君王安危於不顧,畏敵怯戰的帽子,可是若是此時就貿然出擊,戰勝還好,戰敗則必然揹負有辱君父的罵名從而永世不得翻身。稍微沉吟了片刻,福全問道:“關於此戰,皇上可有聖意?”
索額圖清咳一聲,道:“皇上臨行前只囑咐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營戰事風雲變化,一切均由裕親王定奪。”
皮球踢來踢去,最後還是回到了福全這邊。福全此刻壓力甚大,眉頭緊皺,權衡再三,不得已道:“目下看來,最要緊的是皇上的龍體康健,既然皇上放心不下戰事,那就只有力求速勝才能使皇上安心回京調養。”
大阿哥臉上不由露出些嘲弄似的微笑,心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福全凝視着面前的地圖,良久,道:“明日一早,即行發兵。我意,分三路人馬,中路由我親自率領,大阿哥,索相,名大人,你們隨同我中軍行事。右翼地勢確實有些艱險,就辛苦五弟了,你帶來的兩萬人可輕裝前行突擊,左翼由蘇努,彭春率領本部人馬,繞行策應並伺機攻擊駝陣,設法打開缺口,則左中兩翼可會同攻擊。阿密達,阿喇尼則固守營地,其餘各部駐守不動。”
福全剛剛說完,大阿哥先跳了出來:“大帥,左翼像是弱了一些,胤褆請命率領左翼!還請大帥成全!”
福全本就是有意把大阿哥留在中軍,這樣自然可以由自己和索額圖予以制衡。若是讓他獨領一軍,像他這種脾性,還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福全擺了擺手,道:“大阿哥立功心切,勇氣可嘉,可你不要忘了,你的職責是副帥,要輔助本王號令三軍,不可單單逞匹夫之勇。”這句誅心之話已經說得很重了,大阿哥悶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佟國綱見局面有些尷尬,便解圍道:“大阿哥所言也不差,左翼蘇努和彭春所部不過六千,若是攻打駝陣,兵力是弱了一些,不如我來領兵,再從中軍調兩千人補足,王爺以爲如何?”
福全稍加考慮,便點頭應允了佟國綱的建議。這時,就聽胤禛開了口:“大帥,剛纔駐將都有差事,可獨獨漏了我去,火器營統領胤禛請命出征!”
福全語氣轉而有些嚴厲:“我說過其餘各部駐守不動!”轉眼看去,就見胤禛臉上滿是委屈失望。
福全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語氣轉緩,道:“四阿哥,你年紀尚小,這陣前可是刀槍無眼,隨在我身旁觀戰如何?”
胤禛見福全口氣軟了下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道:“大帥,皇阿瑪既然讓我來此前營,就是要我在軍中多加歷練,這中軍帳中,胤禛着實是見識不夠,無從置喙,留於中軍,並無益處。而且,領左右兩翼者,均是我大清猛將,有赫赫戰功,所謂有名師纔可出高徒,而且左右兩翼,均有進攻駝城之命,依胤禛愚見,此役關鍵就在於火器攻擊,胤禛身爲火器營統領,這既是職責所在,又是我之所長,還請大帥應允。”
福全剛纔雖然駁了大阿哥,可是面對自己最欣賞的老四,終是有些心軟,但又實在不放心初出茅廬的胤禛就這樣上了戰陣,若是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右翼是常寧,兵多將廣,而且看常寧與胤禛關係也不錯,應該會好好照應胤禛,可是右翼地形險要,是個易守難攻之地,而且到處是泥沼,所以右翼不適於帶重火器隨行,胤禛的所謂‘長處’也便用不到。倒是左翼可以考慮,佟國綱與胤禛論輩分算是胤禛的叔公,佟家以後的將來也得指着胤禛,所以肯定會力保四阿哥的安全,而且適才佟國綱自己也提出多要些兵馬,正好可以把火器營派上去,且右翼地形尚好,是個可能的突破口,若是胤禛能一戰揚名,康熙也必然十分欣慰,胤禛又一貫與自己親密,若是大阿哥再生事,也可以藉助胤禛之力維繫平衡。
拿定主意,福全轉向佟國綱道:“佟公,四阿哥既然歷練心切,我也不便拂了他的一片心意,佟公可願帶四阿哥併火器營和前鋒營隨右翼進攻?”
佟國綱自然一口答應。只是把旁邊的大阿哥氣的不淺,不願拂胤禛的心意可偏偏讓我吃癟?這算是什麼狗屁道理?
胤禛聞言分外興奮,道:“多謝大帥成全,不過火器營有拱衛中軍之責,胤禛之帶兩百人,一半的火炮火器即可。”
福全點了點頭,道:“也好,這樣就讓康喀喇及所部充作你的護衛好了。”
這樣的安排讓胤禛大喜過望,有了康喀喇這員猛將,勝算又提高了不少。
當晚,福全召集所有三品以上軍官會商定計,將軍務細細的安排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清軍分左、中、右三翼,分兵進發。寶柱,海鈺,穆琛把胤禛爲在當間前進,弄得胤禛好不鬱悶。尤其是寶柱,非得逼着胤禛把貼身的小衣也換成了軟甲。一身行頭,胤禛估摸着都要將近40斤的分量,還好在這個時代身子骨已經練得十分結識,饒是如此,胤禛還是覺得有些壓得慌。
佟國綱瞧着胤禛的模樣,有些慨嘆道:“四阿哥真英武,若是孝懿仁皇后能親眼看到,必然也會十分欣慰。”
胤禛聽了一陣心酸,只是在人前又不便流露,便道:“佟公,胤禛是皇額孃的兒子,必然不會讓皇額娘丟臉的。”佟國綱微笑着點了點頭。他讓胤禛壓後,康喀喇居中,自己則率領前隊。胤禛讓海鈺帶着一百名火器營兵士和四門火炮隨在佟國綱身後。
行進之中,胤禛沒來由的右眼狂跳,弄得自己一陣心慌意亂,只能安慰自己說,必是過於緊張所至。看看身旁的寶柱,也是臉一抽一抽的,引得胤禛暗自好笑,倒是穆琛十分自然,終究是久歷戰事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