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區裡,空蕩蕩地,只剩下李蔥一人在座位裡木木地,呆呆地,沒有任何的想法。
過了很久很久,她終於下樓了。
今冬的第一場雪就在今天這個傍晚,靜靜地飄下來了。雪花片片地掉落在地上,瞬間即化,像白糖落入水中,地上轉眼間變成一片溼。
腦子裡空空的,像剛剛從動物園裡逃離的動物一般,它有種迴歸自然的輕鬆,也有種無家可歸的落寞,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沒有了周航,沒有了愛,沒有了囚籠,沒有了任何的牽絆,她可以去愛,去無私地愛他,可是,她可以嗎?
雪花,霓虹,車輛,洋溢在空氣裡的音樂,交雜着,她茫然地行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的街角。
一對對情侶從身邊走過,你依着我,我偎着你,親親我我地呢喃着什麼,羨慕地投去一個眼神,她想孫薇和秦牧此刻是否也是這般地讓人羨慕?
雪越下越大,花瓣越來越清晰起來,地面浮上了一層白,李蔥踩上去,滑滑的,空氣裡漂浮着別樣的清新與涼爽,她的頭上也落上了片片的雪花。
“嗨!美女,要搭車嗎?”一兩紅色的轎車停在路邊,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黃色的鳳梨頭,壞壞地看着她。
李蔥扭頭看去,笑了笑,拒絕了。男孩吹一聲口哨,飛速離開。
她看着遠處那一抹紅色,消失在黑白與霓虹的交織裡,心情忽然地變得清靜起來。想起了貓咪,忽然特別想去看它。
當她回到家裡時,楊陽和郭偉已經在了,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下,還是返出來了。看了下秦牧的車並沒有停在門口,看看樓上的屋子,也沒有燈光,她想他可能還沒有回家。
一個人站在路燈下,無聊地踩着雪花,等着她。
大概半小時後,她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從門口進來,心忽然突突地跳起來。她站在車子即將停放的位置處等他。
“這麼冷的天,怎麼沒有回去?”秦牧剛下車,就問她。
“我,我想看下貓咪。”
哦,他笑了笑,“走,上樓!”
她剛進樓道,一件厚厚的大衣就披在了自己的肩上,緊隨着還有濃濃的溫暖。轉身時,只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她正想脫下來時,卻被秦牧連衣服帶人抱緊了:“我沒關係,趕緊上樓。”
秦牧今晚的心情似乎很好,他滿臉帶着笑,濃情蜜意地看着她,讓她有種從未有過的羞澀。
兩人進了門,秦牧幫她把衣服摘下來掛在衣架上“貓咪在那邊,你去看看它吧。”他指了指客廳的陽臺。
簡潔清新的屋子裡,沒有太多的裝飾,溫馨裡透着一股別樣的親切。李蔥換上一雙絨絨的拖鞋,走到了貓咪的“小屋子”。
它全身縮着,像一個絨絨的球,她伸手過去撫摸着它身上的毛,它睜開慵懶的眼睛,看了下她,“喵—”地叫了一聲,隨後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怎麼樣,我照顧的很好吧?你老不來看它,都把你忘了。”秦牧得意地向李蔥炫耀着。
李蔥淺淺地露出一個微笑,看着它幸福地窩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羨慕着它的嬌柔,嫵媚和無憂無慮,哪怕做他身邊的一隻貓也好。
“過來,喝點熱水來。”秦牧站在客廳的沙發邊叫着她。
轉身時,他已經換上一件單薄的休閒家居服,渾身散發着陽光的味道,一時間讓她有種迷惑。
“你怎麼了?今天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跟我說說。”
李蔥看了他一眼,擠出一絲苦苦的笑容,道:“都過去了。”
“沒明白什麼意思。”
“我和周航分手了。”
嗯,他似乎早就預料到的結局一般,並沒有顯出驚訝,只是持着一種接受的態度,淡淡地答應了一聲。他握了握他手裡的杯子,擡頭看着她:“聽說周航離開了是嗎?”
“嗯。”
沉默,寧靜,兩個人靜靜地坐着,面對面,時而你看看我,時而我看看你,但是都不說話,有時候感覺,誰一出聲就會打破這種美好。心境,思緒,都是那樣的特別。
是傷痛嗎?李蔥問着自己,有人曾經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在你面前,卻不能愛你。也許秦牧此刻也正在與李蔥一樣,想象着另一種美好。
透過窗戶,外面是飄零的雪花,秦牧擡頭看時,不自覺地衝她道:“看,多美!”他走過去,招呼她去陽臺的窗戶邊看雪。
李蔥也跟着過去。
樓下已經一片雪白,路燈下,閃閃爍爍着雪花,一片片地折射着別樣的光,旋轉着落下。
“招財貓?”秦牧忽然壞壞地看着她。
李蔥忽然被這一叫叫愣了,回神中看着他正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臉上浮過一絲羞澀的笑,立刻將眼神移開了,心已飛上了天堂。
如果此刻能夠變成天長地久,該有多好,一縷幸福,一抹悲涼,交替着襲上心頭。
他過來抱住了她,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裡。
時間停止吧,她在心裡呼喚着,把這個男人交給我,我想獨享這一世的幸福。兩人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雪,路燈,孤獨的馬路,似乎時間已經變成了永恆。
秦牧想安慰她,可是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想逗她開心,在腦子裡搜索了若干條笑話,都覺得太幼稚,他終於想到給她一個擁抱。他知道,她愛着他,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默默地享受着一個女孩單純的愛戀,其實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不能。
有時,在面對孫薇時,他也會常常出現一種幻想,幻想坐在對面的是李蔥,他也會幻想未來的新娘是她。可是,每次面對孫薇時,他又會不自覺地想起自己在英國時兩個人在一起的種種經歷,於是他又悄悄地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和孫薇爭吵分手,她會不會再次站在江邊跳下。他害怕她的執着,她的不惜一切後果,而那次只不過是他們之間一次衝動的小爭吵而已。每每想起那次,他都不敢輕易地提出分手,或者不敢輕易地吵架,因爲他深深地知道,那個女人也同樣愛他,同樣愛的很深,很深。
所以每次面對李蔥時,他都有一種歉疚,他曾經希望李蔥能夠選擇周航,能夠得到幸福,雖然他知道周航並不適合她,可是他依然想爲他們努力一下,至少周航對李蔥的愛是真的。
此時此刻,他知道,說再多的話都是多餘,想來想去,只有給她一個擁抱,一個朋友式的擁抱,一個愛人式的擁抱,無論她怎麼想都可以,只想讓她在這擁抱裡得到一絲的她想要的感覺。
幸好今天,媽媽在店裡住,他可以將這個擁抱延伸的更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