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工具箱,李蔥拿出自己的衣服和包,把工作服還給了楊陽的表妹。
拿到手機時纔看到,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家裡人打的。忽然,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立刻撥過去,接電話的是姑姑:“蔥啊,你爸爸住院了,現在還昏迷不醒,你趕緊回來啊!”
“啊?現在情況怎麼樣?”
“昏迷呢,你趕緊回來吧,你爸爸萬一要是------,可怎麼辦啊?”姑姑在那邊已經泣不成聲。
“好好好,”李蔥答應着,把電話掛了。心裡慌慌的,像風吹過的柳條,忽地飄飄然起來,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喊着“爸爸,回家,爸爸等我。”然而腳卻不聽話地像灌了鉛似得,怎麼擡也擡不動,她想努力地抓住櫃子上的鎖,或者託着旁邊的牆,但是伸出手時卻是一片空,終於,她眼前一黑,天花板在旋轉,她失去了重心,慢慢地倒了下去“爸爸!”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裡,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李蔥,李蔥------”她努力地擡一擡沉重的眼瞼,依稀看到了秦牧的影子,她忽然羞澀地緊閉了雙眼。
待心情稍稍平靜後,終於微微地睜開來。
“秦總?”她艱難地叫了一聲。
“你終於醒了!”
“你怎麼在?”
“哦,我來醫院檢查這裡。”說着,他指了下自己的腦門,“碰見你同學了。”
啊?難道我醫院嗎?我難道沒有回家?再細看中,左邊,右邊都是病牀,怎麼會在醫院?她努力地回想了暈倒前的情景,忽然又一陣眩暈,她立刻用手托住額頭,然後按壓住疼痛欲裂的神經。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喊着。
秦牧急忙取過來一條毛巾,想幫她擦一擦額頭上的汗,但是她搖着頭拒絕了。
她倔強地從牀上起來,一遍一遍在口中唸叨着“我要回家!我不能生病,我要回家見我爸爸。”
秦牧使勁地拉着她,想把她按在牀上,可是她依然聲嘶力竭地哭喊着。
終於撲通一聲,撲在了地上。
“李蔥!”秦牧一聲尖叫,李蔥的視線又一次模糊了。
她明明看見秦牧就在面前,本來想拉着他的手,可是怎麼也拉不住,她狠命地夠着,夠着,但是沒有夠着,終於又一次摔在了地上,再度昏厥過去。
“醫生,她現在怎麼樣?”秦牧在辦公室裡問醫生李蔥的病情。
“主要是精神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原來有點中暑,所以才這樣,沒太大關係的,不用擔心。”
“好的。謝謝醫生。”秦牧出了醫生辦公室,終於放下心來。
這兩天裡,他一直守在病牀前,已經兩晚沒有閤眼了。而李蔥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反反覆覆的,總不見好轉:這讓他很擔心。
李蔥的姑姑已經打了三次電話了,都是他接的,從電話裡他得知李蔥的父親還在醫院重度昏迷中,他終於知道李蔥爲什麼那麼辛苦。
看着面前這個丫頭,他不知何時心底已經隱隱地升起一絲憐愛。
提案那天,他看着她撲閃着大眼睛囧在那裡,內心做着複雜的煎熬時,那時他曾經有一種勝利的快感;他想,她搶了他蛋糕,她將他拍暈偷笑,是否也都曾經體會過同樣的勝利的愉悅。
而今天看着她靜靜地昏睡的樣子,溫順的像一隻小貓,可愛而伶俐,總是忍不住想上去撫摸她的衝動。
電話又一次響了,秦牧立刻接起來:“您好!”
“哦,我是蔥的姑姑,我家蔥呢,還沒醒來嗎?”
“醒來過一會兒,又睡着了,情況比先前好多了。”
“哦,”說着那邊開始哭起來,“蔥的爸爸走了!”
“啊?”秦牧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停在空中,他木然地看了看,心裡忽地緊了一下,動了動脣,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沉默着沒有說什麼。
“謝謝你照顧我家蔥,先不要跟她說爸爸的事情,等她好了,就趕緊讓她回來,好嗎?好讓她在入殮前見一眼她爸爸。”
“哎,好的,好的。”
“謝謝啊,謝謝!”
一聲聲謝謝在手機的那邊迴盪着,秦牧感覺時間好像停止一般,他忽然害怕面前的女孩不會醒來,如果她像她爸爸一樣,該怎麼辦?於是他情不自禁地將手伸向她的額頭,剛一靠近,她忽地動了一下,然後他又迅速地收回手來。
只見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一跳一跳地轉動着,時而遲緩,時而激烈,但是過了幾分鐘後,還是停下了。
他不敢再去碰她,生怕把她驚醒,只好靜靜地看着她睡覺,看着她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