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指導員同愛人盧老師在家裡吃午飯,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笑道:“大鴻,原來是你呀。”大鴻敬禮,賈指導員說:“免了,進屋吧。”“謝謝指導員。”
大鴻走進屋,盧老師起身招呼說:“楊大鴻,順便吃點吧。”“謝謝盧老師,我吃過了。”盧老師沏來茶,大鴻說:“真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也來打擾。”盧老師說:“我和老賈正說到你哩。複習英語又遇上難題了吧?”大鴻點點頭,“好,我馬上就給你講。”盧老師趕着吃完碗裡的飯說:“老賈,你吃後把孩子的飯放到爐子上熱好,等他多睡一會兒。”賈指導員玩笑說:“大鴻,盧老師眼裡就只有你這個學生。”
盧老師拿來粉筆,遞小凳子給大鴻坐下,問:“大鴻,遇上什麼問題?”“對動詞的幾種時態,我心裡不明白。”盧老師蹲下身子邊說邊用粉筆在地上寫畫着給大鴻仔細講解一陣問:“現在弄明白了嗎?”大鴻感激地點點頭。賈指導員坐在旁邊吸菸說:“老盧,你儘量講細一點。”“老賈,大鴻可不象原來那些‘不學ABC照樣幹革命’的反潮流之輩。我稍稍一點他就通了。”賈指導員說:“是啊,時代早該讓這些學‘ABC’的人去唱主角兒啦。”
賈指導員遞支菸給大鴻,大鴻接過說:“指導員、盧老師,要是我能圓大學夢,至少有一半是你們的心血。”賈指導員笑道:“老盧,你看你咋教的學生?連他楊大鴻也被你教得開始‘拍馬屁’了。”盧老師笑道:“依我看,你的這個兵呀,這方面可是他的弱項。”大鴻說:“指導員,我贊成盧老師這句話,雖有人說‘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可世上再找不出比我這張嘴更笨的。”盧老師說:“大鴻,說真的,我和老賈都是被你的勤學刻苦精神感動了。現在學校裡仍然還有一些學生徘徊在‘反潮流’的陰影中,實在讓人痛心啦。”
大鴻從賈指導員家出來回隊,一路上想:“這幾天正是高考時間,華梅呀,你頂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精神壓力邊收破爛邊複習,你能夠闖過這道關嗎?你的一切磨難都是因爲我啊。更可嘆的是我束手無策,絲毫不能爲你分擔。你一定在心裡暗暗地怨恨我吧?”
大鴻臨時出車去奎屯,張平趕來託他帶信和東西給女友郭秀蘭。
張平與郭秀蘭去年秋天相識。之前,他對高中同學葉水芬愛得死去活來,把到部隊時母親給他的當時最稀貴的上海表,寄給葉水芬做了信物。可葉水芬突然來信與張平斷絕關係,嫁給西藏的一個軍官做了隨軍家屬。張平失戀中出車住奎屯農墾招待所,與服務員郭秀蘭邂逅。於是郭秀蘭很快填充了他心裡的極度空虛和痛苦。
大鴻一到奎屯農墾招待所住下,便把張平託付帶的信和東西交給了郭秀蘭。第二天早晨,大鴻開車到門口,郭秀蘭拿着一個包裹站在旁邊招手道:“大鴻,停停。”大鴻剎住車,頭伸出車門笑道:“秀蘭,你要給我的老同學回贈什麼好東西?”郭秀蘭不好意思地說:“天兒快冷了,昨晚給張平趕製完這件毛衣,麻煩你給他帶去。”郭秀蘭臉上露着幸福的笑影遞上包裹。大鴻接着半真半戲地說:“秀蘭,我得提醒你一句,別把我這位老同學慣侍了,不然他會頭腦膨脹的。你得對他嚴格點兒。”郭秀蘭笑道:“謝謝。大鴻,路上開車慢一點。”“好,再見。”
大鴻開車出奎屯市區,
不久就進入沙漠綠洲交替出現的茫茫戈壁。風景就象他的心情一樣悲喜交加。第二天午後到達賽里木湖岸邊的松樹頭,他靠右停下車向湖岸走去。
湖水煙波浩渺,同藍天一色。在雪峰陽光和深秋金黃色的草原映襯下,給人一幅蒼涼的西域景象。大鴻蹲在湖邊捧起涼涼的湖水洗個痛快的臉,嘆道:“啊,好舒服呀!”他摸出褲兜裡的手帕揩乾臉上的水點支菸,凝望着湖面回想起當年新兵車隊路過這裡歇息時,肖雪峰說到這個湖的“三怪”周志彬隨聲附和,自己卻自作聰明直言不諱……接着聯想到三年多來部隊生活的一幕幕,陷入一陣深深地思索中。
“唉……”
大鴻站起身,仰望着秋高氣爽的天空,象是想把它看個透徹。他終於低下頭接上一支菸,沿着湖岸徘徊。
賽里木湖的水呀,清澈透骨涼;楊柳河畔的風啊,送來了稻香。湖岸上滿目衰草礫石,腦海裡一片竹林搖晃。埋骨豈須桑梓地,多少好男兒立志疆場;可嘆湖水太輕,縱有神舟也難揚帆蕩槳……
“喂……解放軍同志!”
大鴻回過神轉頭看公路上,他的車前面不遠處同向停靠着一臺地方卡車。車旁站着一個穿工作服的女司機朝他邊揮手邊大聲呼喊。大鴻收住腳步犯疑道:“我眼睛看花了吧?”公路上又傳來喊聲:“我的車熄火了。請你幫個忙好嗎?”
“啊,真是蘇庫蘭。”
大鴻跑上公路,蘇庫蘭驚喜地說:“大鴻哥,真是你……太巧啦!”“你的車怎麼了?”“開着開着,慢慢熄了火,再也發不動。”“有馬達嗎?”“有。”
大鴻打開發動機蓋爬上車頭, 蹲在翼子板上察看一下,撥出分電器的中央高壓線說:“你去踩馬達。”蘇庫蘭點點頭去踩下啓動機踏鈕,馬達轟鳴起來。大鴻將中央高壓線對着發動機缸蓋,“啪啪啪”地跳出高壓火花。“停。”他想:“這電路沒問題,可能出在油路上。”他擡頭說:“庫蘭,把中起子給我。”
大鴻旋開化油器浮子室探視孔螺栓看沒油。跳下車撲在翼子板上手動泵油不來油,於是,蹲下檢查輸油管又沒漏油現象。說:“庫蘭,把二十的開口板手給我。”蘇庫蘭找來遞上,大鴻扭開放污螺絲,稠稠的污物流得一地。大鴻說:“問題就出在這裡,你好久沒放污了吧?”蘇庫蘭紅着臉不吭聲兒。大鴻取下接頭處的濾網,上面堵滿污垢,接過蘇庫蘭遞上的擦布擦淨,全部裝好站起身說:“你發動試試。”蘇庫蘭點點頭回到駕駛室,一踩馬達發動機跟着轟地一聲啓動。蘇庫蘭轟幾腳油門熄掉火,跳下車玩笑說:“楊教練,學生任你罰。”“鬼丫頭,平時不注意保養好自己的車,還想邀功呀?”
笑罷,蘇庫蘭說:“大鴻哥,你這是回克勒臺?”“是呀。”“我們正好同路。現在有你這個教練保駕,我什麼也不怕囉。”“鬼丫頭,你走前面吧。”蘇庫蘭還想說什麼,大鴻催促說:“去開車呀,不然趕到伊寧就太晚了。”
蘇庫蘭有些遲疑地看大鴻一眼玩笑說:“是!楊教練。”
於是,兩臺卡車一前一後沿着湖邊上的公路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