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訓炎剛處理完死士的事情,便聽到有人來報:“王爺,不好了,王府失火了。%d7%4%b8%f3”
“失火?哪裡着火了?”趙訓炎面上閃過一絲慌亂。
那人被趙訓炎的嚴厲嚇到,愣了下,忙道:“是東院最裡頭的那間屋子。”
趙訓炎面色一沉,提步就要離開,卻被趙煊逸叫住:“小皇叔,這是怎麼了?”
趙訓炎忍下心頭的氣,道:“王府失火,我。”
趙煊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滿面疲憊的韓大人和楊老將軍,總覺得今日被算計的,好似是趙訓炎一般。
“我與小皇叔一道過去吧,這裡交給兩位大人處理就好。”趙煊逸道,看到趙訓炎眉目間的戾色,冷沉的臉反而有了些許的狐疑,之前林清愚就一直說逍遙王纔是真正要謀反的人,難不成這些死士都是他蓄養的?若是這樣,那就能解釋得通爲何他一過來,就開始步步搶先,殺人滅口了。
察覺到趙煊逸的懷疑,趙訓炎只是正了正神色,並不在多說,他現在擔心的是東院最裡間的屋子。那屋子內有暗道,連通着這裡,珍娘逃走,應該是走密道回了王府,若是大火已經燒了有一段時間,她很可能已經被困在了裡面。
兩人各自騎了一匹快馬,趙訓炎卻沒有顧着趙煊逸太子的尊貴身份,直接快馬加鞭,趕在了趙煊逸前頭離開了。
冷刀跟在趙煊逸身後,冷哼一聲:“逍遙王當真是沒把爺您放在眼裡。”
趙煊逸面上反而露出輕鬆之色,敵人既然到了明處,那就不怕了。
此時的逐錦閣中。楚蓁蓁看着神色略顯疲憊的楚姒,笑道:“大姐姐這是怎麼了,昨晚沒歇好?”
“擔心二妹妹把我的丫環都打發走,所以一晚上沒歇好,沒成想,二妹妹還是抓走了我的大丫環。”楚姒一點兒也不拐彎抹角。
楚蓁蓁聞言,面色尷尬了一下,因爲她遣走姨娘們院子裡丫環的事兒,還被楚秉鬆給罵了一頓,至於她說的大丫環,她是怎麼知道的?
“大姐姐莫不是監視我?”
楚姒輕笑:“我若監視你,春枝倒也不會被你抓走了。”
“說什麼抓走,她犯了錯衝撞了我,我就罰了她一下而已,怎麼,我現在掌着中饋管着家,還不能處罰一個小丫頭了?”楚蓁蓁一想到這兒,便又覺得有了底氣。
“春枝的賣身契可是在我的手裡,你罰她罵她,是不是也要問問我?”楚姒淡淡道,她這般不急不惱的樣子,竟讓楚蓁蓁覺得,這人好似天生帶着一股子的尊貴讓人不敢反駁一般。
“我……”楚蓁蓁舌頭有些打結,見楚姒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微微咬脣:“楚姒,你要真敢逼我,我就是殺她也殺得,你也找不着證據來治我!”
“所以我未曾說要你放人啊?”楚姒這才擡起頭正眼看她:“說罷,想讓我做什麼?”其實楚蓁蓁要做什麼,她大致能猜到,無非就是爲了那些嫁妝而已。而如今秦雪一回來,她們母女的主意肯定是打在了定國公府身上。
楚蓁蓁見她又這般出乎意料,總覺得自己抓了春枝,竟好似掉入了她的陷阱一般。
楚蓁蓁看了看楚姒,見她表情淡薄,並無異色,這才道:“我要你隨我一起去一趟定國公府,見見我舅舅舅母。”
“僅此而已?”楚姒道。
“最好還能幫我要嫁妝……”楚蓁蓁還沒說完,楚姒便又道:“你難道忘了你們第一次讓我去跟國公爺要錢,是什麼下場?”
楚蓁蓁咬牙切齒,那一次她當然記得,錢嬤嬤被活活打死,父親還因此而跟母親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我不管,不論如何,你要幫我把嫁妝……”
“二妹妹不覺得好笑麼,我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你便讓我去你外祖家替你討要嫁妝。且不說我開口他們會不會給,就算是給了,這話若是傳出去,逍遙王的準王妃還要跟自己的外公討要嫁妝,豈不是個笑話?”楚姒淡淡笑着。
楚蓁蓁也不是沒有羞恥之心,面色一紅:“那、那你說怎麼辦?我讓你將你的嫁妝借給我,你又不願意!”楚蓁蓁哼了一聲,楚姒卻道:“你出嫁借用我的嫁妝,傳出去好聽麼?”
“那就不傳出去啊,再說了,要是傳出去,你就說本就是我的……”楚蓁蓁自以爲是的想着,卻沒看到周圍的丫鬟婆子皆是低頭笑了起來。
楚蓁蓁大怒:“你們笑什麼!”
“二妹妹,你我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麼,好到你來拿我的東西,我都不吭聲?”楚姒的語氣微涼:“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你或許可以一試。”
“什麼辦法?”楚蓁蓁心裡憋着氣,可聽楚姒這麼一說,又不得不把氣都憋住。
楚姒莞爾:“讓他們歡歡喜喜把你要的東西給你送過來!”
定國公府門前,黃氏一聽說楚家二位小姐來了,便慌了神,忙去稟報了白氏,白氏則只是讓她出來迎接。
楚蓁蓁一下馬車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黃氏,眼中有些鄙夷,卻小心的收了起來,柔弱上前行了禮:“蓁蓁給舅母請安。”
黃氏尷尬笑着將她扶起:“先去給你外祖母請安吧。”
楚蓁蓁是打心底裡瞧不上這個舅母,懦弱膽小,沒點用。
“好,都聽舅母的。”楚蓁蓁溫和說着,楚姒則是跟在一側不說話。
幾人往一邊的抄手遊廊上緩緩走着,黃氏恨不得一步就到了白氏的院子,可偏生楚蓁蓁走得極慢:“舅母,聽說大哥已經領了閒差,如今家裡還有個小弟弟,可曾入學了?”
“還沒。”黃氏不知她怎麼問起了自己的孩子,只敷衍答道。
“還沒啊,他都快十歲了吧,怎麼還沒入學?可別耽誤了啊。”楚蓁蓁忙道。
黃氏越發不知她打得什麼主意了:“給他請了先生,就在家裡學的。”黃氏敷衍的笑笑。
“原來是這樣啊。”楚蓁蓁笑道:“我家弘哥兒,如今才七歲,馬上就要入太學院了,在那裡不僅能結識王公貴族的孩子,還能有最好的師傅教學。往後肯定能考個狀元,光耀門楣。”
黃氏面露羨慕:“太學院可是個好地方,只可惜我家個不愛念書,否則……”
“是嗎,之前還聽祖母說,太學院的學生還沒招滿,也不知還能不能入一兩個,就是需要打點……”楚蓁蓁緩緩說着,似不甚在意。
黃氏眼睛一亮,她的小兒子腦子不聰明,但家裡的庶子偏生又很聰明,定國公也是庶子出生,所以格外偏疼,今年太學院的名額都給了那庶子,自己的嫡子反而不能去,這讓她耿耿於懷了好久。
黃氏正要開口問,前頭就已經到了白氏的院子門口了,楚蓁蓁攏攏身上的斗篷,笑看着黃氏:“舅母一會兒且等等我,我還要去拜見舅舅呢。”
“好,好。”黃氏忙點頭應着。
楚蓁蓁見此,回頭看了眼楚姒,這才提步走了進去。
白氏見楚姒也跟着來了,倒沒怎麼爲難,只不過走的時候卻讓黃氏領着楚蓁蓁走了,自己留下了楚姒。
“看不出來,你現在居然幫她了?”白氏滿臉諷刺,如今她的臉越發的尖削了,縱然穿戴華麗,可渾身都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原本一雙還算可人的眼睛如今也變得銳利刻薄。
楚姒坐在一旁,笑看着白氏:“我也看不出來,你居然去幫了逍遙王。據我所知,定國公府好似一直是站在八皇子陣營的吧。”
白氏想起上次聽命逍遙王,入丞相府告訴楚姒選秀之事,竟沒想到被她發現了:“你有何證據……”
“我有沒有證據自然不需要在這兒攤開了跟你說,你我心知肚明即可。”楚姒悠然坐着:“我這次過來,只是陪襯,楚蓁蓁抓了我的人,我也是迫於無奈,這一點就請國公夫人多多包涵吧。”
白氏輕哼一聲:“那你今天最好別幫她……”
“忘記告訴你了,這次楚蓁蓁來定國公府,可是鬧得全城皆知。”
“怎麼會?”白氏愕然,不一會兒便見婆子跑進來,在她耳邊耳語幾句,白氏面色猛的一沉:“你給她出的主意?”
“算是還你上次算計我之仇。”楚姒看着她,神色淡淡,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
白氏氣得面色鐵青,楚蓁蓁這次過來,居然是打着夢見秦翡,要過來祭拜的名頭。準王妃祭拜自己外祖家妹妹,本就是件稀奇事兒,這會兒都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談資,傳得極快。若是楚蓁蓁今兒回去有個三長兩短,少不得要把這罪名扣到自己頭上來。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白氏生氣的,最讓她生氣的,是才過不久,就聽到下人來報,說世子爺在賬房取了三萬兩銀子,坐着馬車跟楚蓁蓁回丞相府去了。
“混賬,誰讓他取走銀子的!”白氏氣得差點跳起來。
那婆子很委屈:“不是您說的,不管世子爺要多少銀錢,都由着他拿嗎?”
“我那是要給他揮霍,而不是拿去給楚家那兩母女的!”白氏氣得面色鐵青,看到底下坐着的楚姒,陰狠的盯着她:“楚姒,你想跟我爲敵不成!”
楚姒微微搖頭:“國公夫人誤會了,我只是教她如何自保而已。”楚姒站起身來:“對了,母親身體最近好似好了些,夫人若是有時間,可以來相府多走動走動。”楚姒淡淡笑着行了禮,便轉身離開了。
白氏看着她的背影。將信將疑,一旁的婆子道:“夫人,咱們要不要去把世子爺攔住?”
“攔住?怎麼攔,他隨時可以把銀錢拿走,這是我允許的,要怎麼把他攔下?”白氏一連串的問話,看着婆子低下頭,這才憤憤然一揮手,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掀落在地。
“那這楚大小姐……”
“不用管她。”白氏算是看清楚,楚姒這個人輕易惹不得,而且自己跟她並無仇怨,她也的確不喜歡秦雪母子,不然方纔也不會提醒自己去楚府了:“去,跟黃氏說一聲,把春蘭秋菊開了臉,送到世子爺房裡去。”
“春蘭秋菊?”婆子微微驚訝了一下,那可是黃氏身邊的貼身丫環,模樣雖一般。但身材出落的很誘人,黃氏尋常都不讓這兩個丫環見世子爺。
“還愣着做什麼,難道要我親自去?”白氏惱道,這次的事十有八九黃氏吹了耳邊風,世子爺本就是個耳根子軟做事糊塗的,不是黃氏沒把住關,也不會輕易讓楚蓁蓁騙走了那三萬兩,這三萬兩她遲早讓楚蓁蓁後悔!
楚蓁蓁這會兒正高興呢,跟舅舅秦勳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秦勳興奮的看着楚蓁蓁。
楚蓁蓁略做羞澀:“自然是真的,祖母收藏的那副骰子,通體透明,聽說有上百個棱角,璀璨不已。”
秦勳一聽,忙樂了,他鬥雞走狗,一擲千金,什麼稀奇玩意兒都收藏過,唯獨這骰子不曾有。
“通體透明的物件可不多見。這東西哪兒來的?”秦勳忙問道。
楚蓁蓁笑起來:“聽說是當年楊將軍出征西夷的時候得來的,世上罕見,說是西夷皇帝的玩賞之物,到了楊將軍手裡後,便給了最疼愛的小女兒,後來楊佩嫁入楚家,又孝敬給了祖母。”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稀罕東西,三萬兩也不知你祖母肯不肯賣?”秦勳忙問道。
楚蓁蓁心裡鄙夷一番,這般敗家的舅舅,定國公府就是富可敵國,也遲早被他敗光。
楚蓁蓁溫和笑着:“舅舅放心,我都跟祖母說好了。要不是府裡實在缺錢,也不會……”
秦勳見她如此,也跟着嘆了口氣:“別擔心,回頭舅舅再給你送些珠寶來,就當是給你做添妝了。”
“謝謝舅舅。”楚蓁蓁滿面笑意,心裡卻琢磨着。不知道那稀罕的骰子自己的人偷偷拿到沒有,老夫人的東西也都守在庫房之中,如今她掌着庫房的鑰匙,想來拿一對小小的骰子老夫人也不會發現。
馬車到了楚府門口才停下,楚蓁蓁本想讓他去見見秦雪,畢竟這也是秦雪所要求的,但秦勳卻似乎很怕秦雪:“不了,舅舅就在馬車裡等你,反正銀票我也都帶來了,只等你把東西拿來我就把錢給你。”
楚蓁蓁現在一心惦念着錢,也不多計較,轉頭便往裡而去。
到了庫房門口,看見被堵住的丫環,楚蓁蓁忙上前:“怎麼了?”
江媽媽見是她,客氣的笑着:“是這丫頭在庫房偷偷摸摸的,被老奴撞見了,便想問問。”
“偷偷摸摸?”楚蓁蓁笑笑:“怕是誤會了,我讓她過來。只是讓她幫我找找我的一對翡翠耳環,這幾天一直找不到,想着是不是被不懂事的丫環收到庫房裡來了。”
江媽媽聽到她明顯有破綻的話,微微擰起眉頭:“二小姐……”
“東西找着了嗎?”楚蓁蓁看着那丫環問道。
丫環這才頷首:“找着了了、找着了……”
江媽媽看了看怯怯的丫環,再看看眼神奇怪的楚蓁蓁,也沒有理由再多問,只得讓在一邊,看着楚蓁蓁帶着丫環往大門的方向去了,才匆匆回了榮華院。
秦勳看到楚蓁蓁手裡的東西,眼睛都瞪大了,這亮閃閃的透明物件,可是在是罕見,比那些寶石瑪瑙不知好看多少。
見秦勳如此,楚蓁蓁這才道:“舅舅覺得可值三萬兩?”
“值!當然值!”秦勳忙點頭,將一直揣着的盒子給了楚蓁蓁:“來,三萬兩給你,那我就先回去了?”秦勳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們炫耀了。
楚蓁蓁看着銀子,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而且楚姒也沒交代別的,便嬌俏笑着行了禮:“舅舅慢走。”
秦勳忙放下簾子,讓人趕着馬車離開了。
楚姒回來的時候,看到楚蓁蓁正歡喜的在門口,楚姒莞爾,下了馬車才道:“二妹妹,我的丫環不知可以放回來了嗎?”
楚蓁蓁見楚姒竟這般在乎這丫頭,彷彿是抓住了她的弱點一般:“你等着便是……”說罷便冷冷回身準備離開,楚姒淡淡笑着:“若是這樣的事兒二妹妹以後再來一次,說不定就要出事了。”
“你威脅我?”楚蓁蓁不滿的看着她,今日之事,她覺得自己的機智也佔了很大一部分。
楚姒提步上前,卻是徑直越過了她,沒有停下:“我只是在提醒你,要是下次再犯,我不敢如何,老天怕也會看不過眼的。”
楚蓁蓁看着她淡薄離開的背影,恨得跺腳,提步就怒氣衝衝的往如意苑去了。
秦雪看到她回來,很是高興,掙扎着要坐起來:“蓁蓁,你舅舅可來了?”
“來了,又回去了,他說不想見您。”楚蓁蓁道。
秦雪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你怎麼讓他回去了!”秦雪怒不可遏,秦勳是她的希望,可他明明都到了門口,卻沒來見自己。
楚蓁蓁見發這麼大脾氣的秦雪,嚇了一跳:“母親,您急什麼,錢我已經拿到了,足足三萬兩呢!”
秦雪看着她,氣得面色鐵青:“三萬兩你就滿足了,要是秦勳過來,三十萬兩咱們都能拿到!”
楚蓁蓁訝異了一下,旋即又道:“是舅舅說,不想見你。”
秦雪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楚蓁蓁見她這般生氣,心裡頭也有些惱:“你們好好伺候夫人。”說罷,便抱着錢回自己院子去了,把秦雪氣得差點暈倒。
江媽媽將遇見楚蓁蓁的事兒說了,楚老夫人一心撲在弘哥兒身上,聞言也只是淡淡道:“或許是真的在找耳墜子,她雖貪婪,但膽子不大,你若是不放心,就使人去查查吧。”
江媽媽微微頷首,倒也不再多說。
“明兒就是弘哥兒入學的日子,你再下去看看,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沒,再去老爺那裡問問,看什麼時候把弘哥兒的名寄到秦雪的名下去,越快越好。”老夫人一邊拿着手裡的珠玉給弘哥兒玩一邊道。
“是。”江媽媽聽罷便應聲退下了。
白雪從外頭進來,拍了拍身上落下的些許雪花,才道:“老夫人。煙雪姨娘求見,說想見見弘哥兒……”
“我不想見她!她是個壞人,害死了我親孃!”弘哥兒直接摔了手裡的珠玉,滿眼的恨意。
白雪有些訝異,且不說弘哥兒親孃不是煙雪殺的,就是煙雪這段時間以來對弘哥兒的好,誰都是看在眼裡的,這孩子竟就聽了別人一句唆使,就對煙雪這般恨,看來這無情的根是隨了楚秉鬆的。
老夫人拉住弘哥兒的手:“好了乖孫,不提這些了,明兒你就要去太學院了,太學院的都是貴公子,你要多結識一些纔好,知道嗎?”
弘哥兒雖小,卻也知道討好人:“弘哥兒知道,弘哥兒一定聽祖母的好好唸書,以後做一個跟爹爹一樣大的官。”
“好。我的好乖孫!”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瞥了眼白雪:“去把人打發了,就說弘哥兒要準備明兒上學的事,沒時間。”
“是。”白雪領了吩咐,這纔去回了話。
煙雪紅着眼睛,王貴走了以後,她就把心思都撲在了弘哥兒身上,如今弘哥兒這樣恨她,她便又找不到活頭了。殺王貴的兇手楚姒不肯說,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見她面如死灰,白雪擔心道:“姨娘,您沒事兒吧?弘哥兒還小,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
煙雪勉強笑着跟白雪道了謝,便步伐踉蹌的回去了,可走着走着,竟是到了逐錦閣。
春枝才被送回來,楚姒讓受了驚嚇的她下去歇着。便聽說煙雪來了。
楚姒使人請了她進來,看到她恍惚的神情,知道她又生無可戀了,只打發了衆人都下去。
“殺王貴的兇手我雖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大概知道是誰了。”楚姒忽然道。
煙雪眼睛一亮:“是誰?”
“楚黛兒。”楚姒沒有掩飾:“她的身份比你我想象的還要複雜,而且她手段狠毒,我擔心你知道了以後,會露出破綻,讓她對你下了狠手。”楚姒解釋道。
煙雪一聽,反而神色輕鬆了不少:“她若是敢殺我,我就死死咬着她,跟她同歸於盡!”
楚姒微微皺眉:“王貴希望你活下去……”
“可我已經活不下去了。”煙雪紅了眼眶:“我父母早亡,就只有一個王貴肯真心待我,如今王貴死了,就連弘哥兒也……”煙雪喉頭微噎:“大小姐,我知你是爲我好,可我活着纔是受盡折磨啊。”
楚姒理解她這種感受,她也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那樣的情況下,的確死比活來得痛快……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你若是死了,如何能親眼看到仇人受到報應時的下場?”楚姒語氣極輕極淡,讓煙雪誤以爲她是在說自己一般。
“你先回去歇着吧,日子還長,事情要一件一件慢慢來,急不得。”楚姒淡淡笑道。
煙雪頷首,起身深深看了眼楚姒:“若以後又能幫你的地方,你只管來尋我。”只要能替王貴報了仇,她就是不要這條命又何妨呢。
讓人送煙雪離開,綠檀纔過來,看着楚姒驚訝道:“小姐,您一直沒休息?”
“不止沒休息,還被二小姐拉着去了趟定國公府呢。”小福兒道。
綠檀早上回來後便去呼呼大睡了,本以爲自己這會兒醒來楚姒還在歇着呢。
“那小姐,您現在去歇着?”綠檀問道。
楚姒微微搖頭:“不了。我也清醒了,現在離天黑還有些時辰,咱們去城裡轉轉。”
綠檀忙點頭,楚姒吩咐小福兒照顧好春枝和綠芽,便帶着綠檀出去了。
跟楚姒坐在馬車上,綠檀得意的從一旁的格子裡拿出個匣子裡,一打開,裡面全是乾果點心。
綠檀塞了塊在嘴裡,嘟囔着道:“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
“就在城中隨意轉轉。”楚姒掀開了車上的簾子往外看,街邊已經可見衣着單薄的百姓在沿街乞討了,而且還不少。
城中大雪未停,雖然不大,但也一點點的落着,沒有要停的意思,三月已到,很快就會有大批流民涌進來,如今楊老將軍才解了八皇子之圍。就算不願加入黨派之爭,只怕也會被當成八爺黨,而趙訓炎只怕也會藉此機會來重重打擊楊家,打擊如今已成爲太子的趙煊逸。
此刻的逍遙王府中,大火才被撲滅,趙訓炎垂首立在書房中任由珍娘責罵。
“誰讓你離開王府去城外的?還好沒有留下活口,但是趙煊逸和老皇帝肯定發現了你的野心,這樣一來,我們想要做什麼,肯定處處受制,這就是你想到的嗎!”珍娘語氣冷沉,從暗道過來差點被燒死,要不是以前在暗道裡留了道小門,如今她只怕已經命喪黃泉。
趙訓炎陰鷙的垂着臉:“有人來傳話,我以爲是你……”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蠢了!”珍娘大怒:“那個楚姒肯定有問題,但是昨晚去的人不知道是誰的人,你讓人去查一下,另外。你趕緊讓楚秉鬆把她處置了,若是楚秉鬆不肯,你就給我把丞相府處置了!”
趙訓炎略有些驚愕的擡起頭:“楚秉鬆是隻老狐狸,他如今只是還沒反應過來,想處置掉他並不是件容易事……”他的話還沒說完,珍娘便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微微上揚的眼中滿是狐疑:“你怎麼不先想着除掉楚姒!”
“她只是個還未滿十四的小女子……”
“蠢貨!”珍娘大怒:“我早就跟你說過,楚姒不簡單,她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這般,我讓人查過她,你的尼姑庵據點被搗毀,她‘功不可沒’,自她回府後,你看看現在的楚家人,哪一個不是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你真當她是尋常人?”
趙訓炎沉默,珍娘見此,越發冷笑了起來:“我倒真沒看出。你居然是個這麼容易動情的人。不過你可考慮清楚了,你母妃的仇重要,還是一個小丫頭騙子重要。”
“我知道了。”趙訓炎冷冷擡眼看着珍娘,珍娘見他如此,不再多留:“話我已經跟你都說清楚了,趙訓炎,你要再辦不到,可就不能怪我了!”
“我知道。”
“還有。”珍娘頓了頓:“從今天開始,那些安插在你府裡的眼線一個也不用留了。”
“是。”
珍娘見他面有異色,冷冷揚起脣角,轉頭從密道離開了。
趙訓炎看了看珍娘方纔坐過的地方,滿眼殺氣,微微擡起頭,陰鷙的看向屋外:“進來!”
立馬有侍從進來,面色帶着驚恐,根本都不敢擡眼看他。
“王爺有何吩咐?”
“去把焦思邈叫來。”趙訓炎沉聲道。
那侍從應聲,正要走,趙訓炎卻一個閃身到了他跟前,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在怕我?”
“屬下不敢……”
“哼!”趙訓炎把人甩開,看着他跌倒在門上才冷冷轉過了身去:“知道怕就好,不知道怕的人,活不長。”
“是、是……”侍從忙跑開,不一會兒便把焦思邈叫來了。
趙訓炎看到焦思邈的斷臂,皺眉:“怎麼了?”
“被以前的仇家砍了條胳膊。”焦思邈轉了一下脖子,發出森寒的聲響。
趙訓炎知他狠毒詭異,只冷笑了一聲:“本王聽說你這幾日去楚府去得很勤?”
焦思邈忙低下頭:“想去見見楚大小姐……”
“哦,是嗎,原來是楚大小姐,那你對她熟悉嗎?”
焦思邈想起那日梅林的楚姒,微微眯起眼:“很聰明,也很狠。”
趙訓炎面色微沉:“你去給我查查,楚姒自從尼姑庵回來,都做了些什麼,一件一件都給我查清楚!”
“是。”焦思邈雖不知他要做什麼,但查一個女子,他還是很有興趣的。
打發走了焦思邈,趙訓炎纔想起那張孤傲的小臉來,分明對誰她都裝得淡薄,可偏偏對自己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樣子,難道她與自己有什麼淵源不成?趙訓炎這般想着,腦中飛快閃過幾個陌生的畫面,可是那畫面又很快消失了。他搖搖頭,想起珍孃的話和她的羞辱,面色冷沉。如今大皇子早逝,老皇帝身體卻依舊硬朗,但趙煊逸卻開始羽翼漸豐,他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了,再耗下去他擔心事情會越來越不受控制。
“來人,備馬,我要去一趟丞相府!”選秀之事雖然暫停,但一定不能停辦,今年一定要選秀,要有人入宮,要有他自己在宮中的勢力!
楚姒在城中轉了一圈,馬車到了楊府前停下,看了看府門口來來往往的達官貴人,心中只覺得有些可惜。
“這是在做什麼呢?”綠檀看着那些人手裡都提着用紅綢繫着的盒子進進出出,不由問道。
楚姒淡淡開口:“楊府少將軍和楊盈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
“什麼?楊盈那個刁蠻乖張的丫頭很楊少將軍!”綠檀聽到這事兒已經成了實錘,既驚訝又可惜。
“回吧。”楚姒放下車簾,不再多說。好在楊盈對楊辭還算百依百順,若是楊辭能多引導,兩人也許能過上安穩日子。
馬車離開,楊府門內才走出青年公子來,看着相府的馬車離開,滿眼不捨。
“辭哥哥,你看什麼呢?祖母讓我叫你進去呢。”楊盈見楊辭在門口發呆,不由問道。
楊辭回過神來,收斂好眼中的情緒,點點頭,轉身也進屋去了。
楊盈見他如此,面色微寒:“剛纔門口的是誰?”
守着門口的侍衛忙道:“不知道。看馬車上的標誌,好似是相府的人。”
楊盈銀牙微咬,眼神也變得怨毒,提步追了進去。
楚姒的馬車到了鬧市時,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綠檀忙做好保護楚姒的姿勢。
趕馬車的車伕道:“前頭好似有人打起來了。”
楚姒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看去,果真有三五個人正在猛地踢打地上的人,一邊打一邊罵着什麼。
“咦,那人好似有些眼熟。”綠檀驚詫道。
楚姒看過去,地上那抱頭求饒的,不正是喬八麼。
沒多久官府的人就過來了,衙役將人都驅散開,打人的人不僅沒逃走,反而氣焰囂張:“這人偷了我們公子的銀子,我們打他一頓,怎麼了?”
那衙役是韓敏手下的人,也是個硬骨頭,哼了一聲:“有什麼事。官府說去,私下打人就是不對,來人,給我一起都帶回衙門去!”
“等等!”那幾人忙道:“你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嘛!”
“誰呀?”旁人好事的問道。
“哼,說出來嚇死你們這些刁民,我們家公子可是當朝丞相的大公子,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哈哈哈!”那衙役也跟着笑了起來:“你在胡說什麼,你們大公子已經被流放了,我看你是存心鬧事。來人,都給我綁回去!”
那幾人還要辯解,衙役已經直接衝上來把人都給綁了。
綠檀看得直樂:“這些傢伙,腦子裡裝的都是水嗎。”
楚姒莞爾:“看來喬八已經被盯上了,楚其泰動手應該也就是這幾日了,你做好準備。”
“放心吧,保準韓大人一逮一個準!”
楚姒回到相府時,趙訓炎也剛好到。
楚姒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遠遠的見了禮就要離開,卻被趙訓炎叫住:“楚小姐這麼急做什麼?”
“自然是急着回去繡嫁衣。”楚姒低着頭。
“是嗎?”趙訓炎冷笑着走過來。看着身前小小的人兒,看着她細細的脖子,似乎只要自己一擡手就可以擰斷,但一想到這美麗的脖子要被擰斷,他竟生出幾分不捨來:“楚姒,低着頭做什麼,擡起頭來,本王喜歡看你的眼睛……”
趙訓炎的語氣低啞而曖昧,門口守着的侍從們忙低下了頭。
楚姒嘴角涼薄勾起,淡淡擡眼看他:“王爺說的這些話好生叫人誤會,再過兩個多月王爺就是我的姐夫了,這話若是叫人傳了出去,豈不是壞了王爺名聲。”
趙訓炎見她還是渾身冒刺,越發往前靠近了些:“娥皇女英兩姐妹共侍一夫的事,不也千古流芳?”
“姒兒不敢跟娥皇女英相提並論,王爺也要注意些纔好,拿自己跟南唐後主相比,要知道。太子爺今兒才行的冊封禮呢。”楚姒嘴角淡淡揚起。
趙訓炎神色猛地一沉,卻大聲笑了起來:“楚姒啊楚姒,你這般聰明機靈的樣子,怎麼不早點表現出來,不然也不至於糟蹋在侯府了。”要是早知道,他早就去跟皇帝將她求娶回來了,然後再將她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掉,着她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不知又是怎樣一副美景。
楚姒對於他現在的目光十分厭惡,眸光驟冷:“王爺在說皇上的賜婚,是荒唐錯誤的?”
趙訓炎見她屢屢能找到自己話裡的漏洞來壓制自己,冷冷一笑,卻一把摁住她的肩膀,俯身向前,在她耳邊低語道:“你遲早會是我的,咱們走着瞧……”
楚姒只恨不得殺了他,卻不待自己推開他。他已經自己起身了:“楚姒,你的鋒芒還是藏起些來的好,不然,可是會刺傷到無辜人的。”
楚姒不解他這話的深意,趙訓炎見她開始迅速思索,莞爾,轉身提步離開。
“小姐,他這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傷及無辜?”綠檀忙上前問道。
楚姒輕輕深吸了口氣,卻只是無奈搖搖頭:“你去趟如意坊,請媚娘過來。”
綠檀見楚姒神色嚴肅,應了聲便迅速往如意坊去了。
這頭,楚秉鬆剛迎着趙訓炎進了書房,聽了他的話便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王爺的意思是,您打算這兩年就動手?”按照以前的計劃,怎麼也還要三四年才行。
趙訓炎負手而立:“如今趙煊逸羽翼漸豐,我們這邊又頻頻出事,本王擔心,再拖下去,怕會後悔莫急。”
“那王爺您打算怎麼做?”楚秉鬆問道。
趙訓炎輕笑:“首先,我要讓剛上位的太子爺知道些百姓疾苦才行。”
“您打算讓太子離開京城?”
“離開京城做什麼,眼下大雪成災,大量流民涌入京城,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趙訓炎輕笑:“折斷他羽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