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氣氛明顯有些暗涌。
離王未曾開口,翔王那裡又死死的盯着離王。
“老四,你說。”皇上打破了沉寂,目光落在離王的身上,帶着威壓。
“這最近坊間有兩個傳聞最是傳得沸沸揚揚,第一呢,是關於祥瑞公主的,說是她身子有問題,是個不能生養的。”離王笑着開口,道:“如今看來,不是公主不能生養,她壓根還沒破身,也就不存在生養的問題了。”
“至於這第二嘛,就與二哥有關了。”離王說着玩味一笑,神色有些奇異。
“外界傳聞,二哥是斷袖,與幾個走得比較近的大臣關係很是不一般,比如,祥瑞公主的前夫,周牧,周大人。”離王又道。
“老四你血口噴人。”翔王站起身來,怒斥一聲。
身爲皇子,卻被傳出這種傳聞,而且還傳到了皇上的耳中……
離王面色無辜。道:“二哥,這是父皇讓臣弟說的,臣弟只是奉命行事。”
翔王狠狠的瞪了離王一眼,卻是沒有過多糾纏,趕忙跪在地上對着上首的皇上道:“此事純屬空穴來風,都是有心人刻意放出來的謠言,兒臣是冤枉的,還請父皇明察。”
上首的皇上眼中神色冷然。
不管是真是假,身爲皇子卻傳出這種謠言,日後如何擔當大任?
一旁的雲想容跪着沒有多說什麼,方纔她給翔王挖了個坑,離王立馬就給填上了,這次翔王必定是不好過的。
“好了,都起來吧,此事日後再說。先將皇后簪子失竊之事處置了。”皇上淡淡的說着,轉向皇后道:“既然祥瑞的身上沒有你的簪子,那麼,將你貼身的幾個宮女和嬤嬤叫出來。”
剛剛皇上答應過雲想容,若是她身上找不到簪子,就搜皇上身邊的人的身,他可沒忘。
皇后的臉色變得極差,勉強道:“此事是臣妾誤會了,許是手下的人將簪子收起來了,臣妾不知情罷了。”
“皇后娘娘手下的人竟是這般不知禮數麼,私自將東西給收了起來,卻不稟告?這不是收起,是貪墨了吧。”雲想容淡淡的開口,面含淺笑。
皇后心裡恨極了雲想容,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由着皇上叫人將自己身邊幾個親近的宮女給帶走搜身。
不一會兒,方纔領頭的那個女官手上拿着一個簪子進來。
“稟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在宮女蜜兒的身上找到了此簪,不知可是皇后娘娘遺失的那把。”女官跪在地上,說道。
見皇上和太后都看着自己,皇后只好道:“是這個簪子沒錯。”
“既然簪子找回來了,就將那手腳不乾淨的宮女給打殺了吧,也免得旁的宮女效仿。”太后淡淡道。
“是。”那女官應聲道。
“皇后娘娘救命啊,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這簪子怎麼就到了奴婢身上,皇后娘娘饒命啊。”蜜兒聽到太后吩咐將她打殺,頓時顧不得禮數,尖叫着大喊饒命,想要撲上前來。
皇后看着略微猶豫。
這蜜兒畢竟是她的心腹,許多事情由她做着也是省心,動了動脣,低低道:“皇上,這蜜兒追隨臣妾多年,要不然便重責一番,留她一條性命吧。”
皇上看着皇后,心中微動。他不傻,雖然平素不參與後宮這些彎彎繞繞的算計,但是不代表他看不出來。
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若是人人犯了錯都顧念着過去的情意,那這律法和規矩要來何用?皇后是後宮之主,還明白這個道理不是麼?”皇上冷冷道。
眼見皇上動了怒,皇后也不敢說什麼,抿着脣,眼睜睜的看着宮女將蜜兒給押了下去。
蜜兒的慘叫不止,不停的求饒,但很快又沒了聲響,顯然是被拖下去處置了。
太后對着皇后道:“皇后日後御下可要仔細些,別再出這種手腳不乾淨之人。”
這是在責怪皇后御下不嚴了。
“是,母后,臣妾知道了。”皇后低低道。
“無事就都散了吧,哀家乏了。”太后平淡的開口。
衆人聞言趕忙紛紛起身告退離開。
出了宮,離王正想和雲想容說話,一旁的翔王卻冷着臉迎了上來。
“老四,你好,真是好得緊。”翔王抓着離王的領子,冷聲道。
眼中的光芒,恨不得將離王給撕碎了。
離王手上的摺扇拍在翔王手上,掙開了他的手,淡淡道:“此事二哥怨不得我,若不是父皇問起,我也不會說,二哥要怨便怨當時說出那句話的人去,可與我沒有任何干系,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呵,你怕是早就巴不得有此機會吧。”翔王冷笑一聲。
離王笑了笑,道:“二哥怎麼會這麼想呢?二哥便是出了事,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處不是。”
“呵,咱們走着瞧,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過。”翔王冷冷的說着,轉身離開。
今天他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如今應該想的是怎麼挽回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低,自然沒有時間在這裡與離王耗下去。
離王看着他離開,淡淡一笑,看向雲想容,“真沒想到,祥瑞竟然……”離王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完整,但是話語中的意思,他們都明白。
“離王殿下想必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忙,不必在我這兒耽擱時間,咱們就此別過吧。”雲想容淡淡道。
翔王栽了個跟頭,如今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離王又怎麼會放過呢?
離王點了點頭,說了聲再會,然後快速離開。
雲想容也緊跟着上了馬車離開。
她知道,自己不能生養的傳聞算是破了,而翔王是斷袖的傳聞,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她無心關心這些事情,今日會搭上翔王,也不過順勢而爲,畢竟翔王也是霍琛的敵人。能收拾,便收拾了。
回到府中,外界的一切喧囂似乎都隔絕了,雲想容也沒有去聽外頭的流言蜚語的意思。
直到幾日後,小七來了一趟相府。
“不是說被皇上禁足了,怎麼跑我這兒來了。”雲想容令人給小七備上他最喜歡吃的瓜果零食,這才笑着開口。
“生辰那日就解禁了,憋了幾日,今日他們都顧不上我,纔出來找姐姐。”小七笑着回道。
雲想容笑着點頭,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小七道:“姐姐可知道關於二哥的事情?”
“不曾聽說。”雲想容平靜道。
她雖沒有聽說關於翔王的事,但是想來。如今的翔王定然也是不好過的吧。
“二哥因爲那日的事情,被父皇派去封地了,今日正是他離京的日子。”小七說。
臉上的笑意收斂,看着情緒不怎麼高。
他與翔王素來不怎麼親近,自然不會是因爲翔王被派到封地去而傷神。
但是翔王突然被派到封地去,難免讓他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皇室無親情,身爲皇子,便是不願,也必定是會捲入這奪嫡之爭的,雖然他如今看着是最不適合當太子的皇子,但是卻也免不了被打主意。
日後成年,封王之後。隨時也有可能會被派去封地。
翔王的封地在西邊,那邊地段荒蕪,雖然沒有靠着邊境,但是確實是個苦寒之地。
這一走,翔王算是徹底排除在權貴之外了。
畢竟按照小七所言,皇上可是下令,未得傳召,不得歸京。
翔王離開後,朝堂之上風雲再起。畢竟原本是太子、翔王、離王三足鼎立的勢態,如今卻是太子和離王雙王爭霸,如今聖上正值壯年,一時倒也不會讓位,但這兩位的爭鬥卻也已經水深火熱了。
翔王的驟然離開,讓朝堂中他的跟隨者頓時變成了無主之人,地位極爲尷尬。
這些人,太子和離王自然是極力拉攏的。當然,有些曾經翔王的死忠,卻是被晾着的。
而周牧也是死忠當中的一員。
無奈之下,周牧告了假。
按理說,蔣青是太子的表妹,他投入太子的麾下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離王和霍琛走得親近,而他和霍琛,幾乎是死對頭了。
但是。周牧卻不想。
自從太子回京之後,蔣青每每說起太子,便是太子表哥如何如何,讓周牧好好跟着太子,日後定然不會虧待他,會讓他升官發財,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按說這是好事。
但是蔣青臉上那種高傲的模樣卻叫周牧心生不喜,連帶着,便也不想投誠太子。
這日,周牧獨自在府中喝悶酒,渾身盡是落魄的氣息。
蔣青從門口走了進來,看着周牧的落魄模樣,心裡頓時來氣。
猛然上前搶過周牧手上的酒罈,猛的摔在地上。
酒罈砸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一股濃濃的酒香在屋內肆意流淌。
“你又發什麼瘋。”周牧沒喝多少,倒也還很清醒,怒斥道。
“喝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怎麼不喝死你啊。周牧,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你看看你現在這落魄的模樣,比大街上那些乞丐好到哪裡去?”蔣青指着他的鼻子罵道。
如今太子風頭正盛,而周牧之前跟隨的翔王卻是倒了,蔣青心裡到底惦記着周牧,說了不止一次讓周牧主動投誠,可是周牧都不去,最後煩了索性告假在家喝酒,讓她心裡生惱。
“嫌我落魄了?那你滾啊,留在我府裡做什麼?滾。”周牧堂堂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女人這般指着鼻子罵,也感覺很是沒臉,斥道。
蔣青氣得眼眶發紅,但是看着周牧這樣,卻也是心疼的。
到底是放在心上的男人,往日裡打打鬧鬧的,那麼艱難都過來了,她如何會這時放棄周牧?
好在婚後蔣青的脾氣也算是收斂了不少,緩了緩,上前拉着周牧的手道:“夫君,我知道翔王被遣去封地讓你受了影響,你心中有氣,但是沒關係的。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咱們還有太子哥哥啊。太子哥哥是太子,如今又勢大,離王不會是太子哥哥的對手的,你何不主動去投誠?太子哥哥肯定會好好待你的,他……”
蔣青竟苦口婆心的開始勸周牧。
然而周牧卻來了氣,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他猛然甩了蔣青的手,蔣青踉蹌着,好不容易纔扶着桌子穩住身子,沒有摔倒。
就聽到周牧道:“你的太子哥哥那麼好,你找他去啊,你在這裡守着我做什麼?我做什麼不用你管,你走啊。”
周牧猩紅着眼,一臉兇狠的模樣,蔣青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周牧。
但是一片好心被這樣糟蹋,蔣青心裡也是極度的不舒服的。
她猛的一巴掌甩在周牧的臉上,隨着“啪”的一聲脆響,周牧的臉歪在了一邊。
“周牧,你還時不時個男人?你這樣要死要活的給誰看?是個男人就去朝堂之上爭功名啊。成天待在家裡喝酒算什麼?”蔣青指着周牧的鼻子怒斥。
像是不甘心,一邊紅着眼衝上去要打周牧,一邊罵道:“早知道你是這個鬼樣子,本郡主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嫁給你,就讓你和雲想容那個賤人過好了,我費得着巴心巴肺自找苦吃……”
蔣青這話像是點燃了周牧心裡最陰暗的角落中潛藏着的心思。
若不是蔣青,他不會和雲想容和離,若不是蔣青,他後宅美人如花,若不是蔣青……
一切都是蔣青引起的。
心裡的積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似的,周牧猛然甩手就給了蔣青一巴掌。
蔣青被打得一懵,跌坐在地上。
然而周牧甚至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上前抓了蔣青的手,直接拖着她往門外趕。
“是,我沒用,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滾!”周牧臉色猙獰的將蔣青往門外一推,反手就要關上門。
蔣青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猛的就朝着周牧撲來。
“周牧,你竟敢打我,你……”蔣青抵着門,不讓周牧關門。
周牧猛然鬆了手,蔣青一個不穩,朝裡撲來,然而周牧卻又伸手一推,蔣青整個人踉蹌着後退數步,站立不穩,直接從門前的階梯上滾了下去,腦袋重重的磕在臺階鋒利的邊緣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鮮紅的鮮血從蔣青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周牧看得一愣,腦子裡的瘋狂和醉意頓時一個激靈,全醒了。
趕忙撲上去將蔣青打橫抱起,直接朝着蔣青的院子而去,嘴裡則吩咐着小四去請大夫。
大夫來給開了藥,處置了傷口,這才離去。
周牧看着蔣青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心裡亂糟糟的。
如今事業不順,後宅不寧,真是煩心得很。
不知過了多久,蔣青悠悠轉醒,抱着腦袋喊疼。
“青兒,你還好嗎?”周牧看着蔣青,低低的開口問道。
蔣青目光有些茫然,落在周目的臉上,似乎在回想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一會兒,蔣青才面色一變,狠狠道:“周牧,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敢傷我。”
蔣青尖叫一聲,聲音有些虛弱,卻不掩恨意。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失手。”周牧躲開蔣青朝他抓來的手,辯解道。
“周牧,這日子你不想過老孃也不稀罕,我這就進宮稟明皇后姑姑,讓她爲我做主,老孃不伺候了。”蔣青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就要朝外走。
畢竟撞了頭,腦袋還有些眩暈,蔣青扶着牀邊站着。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我也就是心情不好,失手傷了你,你何須鬧到宮裡去。咱有事不能在家裡好好說麼。”周牧頓時苦了臉,苦口婆心的勸着。
然而蔣青卻像是鐵了心似的,非要進宮去。
上回她被周牧關了起來,後來又被周牧好聲好氣哄着,沒去成,這次卻是非去不可了。
蔣青讓自己從國公府帶來的丫鬟攔着周牧,而自己則當先朝着周府大門之外而去。
蔣青讓人備了車,出門後直接跳上車,吩咐車伕駕車朝着皇宮而去。
周牧擺脫了幾個婢女,衝出去卻只看到了蔣青的車架帶起的灰塵。
他趕忙上了一旁的馬車。吩咐道:“快,追上去。”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在道路上疾馳,行人均被嚇得尖叫躲避。
“青兒,你停下來,有話咱們回家去說。”周牧被過快的速度晃得頭暈眼花,抓着馬車的邊緣朝着蔣青的車架喊。
如今蔣青這幅模樣,他可不敢讓蔣青進宮去,否則到時他便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馬車裡的蔣青正在氣頭上,如何聽得進他說的話,反倒嫌他聒噪,掀了車簾對着車伕斥道:“再快點。”
車伕頓時苦了臉,這都已經這麼快了,再快就飛起來了,道:“郡主,不能再快了,再快要出人命的。”
他如今都控制不住車速了,所過之處行人尖叫避讓,猶如蝗蟲過境一般,整條街道一片狼藉。
車伕有顧忌,蔣青卻沒有顧忌。
頓時罵道:“沒用的東西,滾開。”
她竟直接搶了車伕手上的繮繩,更加用力的朝着馬屁股揮了一鞭。
馬兒吃痛,跑得更歡了,直接將周牧的車架甩在了後面。
蔣青回頭看了一眼周牧,將他目光驚駭,心中快意。
然而她看着周牧臉上的驚慌,卻感覺有些不對,一轉頭,竟發現迎面而來一輛馬車,而她快要撞到別人的馬車上了。
蔣青尖叫一聲,用力扯着繮繩要馬將速度放下來,可是卻徒勞無功。
最終,蔣青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馬車朝着對面的馬車撞去。
在撞上去的那一瞬間,只見那個車伕擡手用力朝着蔣青的馬頭上拍了一掌,馬發出尖銳的一聲嘶吼。緊跟着朝前衝了數米,哀鳴着倒在了地上。
蔣青的馬車歪倒在地上,她自己也從車內滾了出來,身子撞在一旁的柱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倒是被撞的那輛馬車晃了晃,終究沒有出什麼大事。
而這時周牧也已經趕到,趕忙扶了蔣青起來。
“你發什麼瘋,還沒鬧夠嗎?如今氣也撒夠了,趕緊隨我回去。”周牧拉着蔣青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馬車上扯。
然而蔣青卻不讓,尖叫道:“我不要和你回去,我要進宮,你滾開,別攔着我。”
被撞的馬車裡的人終於下了車。
就聽一道溫淡而平靜的嗓音道:“我道是誰這般無狀,當街縱馬傷人,原來是青陽郡主和周大人啊。”
聽到這嗓音,周牧渾身一僵,轉身就看到雲想容和離王還有小七站在不遠處。
他頓時感覺自己沒了臉。
“離王殿下,七殿下,祥瑞公主,實在對不住,內子的馬不知因何失控發了狂,這才衝撞了幾位,周牧在這裡給各位賠不是了。”周牧趕忙朝着幾人作揖,心中很是尷尬。
如今雖說太子已立,但是如今離王風頭正盛,沒有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太子便能坐上皇位,如今的周牧自然只能夾着尾巴做人了。
“單單只是衝撞了我等這麼簡單嗎?你瞧瞧這滿街的狼藉,百姓損失了多少錢財?便是青陽郡主也不應這般縱馬在街上狂馳,若是傷了人又當如何算?”離王開口斥道。
“是,下官知錯,定當照價賠償,下官這就帶內子回去好好管教。”周牧趕忙道。
如今形勢不由人,他自然只能曲着,應和着。
“周牧,你個沒骨氣的東西。你朝着他卑躬屈膝做什麼?本郡主上有皇后姑姑,還有太子哥哥,你怕他們做什麼?”一旁被扶起來的蔣青,暈頭轉向着,看到周牧這般模樣,頓時覺得沒臉,尖叫道。
這話一出,四周頓時寂靜。
按分位,蔣青和周牧不如離王和雲想容他們,按理,方纔是蔣青的車架在大街之上衝撞了旁人,怎麼看蔣青都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可她偏偏仗着身後有皇后。有太子,肆無忌憚,讓離王頓時冷了臉。
而旁邊的百姓也知曉了幾人的身份,頓時議論紛紛。
“你少說兩句會死呀?此事明就是你的錯,真要鬧得到公堂上去丟人麼!”周牧快步走到蔣青的身邊,抓着蔣青的手低斥。
蔣青卻是沒有任何的懼怕,甩了周牧的手,走到雲想容的跟前,指着雲想容怒道:“雲想容,你剛剛就是故意駕車撞我的是不是,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走。正巧我要進宮,咱們進宮將此事說個清楚。”
她伸手就要去抓雲想容。
雲想容看着蔣青,只覺得她莫名其妙,方纔的事情,到底是誰錯,百姓和他們自己都心知肚明,蔣青怎麼有臉顛倒黑白的?
第115章 霍琛歸來 (加更合併!鑽石滿750/900加更)
這世上有一種人便是如此,習慣了自我爲中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認爲自己沒有錯,有錯的都是別人。
蔣青無疑是這種人。
她從小就被嬌寵慣了,壓根不知道錯字怎麼寫,更不會將過錯放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行事總是肆無忌憚的。
雲想容看着蔣青,只覺得好笑,淡聲道:“方纔到底是誰撞了誰的車,這麼多人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用本公主多說,既然郡主想說道,那麼咱們立刻進宮,找皇上評評理。”
“去就去,誰怕誰!”蔣青冷笑一聲,沒有半點的退讓和懼怕。
她這人,本就無法無天慣了,再加上如今皇后和太子權勢通天,便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她怕什麼?
眼見雲想容轉身便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周牧心底發寒。
方纔的事情孰是孰非不說他們,街上的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真去了御書房,聖上一查,可想而知誰會吃虧。
周牧趕忙扯着蔣青,對着雲想容喊道:“祥瑞公主見諒,內子方纔不小心撞了頭,如今不甚清醒,還請公主不要與她計較。”
蔣青一聽炸毛了,她好好的,怎麼就不清醒了。
“周牧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給我放手,你纔不清醒,你全家都不清醒。”蔣青尖叫着,甩了手朝他的車架而去。
“你既不陪我去皇宮,我自己去。”蔣青忘了方纔是因何而要去皇宮,如今只想和雲想容較個高低。
圍觀的羣衆頓時怒了。唾沫星子四下飛散。
“這郡主怎麼有臉?方纔明明是她的錯,她嚎什麼嚎?”
“就是說,瞧她那囂張樣,好像皇宮是她家似的。”
“和她家也相差不遠了,皇后是她姑姑,皇上是她姑父,太子是她表哥,一家子親戚,這祥瑞公主跟她去對峙,怕是要吃虧啊。”
“還有這個周牧,不是個斷袖嗎?”
“可不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和那個翔王殿下!”
“翔王不是被派去封地了麼?他怎地還在?”
周牧聽着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只覺得火燒火燎的,疼得緊。
眼看着蔣青就要上車,周牧趕忙扯着她,“別鬧了,咱們回家。”
“把車掉頭,回府。”周牧分神對着車伕道。
車伕應了一聲,蔣青怒道:“不許掉頭,去皇宮。”
蔣青身爲郡主,當真發起怒來,也是極爲有威勢的,瞪着眼的模樣讓車伕嚇了一跳,看着周牧,又看看蔣青,顯得很是爲難。
夫妻兩在馬車前爭執了起來。
圍觀的人真是看了好一齣戲。
“姐姐,你說他們還去皇宮麼?”小七湊在雲想容旁邊往外看,託着腮問道。
雲想容沒回話,看着周牧和蔣青在馬車前拉扯,沒有絲毫的風度,心裡只覺得好笑。
前世對她的生命影響至深的兩個人,今世依舊糾纏在一起,並且以這樣的姿態,着實令她覺得痛快。
“周牧你給老孃放手。”蔣青拼命掙扎着要掙脫周牧的手,尖叫着。
“嘭。”一聲響聲傳開,在喧鬧的大街上漾開,沒發出多大的動靜。
然而蔣青卻懵了,周牧也懵了,就是雲想容一干人也是愣了愣。
黏糊的蛋清和蛋黃在蔣青的額頭上緩緩滑落,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流,滴答落在她的衣領上。
“誰,是誰?竟敢襲擊本郡主。給本郡主站出來。”蔣青頓時抓狂的喊着。
然而沒有人站出來。
這一舉動反倒像點燃了百姓心中早有的念頭似的,一時間爛菜葉,臭雞蛋,紛紛朝着蔣青和周牧招呼而去。
兩人登時狼狽不已。
連帶着車伕和馬屁也都遭了殃。
馬受了驚嚇,長嘶一聲,拔腿就跑,任由車伕怎麼使喚都不聽。
周牧和蔣青狼狽不已,蔣青不斷的發出尖叫,卻無濟於事。
“你給我閉嘴。”周牧爆喝一聲,拉着她往人羣外擠。
再這麼下去,臭雞蛋都要將他們給砸死了。
看着兩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百姓們頓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畢竟方纔蔣青的橫衝直撞,確實讓人損失了不少的財物。
雲想容見狀也是好笑的搖了搖頭,放下簾子,由着車伕將馬車趕走。
這次百姓們倒是沒有任何舉動,這待遇明顯是不同的。
時間轉眼便過去了近一年,霍琛卻還沒有回來。
半年前,霍琛來信說將歸,但前線卻突然傳出戰事,皇上爲了校驗他練兵的成果,索性將他派上了前線戰場,讓他帶着重建後的邊南軍去支援前線戰事。
這半年,捷報疊傳,但凡有關於霍琛的消息,離王都會第一時間送到雲想容的手上。
霍琛也不時的會傳來信件,讓雲想容知道他的近況。
日子過得平靜而沒有漣漪。
這一日,雲想容被雲軒叫去了書房。
“父親。”雲想容進了書房,叫了一句。
如今的相府,姜寒玉還被關着,因爲日日見不到人,加之雲想容的刻意爲之,此刻精神卻是出了問題,瘋瘋癲癲的,讓人不敢靠近。
而云傑也一直在雲軒的控制範圍之內。
從最初的藥物控制之後,大約數月前,雲軒讓雲傑醒了過來。
經次一遭,雲傑似乎懂事了不少,也不鬧了,自己乖乖的配合着待在自己的院子裡。
整個相府顯得很是風平浪靜。
“過來坐。”雲軒擡了擡下巴,淡淡道。
“父親今日心情不錯,可是有什麼好事發生?”雲想容淡笑着問。
“容兒要不要猜猜?”雲軒含笑開口。
看得出來,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嘴角笑意融融,而且還說出了猜這等字眼。
“女兒猜不中,父親還是直接告訴容兒吧。”雲想容纔不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直接問道。
雲軒笑了笑,平緩自己略顯激動的心情,道:“卿兒要回來了。”
雲想容愣了。
旋即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中閃着晶亮的光芒。
“哥哥要回來了?什麼時候?”雲想容激動的抓着雲軒的手,問。
她和雲卿從小感情要好,她重生已有兩年,卻還未曾見過哥哥一面,終於聽到他要回歸的消息,焉能不喜?
雲軒看着雲想容激動的模樣,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就這幾日的事情。南邊戰事大獲全勝,敵國求和,你哥哥他們已經班師回朝,過幾日就該到京城了。”雲軒笑道。
雲想容開心得幾乎忘了言語,一雙眼眸晶亮晶亮的。
“鎮南王也會一起回來。”雲軒忽然道。
雲想容被接二連三的驚喜衝擊得有些發懵,但總算沒有失態,臉色緋紅中,嘴角笑意瀲灩。
雲軒看着雲想容的模樣,道:“你的事情已經傳開,不少人找爲父探聽過你的意思,你當真不考慮旁人,認定鎮南王了?”
略微蹙眉,雲想容不明白雲軒爲何說這樣的話,抿了抿脣,低低道:“父親不是早就知道女兒的選擇了嗎?既認定了一個人,又怎會輕易更改?”
雲軒啞然。
是了,容兒的性子與柔兒相像,自然不會因爲些許外在阻力而離開霍琛。
末了,雲軒道:“此番霍琛回來,看他如何做。若是無意,那便收了心思,免得越陷越深。若是他求娶,那你日後過門,自己小心。”
雲想容明白的點了點頭。
轉眼便是五天過去,這一天,雲想容被下人請去了前院大廳,說是雲軒找。
進了大廳,便見雲軒坐在上首喝茶,手中端着茶盞,神色莫辯,雲想容瞭解自己的父親,隱約覺得他是不悅的。
而屋內還有一箇中年婦人坐着,一張紅脣上的胭脂紅得像血。
看到雲想容,那人頓時眼前一亮,站起身朝着她走來,一把抓住雲想容的手。
“哎呦,這位就是相府大小姐,祥瑞公主了吧。奴家對公主可是早有耳聞啊,今日終於得見,真是奴家之幸啊。”那婦人抓着雲想容的手,笑着道。
“你是何人,既知道本公主的身份,爲何不跪!”雲想容甩了她的手,冷聲道。
雖不知此人的身份,但是來意多半也是明白的,而且惹得父親生氣,怎麼說也要先將場子找回來纔是。
那婦人被雲想容的態度弄得一怔,倒是上首的雲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然後就見那婦人臉色不好看的跪在地上,“奴家汪氏見過祥瑞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汪氏此刻也是滿肚子的怨氣。
她是上門說媒的,本想着先套近乎,沒想到倒是直接被人來了個下馬威。
雲想容越過她的身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淡淡道:“起來吧。”
不過瞬間的工夫,汪氏便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對着雲想容笑道:“公主大喜啊。”
“哦。有何喜事?本公主怎麼不知道。”雲想容神色依舊淡淡。
“奴家受鎮南王府老王妃所託,特地來下聘的。”汪氏趕忙道。
一張臉上堆着笑,差點沒將眼睛給擠沒了,急急道:“鎮南王對公主一往情深,不計較公主下堂婦的身份,求娶公主爲妾,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這是禮單,還請公主過目。”
汪氏說着,將手上的東西遞給雲想容。
雲想容沒有接,反倒故作驚訝的說:“這老王妃上次不是親自來過一回了?怎地這次又來?莫非這人老了,記性也跟着變差了?”
汪氏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極爲精彩。
緩了緩,這才道:“鎮南王本就身份尊貴,是難得的青年才俊,如今又得勝歸來,皇上必定大加封賞。屆時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等着嫁過來,便是爲妾也在所不惜。老王妃這也是顧着王爺的心思,因着王爺喜歡你,這才讓奴家前來,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公主可別不知好歹。自誤了大好的姻緣。”
汪氏這話雖是帶着笑說的,但是期間諷刺的意味卻顯得極濃。
這是在諷刺雲想容配不上霍琛呢。
雲想容猛然將手中的茶杯往一旁的几上一旁,發出清脆的響聲,頓時叫汪氏嚇了一跳,擡頭看着她。
只見雲想容冷冷的看着她,道:“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是覺得我不進鎮南王府便嫁不出去了?”
汪氏頓時乾笑一聲,沒敢回話。
雲想容冷冷一笑,揚聲道:“來人,送客。”
汪氏一愣,趕忙道:“這公主還沒答應呢……”
雲想容忽而大怒,呵斥道:“回去告訴李明月,本公主便是一生不嫁,也不會去爲人妾,滾。”
汪氏被嚇到了,下人呼和着將她給趕了出去,雲想容臉上的怒氣這才斂去。
她之所以這般雷厲風行,也是怕父親會介意,進而遷怒霍琛,平白添亂。
“你這丫頭。趕人倒是果斷。”上首的雲軒如何不明白雲想容的小心思?笑着搖頭。
雲想容微微一笑,見父親沒有生氣,便道:“父親也是,這種人直接趕出去就是,還費心請女兒過來。”嚇她一跳。
“爲父倒也不是要干涉你,只是今日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說明這老王妃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鎮南王府的後宅也是不安寧,你日後若真的嫁過去,爲父甚是擔心啊。”雲軒說。
“父親不必擔心。他對我好便已足矣。至於旁的事情,您還不相信女兒麼?女兒自有能力應付的。”雲想容笑容不變,安撫道。
雲軒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告訴雲想容自己要出門訪友,便離開了。
雲想容出了前廳,想着今日媒人上門之事。
看來這李明月對她還真是忌憚得緊,霍琛剛剛戰勝回朝,還沒到京她便急急的想要讓自己入府爲妾,是怕自己嫁了霍琛。她李明月便不好控制這後宅之事了吧。
她想控制霍琛的正妃人選,簡直癡人做夢!
她雲想容活了兩世,便是前世爲周牧再如何瘋狂,若要她爲妾,她也是不願的。她嚮往一生一世一雙人,周牧的所爲便以讓她寒心,如何會自個兒作踐自個兒,直接做了霍琛的妾?
便是再如何愛,也不會這般做的。
要她爲妾,她寧可不嫁!
雲想容還沒有回到雲浮苑,便有下人匆匆朝這邊來,看到雲想容,停下行禮問好。
“小姐,由您的書信。”下人道。
雲想容伸手接過信件,淡淡道:“你下去忙吧。”
待回到雲浮苑,雲想容這才拆了信。
是霍琛的。
“容容,我不日即將歸來,待我回歸,便向皇上求娶,等我。霍琛!”
信很短,就一句話,卻讓雲想容莫名的眼眶發紅。
剛剛經歷了來自李明月一方的阻力,霍琛這信便如同定心丸一般,讓雲想容瞬間安定了下來。
便如雲想容和雲軒所說,只要霍琛待她好,便已足夠。
轉眼便到了大軍進京的日子,這一日,雲想容早早的在香滿客的三樓窗邊落了座。
早在幾日前,主街各大酒樓二樓三樓視線好的位置便都叫人給訂了,好在雲想容早有所料,早早的便叫人定好了位置。
雲想容倚在視野極好的窗戶邊上,默默的看着飛揚的塵土由遠及近。
那裡有她心心念念惦記的兩個至親之人。
她的哥哥雲卿,還有想要共度一世的霍琛。
周圍都是人,雲想容這裡雖有人護着,但旁人也漸漸擠了過來。
雲想容沒有在意,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漸漸靠近的隊伍。
終於,霍琛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他穿着一件銀白色盔甲,近一年的鐵血歷練讓他的氣質越發的沉穩冷然。他面容依舊清雋,卻多了幾分肅穆和冷沉,看着越發的卓爾不羣了。
他身後側是一個穿着暗色盔甲的將軍,面容看着清秀,看着與雲想容有兩三分的相似,但或許是久居邊關,歷經風吹雨打,臉上是健康的蜜色,多年的戰場歷練讓他變得成熟而穩重,眼中不時閃過的犀利讓人明白他的不好對付。
他是雲卿,雲想容的哥哥。
看到他們,雲想容的眼中頓時綻放出瀲灩的光華,笑意層層而出,盈滿了她的眼。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霍琛猛然擡頭朝着她這邊看來,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霍琛眼中的笑意擴散開來,與雲想容對視着,彷彿已經跨越了眼前橫亙的距離,與雲想容相擁在一起。
雲卿順着霍琛的目光看去,同樣看到了茫茫人海中卻依舊掩不住風華的雲想容,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笑容。
“妹妹。”雲卿發出一聲輕笑,一拍馬背,整個人運起輕功朝着雲想容而去。
霍琛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雲想容面色一變,只覺得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搡力,不等她回頭去看,整個人竟不受控制的朝着樓下翻去。
霍琛和雲卿頓時嚇得肝膽俱裂。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將雲想容拉住,然而不等兩人鬆口氣,那拉着雲想容的人也緊跟着跌出了欄杆。
霍琛早在雲想容跌出的時候,就已經運起內力朝着雲想容而去了。
這會兒竟後發先至,先一步接住了雲想容。
雲卿不及多想,趕忙伸手將另一人抱在懷裡,畢竟這個姑娘是爲了拉雲想容而掉下來的。
姑娘入懷的那一瞬間,雲卿只覺得一股濃濃的脂粉味直往自己的鼻子裡鑽,讓他只覺得鼻尖發癢,差點沒一個噴嚏打出來。
虧得此刻還沒落地,不然他肯定將懷裡的人給推開了。
四人齊齊落地,頓時惹得百姓齊齊叫好。
“沒事吧。”霍琛眼中帶着焦急,薄脣抿緊,透出不悅和擔憂來。
他想過無數次兩人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這般嚇得他亡魂皆冒!
若是她有事,他這般千辛萬苦的帶着榮耀歸來,又有什麼意義?
剛剛掉下來的瞬間雲想容卻是嚇到了。
但是當他接住自己的那個瞬間,雲想容卻又感覺到了安心。
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低低安撫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她眼中帶着笑意,讓霍琛鬆了口氣,眼中同樣閃過淡淡的笑意。
“回頭我去相府找你,等我。”霍琛低低道。
聲音在這喧鬧的街上算不得多響,雲想容卻聽得清清楚楚,微微笑着頷首。
而另一邊,雲卿接着那人落地之後,卻是渾身微微僵住。
他怎麼都沒想到,一個意外,接住的竟然是她。
他的未婚妻,聞欣蘭。
說是未婚妻也不盡然。
本來是要退婚了,只是他突然上了戰場,如今回來,這事兒卻是要提上日程了。
本以爲過去數年,再見時能夠淡然處之,卻沒想到,依舊心有起伏。
雲卿鬆開聞欣蘭,然而聞欣蘭竟然摟着他的脖子不鬆手。
驚訝之餘,雲卿只得低低道:“聞小姐,已經落地了,你安全了,可以鬆手了。”
聞欣蘭靠在雲卿的懷裡,只覺得心跳如鼓,幾乎要蹦出來了似的。
她從小接觸的就是風度翩翩的男子,打心眼裡看不起那些打打殺殺的武官,卻不曾想,眼前的人看似清秀,卻給她一股硬漢的安定感。
她竟有些捨不得鬆手。
索性低低道:“方纔從上面掉下來,恐是扭到了腳,還站不住身子,雲哥見諒。”
雲軒無奈,只能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脖子。
那邊霍琛叫了他一聲。
“聞小姐,你的丫鬟來了,還請放手。”雲卿有些無奈道。
聞欣蘭這才戀戀不捨的鬆了手,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侷促。
雲卿朝着她抱拳拱手,低低道:“聞小姐有禮,方纔得罪了。”
“蘭兒多謝雲哥方纔搭救之恩。”聞欣蘭朝着雲卿一福,臉上卻是帶着嬌羞的紅暈,有些不敢看雲卿。
雲卿卻是被她這態度弄得一愣。
四年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不曾想聞欣蘭咬着脣又開口了,小聲道:“雲哥方纔叫我聞小姐,以前你不是都叫我蘭兒的麼?難道雲哥忘記咱兩還有婚約在身的麼?”
提起婚約,雲卿略微沉默。
“不用聞小姐刻意提醒,此番回來,雲某自會上門將婚事給退了。耽擱小姐數年,是雲某的不是,抱歉。”雲卿臉上神色淡淡。
從小父親便告訴他聞欣蘭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一直寵着,卻不想。這一樁婚事竟然在他棄筆從戎之後,發生了驚天的變化。
當時聞欣蘭的態度還歷歷在目,如今提起,只讓他覺得,聞欣蘭是在提醒他退婚的事情。
聞欣蘭眼眶頓時一紅,扯着雲卿的手,擡頭淚眼朦朧的看他,“雲哥,蘭兒不是這個意思,蘭兒生來就是你的未婚妻,如何會想退婚的事情,數年前是蘭兒不懂事,雲哥原諒蘭兒好不好?”
看着她梨花帶雨,紅脣微咬的模樣,雲卿有些發怔。
就在此時,身旁卻傳來一聲輕柔的低喚:“哥哥。”
雲卿回頭,就見雲想容站在身後,笑看着自己。
“容兒。”雲卿驀然一笑,擡手揉了揉雲想容的頭。寵溺盡顯。
聞欣蘭攥緊空落落的手,落落大方的朝着雲想容行禮,打了個招呼。
“哥哥,你先去吧,霍琛還在等你,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雲想容淡淡頷首之後,對着雲卿道。
“好。你先回相府去,我先進宮覆命,回去再去看你。讓車伕路上慢些,小心點。”雲軒聞言對着雲想容道。
“嗯。”雲想容點頭。
雲卿也不多留,對聞欣蘭說了聲“告辭。”後,轉身朝着霍琛而去,兩人一起追上了隊伍。
而聞欣蘭看着雲卿離開的背影,美眸中神色不斷的閃爍着。
聞家和雲家算是世交,雲父又和聞父交好,示意她還在孃胎裡的時候,兩家便定了娃娃親。
若是她是女兒身,便嫁給雲卿,若是男兒身,便讓他們結拜做異性兄弟。
她出生後,順理成章的做了他的未婚妻。
隨着年歲漸長,他也越發的出色。
但是他卻沒有如他的父親雲相一般從文,卻是棄文從武,做了個武官,而且是最低級別的士官,連個將軍都不是。
她心生嫌棄,覺得雲卿沒有前途,這婚事便拖了下來。
後來又出了雲家大小姐執意要嫁給當時一無所有的周牧的事,她家族也覺得若是她再嫁過去很是丟人,更添雲卿要出征,她家索性提出退婚。
當時雲卿是同意了的,可是沒等將此事辦成,雲卿便出征了,這事兒便也就這麼拖了下來。
這會兒他回來,本來是能辦此事的。
可是方纔看着他馬背上的英姿,她卻忽然不想放棄這門親事了。
聞欣蘭腦海中想着這些事情,眼中神色不斷閃爍着。
一旁的雲想容擡眼淡淡的打量着聞欣蘭,心裡盡是不屑。
上一世哥哥剛傳出出征的消息,聞家便想盡方法把婚事給退了,這一世雖然還沒退,但是聞家當時也是想退的,只是沒來得及。
記得上一世聞欣蘭剛和哥哥退婚,沒過多久就嫁了吏部尚書之子,很是風光。
後來哥哥凱旋歸來,她又起了心思,想着和哥哥重修舊好,雖最後沒成,卻也不難看出此人水性楊花的性子。
當時哥哥的名聲險些叫她給敗壞了,是以對她,雲想容可沒有半點好感。
哥哥也是曾真心將聞欣蘭放在心上的,卻被傷了個透徹。
這一世,她再也不會讓聞欣蘭靠近哥哥半步,不會讓她傷害哥哥分毫。
“方纔多謝聞小姐相救之恩了。”雲想容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她剛剛明明感覺到有人推她,緊跟着聞欣蘭便伸手拉住了她,還和她一起掉下來,說是巧合,她可不信。
聞欣蘭看着她的神色。心中頓時一僵,莫非方纔的事叫她發現了?
不可能,她做得這般隱晦,雲想容又是背對着她的,不可能會發現。
心裡這麼想着,聞欣蘭鬆了口氣,笑道:“容兒客氣了,我打小和你哥哥有婚約在身,只是畢竟未曾過門,卻是不好經常上門來叨嘮,如今雲哥回來,日後咱兩可要多走動纔是。”
她說着,想要上前拉雲想容的手,已示親近。
雲想容不着痕跡的退開,淡淡道:“倒也不用。記得當年哥哥棄筆從戎將要出征的時候,聞小姐不是提了要退婚麼?哥哥不在,耽誤了聞小姐數年,如今哥哥回來,退婚之事聞小姐可以提上日程了。本公主在相府靜候。”
聞欣蘭的臉色頓時不斷變化,最終勉強一笑,低低道:“容兒說笑了,我和雲哥訂的可是娃娃親,怎麼能說退就退呢?當年少不經事說的玩笑話,倒叫容兒記在心上了。”
雲想容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聞小姐這般出色,自然不愁嫁不了好人家。我哥哥一個習武的粗人,就不耽誤聞小姐的錦繡前程了。若是聞家不好開口,屆時便讓我父親陪我哥哥親自走上一遭便是。再會。”雲想容說着,帶着楚兒等人轉身離開。
聞欣蘭臉色鐵青的看着雲想容的背影,眼中閃過陰翳。
她從小就和雲想容不對付,一直以來都嫉妒她一身的風華氣度,本是普通的容貌,自己和她站在一起,竟討不到半點好處。
後來雲想容不知腦子出了什麼差錯,竟嫁了個無權無勢的周牧,叫她當時好一陣得意,只等退了雲卿的婚事。嫁個好婆家,徹徹底底的將雲想容給比下去。
可是近年來,雲想容先是被封了公主,後來又和周牧和離,之後又傳出她還是完璧之身的消息,讓她氣悶不已。
再者,如今雲想容不但身份高貴,似乎也出落得越加的美豔了,自己站在她面前,反倒有些自慚形穢了。
聞欣蘭不甘心的緊了緊拳頭。
而云想容卻是沒管那麼多,直接回了相府。
……
午後,兩匹馬從皇宮的方向駛出,霍琛和雲卿並駕而行。
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雲卿朝着霍琛抱拳,道:“將軍,雲卿急着回家與家人相聚,咱們改日再聚。”
“嗯。”霍琛淡淡的點頭。
雲卿縱馬走了數步,察覺到身旁噠噠的馬蹄聲,有些困惑的別過頭。
“我記得鎮南王府不是這個方向吧。”雲卿有些奇怪的問。
“本王不回王府,先去見一個人。”霍琛淡淡的笑了。
雲卿和霍琛共事半年,從不曾見過他笑,見他這麼一笑,頓時一呆。
“不知那人我可認識?怕是王爺的心上人吧。”雲卿笑着揶揄。
“嗯。”霍琛看了他一眼,大方的承認。
他本以爲雲卿知道他和雲想容的事情,可是共事半年,卻從不曾見雲卿提起過,他便知道,雲卿怕是不知道他和雲想容的事情,便也沒說。
雲卿見他竟承認了,頓時無比驚奇。
“倒要看看是何等奇女子,竟然能俘獲王爺的心。”雲卿笑道。
霍琛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心裡卻道,不就是你的妹妹麼!
想到一會兒雲卿看到他和雲想容在一起時驚愕的模樣,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笑意。
不過想到以後要叫雲卿哥哥……
霍琛微微眯了眯眼睛。
雲卿一路不斷的試探霍琛的話,卻都沒有得到回答,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了相府門口。
看着霍琛翻身下馬,再擡頭一看匾額上明晃晃的相府二字,雲卿呆了呆。
莫非霍琛所說的心上人在相府?
可是不對啊,相府除了個已經出嫁的妹妹雲想容,也再沒有旁的女孩兒了啊。
莫非是姜寒玉和父親又生了個?
那也不對啊。
他離家不過三四年,便是生了,也不過三四歲,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雲卿出征之後,但凡寄家書回來,雲軒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所以雲想容和離等事情,雲卿並不知道。
帶着滿腦袋的困惑,雲卿朝着霍琛追去。
“莫非王爺所說的心上人是我相府之人?可是不對啊,我相府可沒有待嫁的女兒。”雲卿困惑道。
“屆時便知。”霍琛淡淡道。
“見過大少爺,王爺。”門房見了兩人,趕忙行禮。
兩人一起跨進府門朝裡走,沒走多遠,便看見得了消息趕來的雲想容。
看到雲想容,霍琛先一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喚了一聲容容。
落後一步的雲卿臉色頓時變了。猛然上前,拍開霍琛的手,將雲想容護在身後,怒道:“王爺,我妹妹已經嫁人,你這般對她有損她的聲譽,你便是對我有恩,我也不許你這般辱我妹妹。”
雲卿那個氣啊,說的話險些沒噴出火來。
他從小和雲想容親近,極爲愛護自己這個妹妹,見雲想容被這麼調戲了,他簡直火冒三丈。
便是霍琛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他也上不買賬的。
恩情和親情,他分得很是清楚。
霍琛默默的看着雲卿,沒有說話。
雲卿身後的雲想容有些無奈,扯了扯雲卿的手,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是怎樣?”雲卿回頭,狠狠的瞪了雲想容一眼。
都被人拉手輕薄了,還能扯出花來?
不知真相的雲卿無比憤怒。
“咱們去大廳吧,父親還在等咱們,等你見了父親就知道了。”雲想容無奈道。
就算要解釋,也先得坐下來不是。
雲卿冷着臉點了點頭,道:“你走前面。”
護犢子的他生怕雲想容被吃豆腐。
雲想容輕咳一聲,轉身走在最前頭。
雲卿走在中間,而最後的霍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纔跟了上去。
到了大廳,雲卿恭敬的朝着上首的雲軒行了一禮。
“兒子見過父親。”雲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父親健在,他卻沒能伺奉左右,隨軍打仗,一走便是數年,實在有愧。
時隔數年再見親子,雲軒心中也有些激動,強忍着情緒,嗯了一聲。
“也沒有外人,都坐吧。”雲軒道。
“父親,這位是鎮南王霍琛,我與王爺共事半年,王爺曾救我性命,是我的恩人。”雲卿對雲軒道。
瞧,怎麼就沒有外人了,這不就是了。
雖然是恩人,但是也是外人啊!
雲軒倒是沒想到霍琛還曾救過雲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多謝賢侄了。”
“不敢。”霍琛恭敬道。
雲卿看着霍琛的樣子,頓時眯起眼睛。
他不是傻的,也不是莽夫,方纔只是護妹心切的衝動。如今看着這霍琛對父親的態度,晚輩對長輩的恭敬很是明顯。
這期間肯定有事。雲卿暗道。
“都坐下說話吧。”雲軒淡淡道。
霍琛走到雲想容身邊坐下,雲卿則坐在二人對面。
見父親對這樣的情景沒有說話,雲卿越發的肯定了心中的念頭。
雲軒先是問了雲卿這些年來的經歷。
雖然他們一直有家書往來,但薄薄的一張紙,又說得清多少事呢,自是當面問清楚些。
雲卿隨意撿了些事情說了,然後道:“每每問起家中情況,父親總說還好。兒子離開這些年,家中可曾發生別的事情?”
便是剛回來,雲卿也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雖然他不喜姜寒玉,但是他得勝歸來,姜寒玉和他那便宜弟弟怎麼着也應該出現纔是啊,但是他們沒有。
還有容兒,她在這兒,周牧卻不在,反倒是和霍琛狀似親暱。
雲卿滿心的困惑等着解答。
“確實發生了不少。”雲軒淡淡開口。
轉頭看向霍琛和雲想容,道:“容兒,王爺方纔回京,舟車勞頓,你帶他去你那兒坐坐,喝壺好茶。”
接下來會說雲想容的事情,她在場畢竟不好,加上雲想容和霍琛情意已定,又是在自己府中,雲軒倒也沒有拘於禮數。
“是,父親。”雲想容起身福了福。霍琛又道了聲謝,二人這纔在雲卿目瞪口呆之下離開了大廳。
兩人走後,雲軒這纔將近年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雲卿。
得知雲想容被逼得和周牧和離,雲卿怒不可遏。
直接一拍桌子,怒道:“早就看那周牧不是個好東西,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叫他付出代價。”
雲軒見他這般帶着些匪氣的模樣,微微皺眉,“本以爲你去軍營歷練一番,回來會有長進,怎地提起你妹妹的事情,還是這般衝動,還有你這一身的匪氣,也不知要收斂。”
被自家父親斥責,雲卿心虛的咳嗽一聲,沒敢再說話。
之後,雲軒又將霍琛和雲想容的事情告訴他,雲卿頓時恍然。
合着兩人早就是一對了,他說在戰場上霍琛怎地就格外照顧他了。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