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琮看着內侍走遠了才隨着燕婧進了院子：“果然還是要留下來的，既如此姐姐就不能住在我的院子裡了，免得讓人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不過姐姐陪我吃頓飯還是可以的，我提前打發水色回來做了幾道素菜，姐姐等會兒多吃些。說起來，我們隨侍太后爲國祈福都要做些什麼事呢？”
燕婧道：“也沒什麼，爲國祈福麼，就是要端端正正地跪着，若是能掉點眼淚信誓旦旦地說上幾句像什麼，信女甘願減壽十載祈禱天亞皇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信女真心拜求菩薩保佑我天亞皇朝國祚康寧等等這種話就行了。不過我想太后肯定不是爲了做這些事才把咱們兩個留下來的，而且你身子弱，若是討厭這些麻煩事，這三天你就算一直留在院子裡也沒事。”
方琮點點頭：“我明白了。”兩人盥手後用隨意吃了些素菜，燕婧便帶着丫頭回到言府在濟雲寺的禪院休息。方琮換了身輕軟的衣服靠在矮榻上休息，“水色，把院子裡的客人帶進來，再去看看廚房還沒有什麼能吃的，多拿些過來。我累了，今天不想再見誰，讓華琛看好門戶，小心走錯門的。”
水色點點頭，轉身就把一身宮女打扮的十四帶了進來。方琮擺擺手：“虛禮就免了，我是因爲擔心你可能會做出什麼蠢事才讓你來見我一面的。我實話告訴你，濟雲寺這潭水髒得很，我好不容易纔把你家九爺撈出去，你別跟着瞎摻和。在這裡認識你的人不少，隨便一個人指認出你來，都會給唐靖造成意想不到的大麻煩。十四，不管你在這裡是爲了什麼，都立刻離開，回去告訴唐靖，我不會攪擾逝者安寧但有些事必須要有個結果。如果你不嫌麻煩，回去的時候去言府一趟就說這三天我會保燕姐姐周全。走吧。”
十四點點頭，看着水色擺在桌子上的點心流口水。方琮擺擺手：“我這裡太危險了，你喜歡什麼點心就讓水色給你裝一盒子，帶回去慢慢吃。差點忘了，我來濟雲寺的第一天閒着無聊做了些果脯，現在吃雖然有點早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你一併帶回去吧。十四，趕緊走，不要驚動任何人。”
十四點點頭，接過水色裝好的食盒就走了。出了門又嘆氣：我不是爲了吃的纔來的！方姑娘我真不是個吃貨！我只是因爲九爺特別吩咐我留下照顧你，我纔過來的！可是這些都不能說啊！十四掂了掂食盒的分量還是忍不住咧開嘴巴：方姑娘不但給我點心吃，而且讓我給九爺帶果脯吃，這是不是說明……
十四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立刻斂容垂首避讓一旁，等到腳步聲過去才從樹後閃出身來：“怎麼會是柳家人？這可是下山的必經之路啊，難道太后沒讓人去告訴她們要留在寺裡麼？真奇怪。”說是這麼說，可十四不覺得自己跟柳家人有什麼關係，她跑去一旁的樹洞裡翻出偷藏的內侍衣服換上，直等到皇上和皇子的依仗下山時混入隊伍之中。十一快速閃身過來：“你怎麼回來了？爺不是……”
十四低咳一聲：“傻了吧你，當然是爺交代的事都辦完了才能回來了。我穿這身不方便，你把食盒裡的果脯給爺送去，那些點心都是我的，你可別拿出去。告訴爺，那是方姑娘來濟雲寺住的第一天親手做的，現在吃雖然時間有點短但是別有一番滋味，對了，方姑娘還說濟雲寺的這潭水很髒，她好不容易纔把咱們爺撈出去的。話我都帶到了，你務必一字不落的轉告給九爺。等等，還有一件事，剛纔我在下山的路上看見柳家人了，她們家的女眷不是要隨侍太后爲國祈福麼？怎麼還能下山呢？”
十一接過食盒追進馬車，將十四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唐靖。唐靖一笑置之：“只要正主沒跑，幾個下僕算得了什麼？更何況誰能確定那幾個人下山了？幸好十四沒有跟過去，皇祖母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最討厭有人跟她討價還價，柳家人不知深淺，吃虧活該。等着吧，三天後這裡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形。既然是方姑娘讓十四撤回來的，那就讓她回來，順便把咱們的人從濟雲寺全部撤出來，我相信方姑娘不會無緣無故地這麼說，既然如此就不能讓咱們的人在那裡添亂。吩咐下去，咱們的人天黑前全部離開。”
柳夫人慈愛地摸着劉萱如的發頂：“如兒穿這件月白罩紗長裙真是漂亮，還是你姐姐眼光好。這料子是外頭貢上來的，宮裡每年只得十匹，你姐姐一眼看中這個顏色就給你留下了，又連夜讓宮裡的繡娘比着最新的款式縫了出來。你瞧這尺寸多合襯啊，我的女兒真是漂亮極了。”
劉萱如紅了臉：“母親~女兒哪有您說的那樣……如兒知道姐姐心疼我可這麼貴重的料子，如兒哪裡能穿？二姐姐也沒回來，這樣的衣裳應該給她穿纔好，而且母親也沒有呢……”
柳夫人喜得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哎喲，真是我的好女兒！穿件衣裳都能想起爲娘來！你放心吧，你二姐姐的衣裳要等她回來再做，至於我啊，一把年紀穿不了這麼貴重的衣料，還是你們年輕人留着穿吧。好啦，咱們這就給你姐姐瞧瞧去，剛纔娘讓婆子下山去買些新鮮的胭脂回來，咱們要在寺裡隨着你姐姐住上幾天。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第一次隨娘出門就趕上太后爲國祈福的好日子，你姐姐入宮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隨侍太后敬香呢，咱們娘倆也要跟着服侍，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大好事。”
劉萱如扶着柳夫人起身：“那是母親和姐姐的福運到了，才讓如兒跟着沾了光。母親，太后敬香，咱們隨侍究竟要做些什麼呢？如兒瞧着姐姐下車後的臉色就有些不好想來是累着了，敬香祈福是不是很累？如兒擔心姐姐的身子會撐不住，也不知道寺裡有沒有隨行的好大夫，能不能請過來給姐姐瞧瞧？”
柳夫人笑着輕拍劉萱如的手臂道：“沒大事，說是爲國祈福其實也就是沐浴齋戒三日也不算多勞累。濟雲寺的素齋是連御膳房都比不上的，吃幾天清淡的對身體也好，你不用多擔心，你姐姐的身體好着呢。”
劉萱如跟着柳夫人往正屋裡走，剛拐過彎就聽見內侍的嗓音：“太后讓柳妃和柳家女眷隨侍敬香，這是多大的恩典，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皇上親自跟住持安排敬香事宜又讓寺裡的人提早清場，爲的就是讓太后安心敬香。這次留下隨侍的女眷本就不多，哪家哪戶不是隻留了貼身的丫頭，偏你們柳家留下的僕婦最多。太后說你是宮妃，今天難得與家人見面，排場大些也就罷了可你們竟敢讓人擅自下山！”
柳妃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今日車馬顛簸，妾妃下車後總覺得有些頭暈發嘔，想吃些極酸的東西壓制可寺裡哪裡這些東西？定是母親見我如此不適才吩咐家僕下山買些酸東西來回來，妾妃方纔一直在房中睡着，直到姑姑前來才知曉母親犯下大錯！妾妃無良，勞動姑姑代太后前來訓斥，妾妃不求太后恕罪，只求姑姑轉告太后切莫氣壞了身子！咳咳，姑姑，明天的祈福還指着太后呢，她若是傷了身子可怎麼辦？”
內侍粗啞的嗓子繼續道：“知錯就好，柳妃娘娘快起身吧。今日之事老奴也是奉命而行，有些話還要娘娘自己參謀，不過敬香祈福是大事，娘娘可別讓幾個不懂事的家僕壞了您的好名聲。”
柳嫣掏出帕子點了點眼角，立刻就紅了眼眶：“多謝姑姑提點。”說着摘下腕上的一對赤金鑲冰種翡翠鐲子塞到內侍手裡，低聲道：“只求姑姑能在太后面前說得和緩一些，我一定會管束好母家的僕從。”
內侍掂了掂手裡的分量，露出笑容來：“這事也不怪娘娘，只是那幾個僕婦下山的時候碰見了太后安排的巡山護衛，她們說話粗鄙口口聲聲都不離娘娘，這才惹怒了太后，不得不做出這番訓斥來。咱們現在畢竟是在宮外，好多事都要顧忌着皇家顏面，橫豎只有三天時間，娘娘身邊也帶了宮女，日常就算有事吩咐也足夠使喚了，大家又都住在一個院子裡，何不讓柳夫人把一些用不上的閒雜人先安排回去？”
柳嫣點頭：“多謝姑姑提點，我這就去讓母親安排，姑姑慢走。”
內侍帶着人離去，經過拐角的時候還給柳夫人福了福身，不多時兩隻鐲子就到了太后手裡，那個內侍一臉恭敬地道：“柳妃給了奴婢這個，聽奴婢隨便搪塞了兩句就讓奴婢離開了。今天晚些時候若是柳家會打發幾個僕從離開，那就是柳妃信了老奴的話，若沒有那就是柳妃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