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嬋看見柳茹從袖袋裡摸出一封信，心中頓感不妙：“小姐，這是，那位給你的嗎？上面難道是……”
“不是威脅，更不是恐嚇。”柳茹撕碎信紙丟入痰盂，“這是一封家書，柳家作孽太多，終於被人收拾了。呵呵，我心裡挺解恨的，其實我巴不得柳家人都墜入無間地獄，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父母受罪而無動於衷。我的好姐姐真是聰明，她得罪了人連累柳家，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我推出去，利用我聯姻來保住柳家，從而保全她在宮裡的地位。在宮裡就算再受寵的女人，若是有個不穩的孃家也是站不住腳的。別苦着臉了，來我身邊坐着，你該高興纔對，咱們能過幾天清靜日子了……”
華琛無功而返，水色也交代了宮裡的線人，兩人趕回朗悅莊將各自所得的消息告知方琮。方琮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所以柳嫣什麼都沒做，只是讓人回去攔下柳夫人，然後促成了柳茹與七皇子的婚事？柳茹怎麼說也是她的親妹妹，她可真是捨得！不過九爺這般的雷厲風行究竟有何意義？柳嫣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柳妃娘娘，她推出自己的妹妹下嫁給外甥讓柳家再添榮光，過幾天聖上賜婚，受了刑的柳老爺該如何帶着家人領旨謝恩？若驚動了聖上，整件事遲早會查到九爺……水色你去花房搬盆矮子鬆來。”
華琛看着方琮指揮水色在修剪整齊的松枝上掛了個布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認命地將花盆抱進懷裡：“主人，您確定這樣做了九爺就會聽？屬下失言，請主人恕罪，屬下這就將東西給九爺送去。”
十一將盆景轉送到九爺手中：“朗悅莊的管家剛送來的，說是方姑娘送給爺的。”
唐靖看着盆景忍不住撲哧一笑：“這事也只有她想得出來。十一，你看懂了麼？橫豎我也沒指望你回答，方姑娘讓我鬆手，還說她不求我，她這是希望我放了柳嫣的爹。她的脾性是冤有頭債有主，柳嫣造的孽就該讓柳嫣被千刀萬剮的償還，我這樣直接拿她的家人開刀是不對的，可是她不曉得柳家是柳嫣的根本，沒了柳家就沒了她張狂的資本，她從未和柳嫣有過直接接觸，不瞭解這些也是應該。我本該在今日直接殺了她的雙親，但難得方姑娘跟我開口，我自然要聽從。即便是錯了又如何，我不會讓她再受傷。”
十一笑而不語：方姑娘這是有多看不起九爺的智商才送來這樣的東西？果然是之前爺表現的太慫了！
唐靖輕撫着矮子鬆的枝幹：“柳家夫人沒事也就罷了，柳家的老頭子現在怎麼樣了？”
十四看熱鬧不管事，狗腿地遞上水壺：“爺，盆景裡的石子是要生苔蘚的，您要多噴些水才成。”
唐靖道：“你別在這裡湊熱鬧，把柳家周圍的人撤回來！等等，把水壺留下來！十一你繼續說。”
十一輕聲道：“爺放心，屬下已經安排好了。衙門裡招待老頭子的人都是屬下特意選來的，不是滅門的大仇大恨根本別想靠前，這些人都是上刑的好手，柳老爺第一遭過堂捱了二十大板，這些人下手極有分寸，全是手腕上的好功夫！二十板子挨起來不算很疼，身上也不會留下太多痕跡，除非柳家能請來上過戰場的那種經驗老道的治傷大夫，否則就憑那些御醫，只怕柳家老頭會死得更快！”
唐靖冷笑：“那就把糟老頭子放出來吧，記得給他點教訓別讓他亂說話，否則就別想再活着見到女兒。”
十一笑着壓住水壺：“主人放心，屬下會妥善處理的。矮子鬆的水不用噴太多，想要養苔蘚只要噴溼石頭就行。爺別誤會，屬下剛和十四問過阿蒼了，現學現賣而已。屬下告退。”帶着水壺退場。
唐靖不捨得繼續擺弄盆景，只能把布球接下來把玩：方姑娘，只要你高興，我什麼都會做。你說不禍及家人我就不動他們，只是你要知道柳嫣這人最擅長作死，她已經將唯一的親妹賣給了皇家。我打賭柳嫣根本不知道這究竟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此舉對柳家意味着什麼。
唐靖不小心捏開布團才發現裡面還有一張紙條，展開之後發現是幾個字：“子不犯父，皇家無情”。唐靖喜滋滋的笑：“果然，你還是關心我的。”至於父皇對七哥做出的那些事的看法和對柳嫣的態度，這些都是太過骯髒的事，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知道。打定主意的唐靖抱着盆景就去找蒼討教種植事宜了。
十四看着唐靖小心侍弄盆景的神情忍不住嘴角直抽：“爺，屬下覺得方姑娘肯定不在乎這棵盆景的死活，所以您還是想個回禮送去更好些。屬下特別提醒您千萬正常發揮別再送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
唐靖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送過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你既然有空就去挑幾份合適的禮物送來，如果方姑娘肯收下，我有重賞，此事就這麼定了。宮裡的人安排的如何？可曾找到小嬋的下落？”
十四臉色凝重：“還沒有，柳嫣的宮苑外鬆內緊，這時候如果安排人進去無論身份如何，下場必定悽慘。屬下已經讓人搜查了各宮各院和牢房但都沒有那二人的蹤影，現在還沒有查過的地方只有兩個，禁苑和柳嫣的宮殿。按照方姑娘所說，她和言夫人受傷的位置是靠近柳嫣宮殿外牆的石子路上。雖然這樣說有些匪夷所思但屬下以爲柳嫣的宮中很可能有幾條用途不同的地道，其中之一便通往禁苑。”
唐靖冷哼：“禁苑，我怎麼就忘了這地方？小嬋如果真的被關進那個地方，誰都進不去。柳嫣當真是好手段大手筆，柳家還真是好家教！你找幾個懂機關的手下尋機探一探，若是當真有密道就填了，好歹是皇家的禁苑，讓一個女人給掏開了算什麼事。我想密道可能是真的但鑑於我這幾天的動作，她應該已經將人關押到別的地方去了。你下去忙吧，不是還要挑禮物麼？”
十四一口氣挑了兩箱子禮物擺在唐靖面前：“屬下挑了幾件小東西，爺看看可還入得了眼？”
唐靖粗略一瞥：“恩，速度倒是很快只可惜沒用心。你讓蒼把前幾天我剛得的那蘭提花移栽到盆裡，你親自給方姑娘送去，朗悅莊閒雜不必以往，周圍很危險，這花又很嬌貴，你小心些別送得太招搖。”
十四笑聲應了：“那花漂亮嬌美，方姑娘一定喜歡，整個亞城也只有一株，聽說這花難伺弄，就算走遍天亞皇朝只怕也挑不出比咱們這株品相更好的那蘭提。屬下這就給方姑娘送去，爺可有話要轉達？”
唐靖想了想才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隨後團成小球遞了過去：“讓蒼放在花土上，方姑娘若是不喜歡這花也莫要強求，只要紙條能送到她手裡就行。順路去安樂堂一趟，把李大夫開的藥材清單帶回來。”
十四去了一個時辰，灰頭土臉的回來：“清單已經交給十一去準備了，那蘭提花也讓蒼移植回花園了，紙條在朗悅莊外面被毒氣腐蝕沒了，屬下回稟完畢這就退下了。啊，對了，朗悅莊的總管讓屬下轉告九爺：她家主人知道您的心思，您想說的話朗悅莊裡的人沒有不明白的，您就別再費心思了。”
唐靖挑眉：“方家還真是深藏不露，這樣的人才卻只能在朗悅莊當管家。十四，你在北方行走的時候可曾聽說過有哪一戶姓方的人家是如此藏龍臥虎的麼？北方最有幾名的家族當屬雲家，歷代家主都是精明無雙的人物，他們甚少在外露面但對天下大勢的判斷從未有過差錯，屹立數十代而不倒。多少年來雲家名聲在外卻從無人能窺探一二，當年我曾隨母親拜見過雲家的當家，那樣厲害的人物卻及不上朗悅莊的總管。水色其人如何你心中自有判定，只是下人便如此優秀，十四，你說方家的當家又該如何？”
十四淺笑：“單憑方姑娘本人便可窺測一二，屬下曾聽說方姑娘之上還有一位兄長，方家現在應該是他在當家，這次過來的人應該也是他給妹妹安排的。屬下幾次和那位總管打交道，聽他的口風對方姑娘極爲熟稔，言語間也略透露出這次從北方過來的下人都是以前跟在方姑娘身邊的人。”
“是啊，究竟是什麼樣的世家才能不但養得出這樣優秀的下人，而且能養得起留得住這樣優秀的下人？再加上這家族還能如此低調，實在是越來越讓我好奇。”唐靖說着又笑了笑，“總擔心我的身份和家室會是我和方姑娘之間的阻礙呢。”
十四忍不住撇撇嘴門，小聲嘀咕了一句：“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倒好，連面都見不上就惦記起姻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