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似乎有點晚了,就說我歇下了。”千帆聽聞,微微沉了下眸子,嘴角扯起一絲微笑,對着翠柳道。
“是,小姐。”翠柳出去,沒多久便回來了,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小姐,冰姨娘聽聞小姐睡下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說做了些點心,還望小姐收下。”
“人走了?”千帆見翠柳將食籃裡的點心,一樣一樣地擺了出來,桂花糕,綠豆餅,雖然都是些尋常的點心,但是卻是十分精緻,香味撲鼻,擡眼看向翠柳,問道。
“是,那冰姨娘放下食盒便回去了。”翠柳回道,“奴婢用銀針試過了,沒有毒。”
“小姐,這個冰姨娘不是大夫人的人嗎?”翠煙卻是開口道,“怎麼會突然來跟小姐來往?”
“那就要問冰姨娘自己了。”千帆笑道,“這些點心不錯,你們拿下去分了吧。”
“小姐。”見千帆擺擺手,翠柳只好不再多說,又將糕點收起來,走了出去。
“讓翠柳去探探嶽不瑜最近都在做什麼。”千帆想了想道,“那位姨娘對大伯父本身也沒多少感情,若是有事定然也是爲了那一對兒女。女兒還小,定然就是嶽不瑜出了事,但是這件事,說不定還與大夫人有關。”
“是,小姐。”翠煙聽到千帆說的十分在理,點點頭,連忙走了出去。
翠煙一離開,屋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千帆卻是不知爲何突然想起納蘭珉皓來。那一日他蒼白的面容無不昭示着他身子不適,也不知道這幾日可好了。
“小丫頭,是不是在想哥哥我啊?”正在出神的千帆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驀然轉頭。
納蘭珉皓身穿火紅衣袍,袖口用金絲線繡的祥雲紋,腰間繫着一塊與那日千帆順走的玉佩一模一樣的玉,鳳眸微微上挑,嘴角帶着一絲壞笑道,“嘖嘖,我家的小丫頭竟然都開始知曉相思之苦了。”
“納蘭世子,別來無恙。”千帆看着他,淡淡地開口。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內心深處某個千帆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因爲納蘭珉皓的出現多了些許溫暖的笑意。
“哎呦,我的小丫頭,見了哥哥我怎麼也不開心?”納蘭珉皓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低下頭看着她。
千帆仰起頭,看着那張讓世間女子傾慕的俊美容顏,笑道,“我竟是不知道納蘭世子放在帆兒身邊的暗衛如此差勁,連本姑娘房裡多了個人都沒有察覺。”千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不知何時,她已經在他面前稱自己帆兒,而這也是千帆認可一個人最爲明顯的表現。
“多了本世子,他們自然沒有察覺。”千帆自己未曾察覺,可又怎麼能逃過納蘭珉皓向來敏銳的感知。聽到千帆的話,納蘭珉皓心中卻是浮出莫名的歡喜。此刻的他看着那張笑意盎然的小臉,眸中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說出口的卻是另外一番話,“若是多了別的男人,他們估計早就砍殺了。”
千帆卻是從他眼裡讀出了那瞬間的溫柔,心中微微一動,關心的話便已經出口,“你身子可好了?”
“小帆兒是在關心哥哥我嗎?”納蘭珉皓蹲下身,與千帆平視,認真地回道,“這幾日都在養傷,所以沒能來看你。”其實,心裡一直在想你。
“你這次來是爲了太后的壽辰?”千帆指了指軟榻旁的矮凳,示意他可以坐在那裡。
“是。”納蘭珉皓起身坐在矮凳上,看着千帆已經散落下來的秀髮,不禁扯起一綹在手指上纏繞,“這段時日,月滅族蠢蠢欲動,似乎有些不安分,所以這一次父親和母親並沒有來。”
“月滅族?”千帆卻是突然起身,納蘭珉皓一時不察,竟然生生拽下了她幾根秀髮,可是千帆卻好像完全沒有感到疼痛,只是望着納蘭珉皓,顫抖着聲音問道,“你說的是那個擅長騎射的外族蠻夷月滅族?”
“是。”看到千帆驚慌的模樣,納蘭珉皓以爲她是在擔心月滅族圖謀不軌的事,傾身將她抱在懷裡,“放心吧,父王定然可以將那些外族鎮壓下去。”
此刻的千帆卻是完全陷入了前世的恐慌,當年就是月滅族大肆進攻外蜀之地,聖上大怒,派出五萬大軍前往剿滅月滅族的叛軍,嶽崇楠和冷玉茹便是那個時候受命出征。她以爲自己的重生改變了這些,但是在聽到月滅族的事時,才突然發現很多事還在發生。難道重活一世,她依然改變不了父親母親下落不明的命運嗎?
“帆兒!帆兒!”納蘭珉皓察覺出千帆不對勁,扶着她的肩膀,卻發現她的眼神渙散,彷彿在經歷什麼可怕的事,心裡一驚,雙手捧住千帆的臉,輕聲喚道,“帆兒,帆兒,你看看我,我在這裡,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納蘭,納蘭珉皓……”在納蘭珉皓的呼喚下,千帆的心神漸漸歸攏,驚慌失措地緊緊地抓着納蘭敏皓的手,“納蘭珉皓,你可以把月滅族打回去的吧,是不是?可以的,是不是?”
千帆漂亮的雙眸中溢滿了恐懼與哀傷,看得納蘭敏皓心中驀然一痛,卻是笑着開口,“小帆兒,你若是想滅了月滅族,本世子沒問題。”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便會傾力而爲。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納蘭敏皓的話後,千帆的雙眸漸漸清明,彷彿卸下了一塊沉重的枷鎖,但仍舊望着燭火出神,喃喃自語道,“一定可以改變的,一定可以的……”
納蘭珉皓卻是沒有多言,將依舊有些發抖的千帆攬入懷裡,輕輕地撫着她的頭髮,低聲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雖然納蘭珉皓並不知道千帆在擔憂什麼,但是似乎與月滅族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既然如此,那就除掉便是。區區一個外族,竟然有膽量挑釁湟源國,想來是背後有人慫恿吧?遲虎國的國君年邁,四國的關係也愈來愈額緊張,看來是有人坐不住了……
聽着納蘭敏皓強有力的心跳,千帆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而納蘭敏皓聽到懷中千帆均勻的呼吸聲,不禁悶笑一聲,“這個丫頭,還真是放心我啊……”
千帆一早醒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春兒熟悉的笑臉。
“小姐,您醒了?”春兒笑眯眯地開口,“要起來嗎?”
“嗯。”千帆愣了愣神,昨晚她被可能再次失去父母的想法打擊得完全失去了冷靜,納蘭珉皓卻是一直在輕聲安慰着她,而她就是在他那彷彿擁有安穩人心的低語中睡了過去。想到這,千帆卻是失笑,自己什麼時候對他竟然這般依賴了?
不過,千帆也沒有多想,清爽地起了牀,卻聽到秋兒在外屋裡不知道跟誰在嚷嚷,便問道,“外頭怎麼回事?” шшш ⊕ttκΛ n ⊕¢O
“今日一早有個沒規矩的丫頭,竟然不小心闖入了小姐的外房,也巧了秋兒正好看到了,便訓斥了幾句。”春兒頭也未擡,認真地幫自家小姐穿好衣衫。
“千帆閣的丫頭不都是邊關帶過來的嗎?”千帆聽聞此事,心思一轉,開口道,“這個丫頭不是原來的人?”
“回小姐,是老夫人那邊添置的。”冬兒一邊應道,一遍將千帆黑色的青絲挽成垂練髻,墜下紅色的絹帶,又在髮鬢上點綴着幾顆亮閃花鈿,看上去颯爽利落。
“小姐,老夫人派人來傳,說是素衣坊的娘子到了,讓小姐待會用了早飯過去,好添置幾件新衣。”秋兒訓完了小丫頭,走進來說道。
“嗯,我知道了。”千帆點點頭,對着冬兒說,“你今日梳得也太小丫頭了點。”看上去跟個七八歲的稚童似的,若是納蘭珉皓看到,定然又要取笑她。
“小姐自己長得可愛,怎麼能怪冬兒。”冬兒撅起嘴巴,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千帆笑道,“我不過就那麼一說,你還跟我置氣。”轉過頭問春兒,“翠煙翠柳去哪兒?”一早便沒看到人,難不成有什麼事不成?
“回小姐,翠柳和楓陽去查嶽不瑜的事了。”千帆身邊多了暗衛一事,她並未瞞着春兒三個,因此大家彼此也不陌生。
“小姐。”還不等春兒說完,翠煙已經走了進來,對着千帆道,“夫人過來了。”
千帆聽聞,連忙起身,“春兒,你和秋兒去布早飯,孃親來的早,定然還沒用飯。”看了看翠煙道,“翠煙,扶我出去接母親。”
“小姐,三殿下今日和大公子一起來府裡了。”翠煙扶着千帆的手臂,低聲道,“據說,清風公子也來了。”這消息,自然是暗處的楓夜傳回來的。
“還真是巧了。今日素衣坊的娘子來給姑娘們量衣服,你一會陪我去老夫人那裡去。另外,跟納蘭珉皓說,月滅族似乎和卿馳國有什麼牽扯,讓他不要被遲虎國迷惑了。”昨日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事忘記了,想想就有些該死。
遲虎國與湟源國之間本就隔着一個月滅族,不管是誰先剿滅了月滅族,另一國自然都會有所顧忌。前世,父親母親因爲月滅族出征,她多少有所瞭解,當時所有人都以爲遲虎國國君年邁,所以應該是下面的皇子蠢蠢欲動,有人勾結了月滅族,意圖不軌。
但是直到後來,千帆才從當時從邊關回來看她的小舅舅那裡得知,那個時候是卿馳國利用月滅族來擾亂視線,選在遲虎國新國君未定,人心浮動之時,故意挑起湟源國和遲虎國的戰爭,意圖漁翁得利。雖然這場陰謀最後還是被納蘭王爺給查了出來,但是千帆的父母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娘,您怎麼來女兒這裡了?帆兒正要去給您請安呢。”千帆看着遠遠朝着自己走來的孃親,笑着迎了上去。心中卻是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冷靜下來,只要還沒有發生的事,那就一定可以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