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士郎一大早做電車來到東京,任務順利完成後就馬不停蹄地和雲雀坐車回冬木市。
車子早就在外面待命,像是被誰吩咐過似的。
拿出手機,偷偷給遠阪凜發了則“搞定,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到”的短訊後,衛宮士郎便微微側首看向獨自坐在後座的雲雀,這是對方要求的。
雲雀正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路景,只聽前排的衛宮士郎用帶有猶豫的語氣說道,“雲雀,你……最近過得如何?”
“……是那傢伙吧。”答非所問,雲雀篤定地說。
衛宮士郎一怔,那傢伙……是指吉爾伽美什?他不知是要承認還是否認,卻見雲雀已經收回視線閉上了眼,顯然是不打算繼續交談了。
其實一點都不難猜,要是冬木市真有什麼棘手的事,衛宮士郎應一開始就點名來意,他那副支支吾吾的模樣不符合他的性格,特意要自己去冬木市,剛纔又是看似敘舊實則像要探聽什麼的樣子,雲雀能聯想到的就只有吉爾伽美什了,就是不知道那傢伙要玩什麼花樣。問衛宮士郎估計也不會說,那他就等着看好了。
車子平緩行駛着,氣氛很安靜,只有司機偶爾換檔和轉向燈時發出的聲音。衛宮士郎時不時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似乎在閉目養神的雲雀。
少年的五官不同他的濃眉大眼,英武粗獷,而是相當地漂亮精緻,皮膚比女孩子還要來得白皙細膩,現在穿着制服連氣質都是文雅俊秀的,不過見過戰鬥時候的他,衛宮士郎清楚這欺騙性的外表下內裡是有多麼精悍可怖,轉學第一天就制定自己的校規,性格說是無法無天任性妄爲也不爲過,有着自己定下的人生觀,這或許都是實力強大之人的通病,傲慢地順理成章。然而另一方面,雲雀又是很溫柔的,從他肩上那隻小黃鳥就可以看出。
這種反差的對比使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也被其深深地吸引住,衛宮士郎便是如此,有被他所救的感激,有對他實力的崇仰,有爲他所現笑容的驚豔,有發現他展現溫和一面時候的欣喜,甚至也被他戰鬥之時那勢不可擋的氣勢所震撼吸引。
所以,如此一個驕傲的人被那樣對待後,表現出來的僅僅是不原諒,衛宮士郎覺得他肯定很重視吉爾伽美什,如果是不在乎的人云雀要玉石俱焚也不爲過,那麼吉爾伽美什所說的戀人關係大約也無任何水分了。事實上,那個看起來比雲雀還要傲慢的英雄王,會這樣做衛宮士郎也認爲很不可思議,據Saber和言峰綺禮私底下的透露,吉爾伽美什用本體降臨現世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出現了那他必定付出過代價或者被壓制到極限,之前居然向他們求助,現在又同意他們的方案,這與初次見到他時那副把所有都當作玩具娛樂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因此,可以確認吉爾伽美什同樣是認真的,知道事情□後衛宮士郎恍然覺得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竟然也挺不錯的。至於自己,儘管有些遺憾和失落,可在經歷聖盃戰爭後,現在平淡溫馨的日常生活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可話雖如此,對於接下來的發展他還是非常地有興趣,尤其主角之一是那自大惹人厭的吉爾伽美什。
或許是偷看次數多了,雲雀睜開眼與衛宮士郎的視線對上,警告般地瞥了他一眼,在他慌忙移開目光後又闔眼睡起覺來。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冬木教會前,兩人下車站在緊閉的厚重大門前,雲雀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身後側的衛宮士郎。
“咳咳,”衛宮士郎先是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隨即又用鼓勵的炯炯目光望向他,“進去吧,雲雀。”
雲雀爲他的神色感到狐疑與無語,稍稍皺眉,不再看他,伸出手“嚯”地推開了大門。
“……”
雲雀足足在門口站了半分鐘,回頭想問衛宮士郎,卻見他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又遲疑了會後,才邁步走進去。
原本擺放在教堂大廳的桌椅已經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花卉,品種雲雀說不出,與精緻大氣的黃金擺設以異域風情的風格鋪在大廳中,離地面三米的牆上每隔一米就綴着一簇新鮮花朵,雕花的廊柱同樣用鮮花盤旋着柱壁而上,更上面則或高或低地飄滿了各種形狀顏色的氣球,繩子上墜着什麼,反射着穿窗而來的陽光,將整個大廳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
總體而言,這情景顯得非常夢幻,因在教堂中又蘊含了肅穆的味道。
雲雀緩步走在僅有一米寬的唯一通道上,腳下是柔軟異常的地毯,他揮走一隻因開門口氣流移動而飄到眼前的氣球,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非但沒有驚喜,反而因爲這詭異的氣氛而感到警惕。雲雀愈發搞不懂吉爾伽美什想要做什麼了,用這討草食動物喜歡的佈置來換取自己的原諒?他在開玩笑嗎?而且別以爲躲在那些擺設後面他就感知不到那些草食動物們的偷窺了。
雲雀站定在大廳中一塊圓形的空地上,有些不耐煩,對準一個方向正想把那些躲在角落的草食動物呵斥出來,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他霍然轉頭,有些驚訝地發現吉爾伽美什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這位最古之王今日沒有披上那套慣常的鎧甲,也沒有穿日常的現代服飾,而是一件單肩的白色袍子,袍子上沒有任何裝飾,僅用線條與褶皺勾勒出尊貴與大氣,是烏魯克的王族服飾,身上依舊佩戴了貴重至極的黃金飾品,從耳飾,項鍊,腰帶,臂環手環,甚至腳踝上也有。比黃金更爲耀眼的金髮高高豎起,像是燃燒的金色火焰,完完全全把那張令人眩目的光輝容顏展露出來。此刻,英雄王正用他猩紅色的眼眸靜靜注視着雲雀。
雲雀微微眯了眯眼,視線略過吉爾伽美什身後,走道的盡頭有着通向幕後的臺階,顯然對方是從那出來的,他又將目光放到吉爾伽美什身上,上下打量他,這樣的穿着使他聯想到了幾千年前的幼年吉爾伽美什。年幼的王那時候只能稱作小動物,脾氣有些暴躁,最初有意親近自己卻礙於王的尊嚴有點彆扭,之後熟悉後便很是自來熟,估計是自己訓導了他,他對自己有些依賴,雲雀默認了這份依賴,甚至不知不覺就把他放在了自己的羽翼下。
雲雀期待他的成長,可惜未等到他長成食肉動物就不得不離開。之後發生的事就徹底脫離他的預想了,而現在,這個已經長大的最古之王站在他的面前,他與他有着最爲親密的關係。
“恭彌。”吉爾伽美什忽然開口,臉上的神情難測,只是眼神專注地看着雲雀,他的聲音迴盪在教堂中,顯得空曠邈遠。
雲雀沒有迴應他,吉爾伽美什好似也不需要他的迴應,就隔着兩米左右的距離繼續敘說道,“我在九歲的時候第一次遇見你,你陪伴我至十四歲後就消失了。”
吉爾伽美什頓了會,似乎在思考着說辭,“我原以爲我不在意的,可事實上,母親說得沒有錯,我很寂寞……之後恩奇都就出現了,他是我的摯友,我與他共同治理國家,可以說他陪我度過了生前最快樂的時光,但是神因爲我而創造了他,也因爲我對他降下了死亡的懲罰,我爲此憎惡神明,也明白即便我有神的血統也擺脫不了死亡。”
雲雀靜靜聽着,他想到了曾經的夢中那個綠色長髮的青年,那個爲將來無人能理解吉爾伽美什而痛苦流淚的人。
“成爲英靈後的幾千年時光,我一直在等待與你的重逢,若還有什麼值得真正期待的就只有你了。你與恩奇都不一樣,相反你和我很像,所以你能惹我生氣,那時候我對你的恨意甚至超過了對神明的,可同時我也是極度快樂的,因爲我明白我終於不再寂寞,有一個人值得我付出所有,我能無奈接受恩奇都的死亡,卻無法接受與你的分離。”
“因此,”吉爾伽美什邁開腳步走到雲雀跟前,執起他的左手,“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嗎?我願意與你分享所有的一切,喜悅的,痛苦到,幸福的,即使是死亡也無法使我們分離。”在雲雀驚詫異常的眼神中,最古之王單膝跪了下來,將原本攥在手心的古樸戒指套進了他的無名指中,“嫁給本王吧,恭彌。”
雲雀:“……!”
衆人:“……”
“他、他他怎麼說嫁了?!”遠阪凜語無倫次道,“不是說結婚的嗎?!雖然是沒說錯啦……”
間桐櫻疑惑道,“怎麼了姐姐?哪裡出問題了?我覺得很浪漫啊。”
“是案例看多成習慣了吧。”Saber比較淡定。
“呃,我覺得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離開一會兒再回來吧。”衛宮士郎汗顏道。
“嗯,要是打起來了,絕對會波及這裡。”Rider點了點頭。
“你說什麼?”雲雀沉默許久才問道。
他的語氣相當輕忽,低着頭劉海遮擋了眼睛,即使以吉爾伽美什的角度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吉爾伽美什不認爲他沒有聽見自己話,詢問似的叫了聲他的名字,“恭彌?”
雲雀微微擡起頭看向他,兩人依舊維持着那個姿勢,“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嗯。”
“你讓我……嫁給你?”
“……”吉爾伽美什察覺到不對勁了,“不,我的意思是,我們結婚吧!”話落,他猛地鬆開雲雀的手,向後躍了開去,下一刻銀拐狠狠抽過他原本的地方。
……
“聽起來好像打得很激烈。”Rider側頭望着教堂大門。
“Saber……你在幹什麼?”衛宮士郎困惑地問道。
“啊,沒什麼,士郎。”Saber將劍收回,壓制住自己躍躍欲試的戰鬥之心。
遠阪凜託着下巴問,“你們說誰會贏啊?”
“按現在的實力來說,應該是吉爾伽美什。”Saber判斷道。
“可是……”間桐櫻有些猶豫,“據剛纔的情景,求婚者應該讓着被求婚者不是嗎?”
“誰知道那金閃閃會怎麼做,等下就知道結果了,早知道就和綺禮一起在裡頭看了。”遠阪凜撇了撇嘴。
二十分鐘後,等衆人再次回到教堂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片狼藉之中,吉爾伽美什仰面躺在花蕊上,雲雀則跨坐在他腰上,浮萍拐抵着對方的肩膀。
“恭彌……”吉爾伽美什低低喚着,如間桐櫻所猜測,他一點都不反抗,在戰鬥中亦是放水到極致。
對他的消極戰鬥,雲雀略有不快,緊了緊手中握着的浮萍拐,卻發現左手上有箍緊的怪異感,視線一掃便瞧到之前吉爾伽美什給自己套上的戒指,稍稍抿嘴,他看向那個正用含有期待眼神注視着自己的英雄王。
“結婚可以。”雲雀聽到自己說,“不過是你嫁給我,而且以後……”
吉爾伽美什突然伸手撥開浮萍拐,同時腰間使力彈坐起來,雙手抱住雲雀然後站起身,“不用而且了,我都答應你!”他隨即朝着幕後喊道,“綺禮,出來!”
神父淡定地掀開了簾子走了出來,看了看被吉爾伽美什攬住腰此刻偏過頭的雲雀,朝喜於言表的英雄王說道,“恭喜你了,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改爲牽着雲雀的手,“那麼開始吧。”
“幹什麼?”雲雀疑惑地瞥他。
“簽訂契約,聖盃還未完全毀壞,所以再次成爲我的Master吧,恭彌。”即便聖盃不存在,世界的意志也會默認這份契約,這是契約,也是制約。如此即使雲雀突然消失,他也能馬上找到他,就算雲雀不記得他了,主從的聯繫也能共享記憶。
雲雀微睜大眼,重新擁有令咒意味着什麼對方不可能不知道,稍稍垂下眼瞼,他收攏手指,握緊了左手中的溫暖。
心中僅剩的怨氣終於隨着這句話而消散。
“——宣告。汝之身體在我之下,我之命運在汝劍上。若遵從聖盃之呼喚,此意志,此義理的話就回應我吧,我是……雲雀恭彌,吉爾伽美什,你願意做我的……人嗎?”
“響應你的召喚,本王當然願意,我的恭彌。”
音落,紅色令咒在雲雀右手手背上生成,吉爾伽美什趁此將另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放到他的手心,雲雀見狀,會意地幫他戴上。
“恭喜兩位。”對雲雀擅自縮減篡改召喚咒語,言峰綺禮也不在意,只是再次祝賀道,“作爲賀禮,雲雀恭彌,我把這一手臂的令咒都轉送給你吧。”
吉爾伽美什:“……”
“言峰這樣把令咒隨意給雲雀沒有關係嗎?”離教堂中心幾米遠處,從頭圍觀到尾的衆人正在正大光明地觀看令咒的轉移,衛宮士郎忍不住問道。
“無所謂,這些令咒本來就是多餘的,等大聖盃徹底毀壞後就會消失吧,”遠阪凜說道。 wωω_ ttkan_ ℃O
“那給雲雀也不錯。”Saber頷首,“這樣吉爾伽美什也不能做太過分的事了吧。”
“什麼過分的事啊?”間桐櫻還不知道具體內容。
“就是……”
“那邊幾個雜種!本王都聽到了!!”
雖說雲雀和吉爾伽美什都不在意現世的法律與有效證件,雲雀更是不願爲這種事而羣聚,但架不住看熱鬧的衆人想要參觀婚禮,況且終歸是事關自己的事情,吉爾伽美什跟雲雀商量了下就決定邀請幾個熟悉的人舉辦個婚禮。
地點依舊定在冬木市,原本雲雀是打算在並盛的,可在這個世界的並盛舉辦顯得不倫不類,決定如果回去原來的世界就再弄一次補回來的雲雀無奈同意了。所以說吉爾伽美什一點都不在意誰嫁給誰,反正該壓的還是照壓,只要拐到雲雀就好。
兩人邀請了奴良陸生等,跡部景吾等,麻倉好等,折原臨也等,大部分是雲雀認識的,吉爾伽美什根本沒邀請,冬木市的那些是不請自來,至於這些人湊到一起會發生什麼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奴良陸生表示祝福,跡部景吾先是懷疑,確定雲雀不是被迫後同樣送上了祝福,折原臨也純屬意外,因爲在辦理相關手續的時候兩人忽然被提醒雲雀的戶口本上年齡還是十五歲,不到日本的十六歲法定結婚年齡,無聊的吉爾伽美什悠哉地又去找曾經感興趣過的折原臨也。麻倉好那則發生了點小狀況,他問了地點與時間,沉吟片刻後卻說可能不能親自到場,雲雀知道他那邊大約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想到自己欠他的,乾脆直接推遲了婚禮時間,帶上吉爾伽美什直接去美國找上了他。
憑麻倉好的實力想要取得是不需要他人插手的,即使是帕契村所有通靈人聯合起來亦不敵他,可是當幾乎不可能的事展現在眼前時,他不可置信與憤怒的同時還有無法言喻的疲憊與厭倦,最終一直在旁觀看的雲雀出手與他分擔了那幾乎致命的一擊,麻倉好看着麻倉葉震驚與愧疚的樣子,對方伸出手似乎想要道歉與挽回,他知道這個復活的弟弟已經看到了自己所有的過往與黑暗。
麻倉好自嘲地轉過頭,只對雲雀說,“讓你們見笑了,先走吧,不是邀請我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哥哥?!”
“剛纔是你們耗費了所有的力量了吧,”麻倉好垂眼說道,“既然今天你們沒殺死我,那就做好準備等着我的報復吧,我的弟弟,我不會放棄的。”
雲雀聞言皺了皺眉。
“囉嗦什麼。”吉爾伽美什有些不耐,嘲諷道,“空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心性,難爲恭彌特意過來幫你,這雜種不是你弟弟嗎?”他朝麻倉葉等人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本王允許你們來參加本王的婚禮,感到榮幸吧,雜種們。”
麻倉好有些惱怒,嘴脣開闔想要說什麼,看到麻倉葉的神情時,卻突然啞口無言。
然而,等一切準備就緒,所有人都抵達冬木市參與儀式的時候,兩個當事人卻在那一天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