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她帶着柔軟的聲調喚他。
穆頡聽見了,張了張嘴,終於開口要求到:“還是就叫名字的好。”
商遠緒笑笑,隨了他,改口道:“穆頡。”
她看見他一臉輕快的笑着,連眼角都往天上翹着,忍不住吃笑出聲:“不過一個名字,將……怎麼這般開心?”
“你大概不會明白。”他笑着說,似乎不想要繼續解釋,轉口問道,“遠緒,你開始把我當朋友了嗎?”
商遠緒頓了頓,還是點了下頭。
在這個時候說什麼朋友的確是有些笑話,不過,她不願撕了他的一臉喜悅,不願逆了他的一廂情願。
只是,越瞭解他,她心中便越發的覺得沉重難負。
“遠緒,我喜歡你。”他突然說道。
她愣了愣,情緒尚還在翻騰不定,又被他突然的一句告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像傻子一般呆愣着。
知道他喜歡自己是一回事,可被他這樣直愣愣的表白……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要臉紅,心裡除了氣惱他的唐突,還有因他的告白而乍起的讓她無法忽視的羞赧與爲難。
穆頡鼓足勇氣表白後便一臉通紅的別開眼,她向他望去,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對着這個明明很好應付的實誠男人,她明明可以輕易征服的人,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應對。
心裡沉沉嘆了口氣,最終,她還是做不到像肖陽王那樣的冷酷,也騙不了自己的心去漠視他的努力。
穆頡久久不見她說話,轉身看見她快速轉變的百般表情,心中沉沉然的有些泛疼,只當她是被自己突來的告白弄得厭煩而不知所措,於是自嘲的笑了兩下,便再沒了聲音。
商遠緒見此,知他誤會,卻也不想開口說明。
這樣也好,就讓他以爲被拒絕了吧。反正她沒親口表態,若以後需要他的幫忙,她還可以輕易翻……
她突然停下來,皺着眉唾棄自己的壞心腸。
藉着他對自己的感情而要求幫助已經是她的極限,如果爲此還得搭上欺騙,那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了。
她悄悄看着他失落的側臉,又想起自己的身處險境的爹爹孃親,想着一臉微笑着將自己送出商府的大哥,緊緊咬住的牙齒讓她頭都疼了。
“穆頡,你幫我。”她終於說了出來,用了一個最直白的方法。
他轉過臉,輕輕地點了下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商遠緒當然不會問出什麼‘怎麼不問我幫什麼?’之類的傻問題。像穆頡這樣的男人,答應了便是答應了,做得到他便會去做,做不到那他也會盡最大努力幫稱着你。
可心裡正一波波涌上來的苦澀,傾刻間便把剛剛纔漾起的喜悅與安心全數吞沒。
對着她,他真的很大方。
“你幫我查查北周的事,查查我商府的近況。”她低着頭不再看他,伸出了手撫摸着身側的一片竹葉。
“商府?”穆頡的表情嚴肅起來,“前兩天事太繁,我也沒多注意。你是聽見什麼消息了?”
商遠緒瞧他表情不像作假,心裡斟酌着要倒出多少消息:“商府大劫,我只想知道爹爹孃親他們是否安好。”
至於北周大亂的事,他若真去查了必然就會知道,也就不用她現在再多費口舌了。
“那你……”穆頡望着她,一臉擔憂,“我會查到的,你別太急。”
“嗯。”她微笑。
穆頡被她的笑弄得又有些不自在,撓撓頭,又說道:“府裡一切方便,不如你也住進來……”
“不可。”她直接拒絕掉,看見他有些尷尬的表情又軟下調子,“再怎麼說,你是冰炎將軍,而我還是北周使節,住到一塊只怕遭人非議。”
她頓了頓,想起自己的身份,原本想讓他也幫自己查查是否有去職的消息。可轉念一想,到時候他若真查到北周的消息,她是否去職他應該都會告訴她的。
她調整呼吸,想把心中的鬱悶之氣全數吐出。
事情辦完了,她達到了她的目的。
沒用心計,既沒威脅也沒利誘,只是站在他面前提出了要求便收穫到了他的應允。
事情太過容易,她也太過明白,所以心裡才鬱積難平。
原來,有人對自己好,也會讓她產生一種無能爲力的挫敗感。
穆頡知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要怎麼勸。
她一直都很聰明,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知道怎麼去做。可她畢竟只是個平常人,也會傷心也會煩悶,也會……受傷。
“遠緒,”他垂着眼叫她,頓了片刻後再瞧上她的眼睛,“那天的承諾,穆頡會一直記在心裡。”
他認真的望着她,看她先是迷惑的皺眉,立刻又恍然的舒展開,最後停留在她臉上的是複雜難測的微笑。
“嗯。”她點頭。
臉上雖然還輕輕的笑着,身體裡的那顆心卻狠狠的跳動起來,快到她連呼吸也開始急促。
穆頡,你到底對商遠緒用心到何種地步……
她自嘲的想,若他是冰炎派來對付她的人,那這絕對會是她平生最硬的一場仗,更有甚者,她會輸到一無所有。因爲戰鬥還未開始,她便已經在心裡對他愧疚萬分,憐惜非常。
他犯了兵家大忌對她處處關照,卻也害得她快要守不住原則規矩……守不住心。
她討厭自己的公私不明,心裡突然就起了氣惱的怒意,慢慢轉過身,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深吸一口氣,露出一種恍惚的迷離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