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頡跳進自己家的院中,明明查看過了沒有人,可是落地之後院中那棵老樹旁邊卻站出來一個人。
窈窕身姿,輕若浮燕,那張精緻的臉就如那些最會盅魅人心的絕美花妖。
可是這一瞬間,穆頡卻想逃。
思弦扶着樹,柔若無骨,眼神幽幽的看着這個讓她心情千迴百轉的男人。
“累了吧,我去準備熱水。”
說完她就要走,穆頡反覺尷尬,忍不住伸手拉住她。
拉是拉住了,卻,無話可講。
思弦輕輕的笑,沒掙開,只是細細的感受着手腕上他的溫度,他的力量。
已經有許久,許久沒碰到他了,連衣衫相互一拂的碰觸都沒有。
她低頭看着那隻手,只覺得如相隔萬年般的遙遠與不可及。
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聲。
其實,她何嘗得到過他?就算是他心碎醉酒的那一夜也沒有。
他就躺在牀上,緊緊的抱着那個人不要的嫁衣昏昏沉沉、低低喃喃的叫着一個的名字。她憐惜這樣的他,無辜又可憐,好像重新變回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她伸手爲他拭去額上的汗,去換布巾時卻被他在恍惚間牢牢拉住。
到現在她還記得那時心跳加劇的慌張感覺,他高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過來,燙了她的心。可他一直一直叫着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這些,她都可以忍,只要與他有了露水一夜,她知道他不會不負責。只要能明正言順的呆在他身邊,她一定會慢慢讓他改變心意,讓他愛上她。
可是……
她苦笑着收回自己的手,一點點的,然後用另一隻手覆在他握過的地方。
“我去準備,你先進屋吧。”
或許,是她錯了。
人心不是死物,不是想要就可以得到。
穆頡安靜的看着她離開,這是第一次,她比他先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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迥烈看着案上的那一張地圖,冷冽的眼一次次的劃過上面的每一塊土地。
“就一支輕兵營?”
“是。”穆頡點頭。
迥烈哼了一聲:“在冰炎境內,在我最強兵力的面前竟然只帶了一支輕兵營!哼,這男人竟然想做什麼?”
他爲了引這個傳言中北周智將的商出賢進到皇都,一路強襲誘退,可他卻始終如妖魅般的神鬼無蹤。如果好容易在一處老林裡探出了下落,卻竟然只帶了貼身的一騎輕兵營!
這是挑釁,也是煙霧!
迥烈眯起眼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問道:“查到他都帶哪些屬將了沒?”
他等着穆頡回秉,可營中靜靜的,無人說話。迥烈皺眉擡頭,看見的正是失神呆怔着的穆頡,原本想大喝一聲,腦中一道精光閃過卻被他生生停了下來。
穆頡之所以成爲他唯一信賴的矛與盾,正因爲這矛不會傷他,盾卻是他最後的防禦與守備。穆頡平日性子耿直,毫不做作,可上了戰場,他知道什麼是實什麼是虛,也明白自己何時實何時虛。可,這樣的恍神,他幾乎前所未見。
迥烈頓了下。不,他其實……應該見過的……
眼底的光沉了沉,黝黝黑黑的發着暗光。
“休息吧。也累着你了。”迥烈上前拍拍穆頡的肩,然後衝他笑笑,“北周整國大軍來了都不怕,何況一支輕兵營?別擔心了,這幾日休息好,我也不安排你任務,好好的和你夫人聚聚。”
穆頡被他一拍,原本就驚了下,還沒調整過來便聽到他提起思弦,忍不住想起她轉身離去時那個傷心的背影。
他,有負於她……
“是。”
等穆頡前腳離開,肖青後腳便被招進宮中。
“王上以爲,‘她’也來了?”聽過迥烈說起穆頡的反應,肖青抿着嘴問。
迥烈哼笑一聲:“不,我確信是她來了。”
肖青跳了下眉尖,看到他的笑顏,知道他心中已有打算。
想起那個奇異的女子,肖青我印象還是客棧中那個倔傲又聰穎的影子。以及,臨到最後,看她從九陽宮中跳牆逃出時的輕鬆暢快。
是了,那天他就在九陽宮外,看着他們從自己頭上躍出,看着商遠緒那傢伙一臉是血卻還持着匕首護着西臣的身後。
那時,他以爲,這個已經知道身邊人是別國暗質的女人只是爲了保護讓自己順利逃出牢籠的一個機會,可沒想到,一年後的現在,居然是他收到南陵皇子辭任護國王的消息。
他又看看迥烈眼中激越震盪着的興奮與喜色,想起穆頡這一年來暗沉無光的生活,忍不住在心裡哼了一聲。
一個女人,還真能折騰!
“王上需要肖青做什麼?”
幾不可見的讚賞從迥烈的眼中一晃而過,眼神幽幽暗暗中卻又透着點點精光:“跟着穆頡,把她翻出來。”他突然又能揚脣輕笑一聲,“這小貓從我身邊跑開得夠久了,是時候回來了。”
肖青領旨而出,走在條條青磚上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王上口裡的那隻小貓……
“她可不只是只小貓,惹她急了,也是會咬死人了。”
他自言自語的搖着扇,剛纔的嚴肅一掃而光,只剩下一臉無奈與麻煩。
只不過,和北周商家的那兩人鬥,光想想就覺得血氣上涌,無比的興奮與激昂。
他一拍摺扇,至於王上和穆頡的問題,由得他們怎麼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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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遠緒莫名其妙的覺得耳根發燙,時不時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耳廓,次數多了就難免心煩,抓的力道也重起來。
商出賢瞧見了,拍開她的手輕輕的撫摩着她紅紅的耳朵。他體質偏寒,一年四季手腳都是偏冷的溫度,這樣慢慢的磨着,商遠緒覺得舒服眉頭也舒展開了。
出賢低着頭看她閉着眼乖順的模樣,久了,臉上的笑漸漸停下下。
商遠緒覺得舒服,手裡原本研究的地圖也不瞧了,閉眼正在享受卻突然被他推開。一臉疑惑的看着出賢別開的臉,她也不問爲什麼,自己撿了地圖繼續瞧。
她決定留下來,決定好好守住出賢,出賢不願撤兵她也不能架着他脖子逼他。
“出賢,主力軍在哪兒?”
她看着他在燈光下翻看那些軍報與地圖,頭也不擡的回着她:“你來時聽說他們在哪,那他們就在哪兒。”
那……就還在兩國邊界不遠處。
打個仗,主子卻比兵士跑得要入敵深處,這算是個什麼戰術?
“主力軍過來那得多久?”
商出賢嗤笑一聲,一臉好玩的擡頭摸了摸她的頭頂,然後纔回過頭繼續琢磨他的地圖:“誰說他們要過來了?”
不過來?不過來那他們大軍壓境是做給誰看?
商遠緒發現自己確實不懂這個大哥,想繼續問,卻看着他一臉認真仔細觀摩地圖的模樣。她往旁邊瞧去,出賢身側堆着兩堆書卷,一側是軍報,一側是地圖。可,他瞧地圖的時候偏多了點,那些主力軍營中的將軍冒死呈報上來的軍報他卻少於觀瞧。
像是,真的沒打算動用到他們。
燈光下,出賢的臉溫和着發出淡淡瑩光,眉眼清揚,目光深邃。
出賢換地圖擡起眼時看見的,就是遠緒怔怔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看什麼這樣入神?”
商遠緒搖頭,收回自己視線。
“只是覺得,好久沒這樣呆在你旁邊了。”
以前少時,出賢瞧兵書,她就最愛枕在他腿上看那些俠士傳。出賢老說她不專心不成材,卻又從不阻止,還叫人幫她準備點心飲露,在看餓了或睡餓了的時候可以填填肚子。
那樣深刻的溫馨時候……
出賢也想到了,知她這念舊的性子,心裡一陣心憐,便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的彈彈她的額面。
“就是那時讓你看太多俠士傳了,所以現在才這樣半男半女的壞模樣。”
商遠緒撫着額笑,心裡卻轉過了不少心思。
比如:長得和出賢一模一樣,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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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狼不讓晚睡,所以是早上起來趕的。
先說說遠緒,她不通兵法,能想到的辦法只有兩個。她的思維方式是,一個積極主攻的,一個消極撤退的。不管怎麼樣,她都要保住出賢。
下回介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