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還在下,一隊隊流民在幽州城往北的泥濘道路上舉步維艱,元泰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與剩餘的老君館高手,往順州方向而去。
順州距離幽州並不算遠,那裡也是最近一處老君館分號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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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失陷,館主馬娘姒更是被蘇牧所俘,在他們的努力之下,非但沒能將館主救出來,爲了守城還將老君館的供奉和客卿都折損了大半,幽州老君館算是名存實亡了。
這樣的打擊,對於元泰這樣的老君館元老而言,無疑是極其沉重的。
但他沒有閒暇也沒有心思顧及自己的情緒,因爲還有許多善後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他要親自面見宗主,他要負荊請罪,因爲他很清楚,馬娘姒對宗主來說,意味着什麼。
他只是個老人,即便整個燕雲地區的老君館高手,都會畢恭畢敬稱他一聲老館主,但宗主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一句話就將館主之位傳給了馬娘姒這麼一個小丫頭。
而他相信宗主的決策,因爲沒有人像他這般,見證了宗主在短短數年時間之內,讓隱宗起死回生,再度崛起的過程。
也只有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纔會感受到宗主的才能是多麼的恐怖。
在元泰這等樣的隱宗老人的眼中,這位年紀輕輕的宗主,無疑是老天爺派下來,拯救整個隱宗的。
蘇牧也算是人中豪傑,甚至於也是個逆天的存在,但在宗主的面前,起碼老人們覺着,蘇牧給宗主提鞋,都是不配的。
可蘇牧這樣一個跳樑小醜,就這麼將幽州給拔了,讓老君館在燕雲的總舵,就這麼沒了,元泰是難辭其咎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去見一見宗主,至於如何對付蘇牧,相信宗主一定會找到法子的,而且這世間,似乎沒有人能夠承受宗主的怒火。
便是連大焱皇朝的天子,或者遼國的老皇帝都不敢去掀宗主的逆鱗,其他諸如西夏吐蕃回鶻女真這樣的小國小部落,就更加不敢違逆宗主的意思。
這麼一說,也就應該清楚,這位宗主將隱宗發展到如何恐怖的地步了。
即便隱宗裡資格最老的前輩,也都甘願爲宗主四處奔波,在他們的眼中,宗主無疑是最強大的存在,甚至比演真宗歷史上諸多宗主,都要更加的強大,而且神秘
。
元泰混在流民潮之中,走出幽州範圍之後,便脫離了隊伍,帶着老君館生還下來的高手們,加快了速度,趕到了順州。
到了順州之後,他們才收到消息,一支大焱騎軍,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着掩殺逃兵的空當,竟然將平州也給拿下了!
平州幽州順州三地的距離都不遠,幽州這樣的門戶要塞都已經被攻陷,順州也就開始人心惶惶了。
元泰抵達了順州分舵之後,只是短暫停留了半日,稍作休整,就在分舵高手的護衛下,繼續北上,去見宗主。
當然了,馬娘姒被擒的消息,早已讓順州的情報機構,先一步稟報到了宗主那裡去。
而順州分舵的消息,也讓元泰心頭憂憤,張鈺的平州,竟然是蘇牧帶着人拿下的!
再加上遼國六軍大王蕭幹竟然敗在了大焱萬人敵楊可世的白梃兵手上,這則消息足以轟動天下了。
大焱此次北伐,自伊始以來,便展現出極其激進的態勢,先是一反常態,在周邊地區打草谷,強奪戰馬,接連掠劫了好幾個馬場,而後由飛速搶佔了莫州雄州。
然後便是將涿州的常勝軍給收編了,按照官面上的說法,郭藥師已經被封爲副節度使,而常勝軍已經被編入北伐軍之中,常勝軍的其他首領也得到了分封和賞賜。
可在老君館的情報系統之中,元泰卻得到了常人無法知曉的內幕,這些常勝軍,竟然編入了蘇牧創建的繡衣指使軍!
而繡衣指使軍,可不就是使得幽州覆滅的元兇麼!
念及此處,元泰的腦海之中再度浮現出那張血紅金印的臉,那清冷而理智到讓人心悸的眸子,深深地刻在了元泰的印象之中。
他們從順州到檀州,即將穿越古北口,離開燕雲十六州的領域,進入遼國本土之時,再一次收到了消息。
這一次的消息同樣讓他們震驚不已,繼蕭幹被楊可世的白梃兵大敗之後,往東北征伐女真的耶律大石,也品嚐到了失敗的苦果!
非但如此,大金國的女真人在金太祖完顏阿骨打,還有完顏宗望、完顏宗翰等諸多猛將的統領之下,已經開始進犯遼國的都城臨潢府了!
而耶律大石之所以會大敗,則是因爲一個人的臨陣反戈,也正是因爲這個人,老君館纔會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這個人就是掌控斡魯朵精兵的耶律餘睹!
耶律餘睹又名餘都姑,與耶律大石一般,同樣是爲數不多的遼國皇室宗親雄才。
遼國的斡魯朵精騎捍衛着皇庭,向來由皇帝和皇后親自掌控和指揮。
然而耶律大石也曾得過賞賜斡魯朵的榮耀,老皇帝被耶律淳和李處溫等人踢下臺之前,便將大部分斡魯朵精兵,交到了耶律餘睹的手中
。
因爲那時候耶律大石和蕭幹都在外頭征戰,更是需要抵禦蒙古部族的侵犯。
待得耶律大石被俘,蕭干將其救回,歸返上京之時,耶律大石見的人,正是掌控斡魯朵的耶律餘睹!
也正是因爲耶律餘睹,耶律大石和蕭幹才成功發動了政變,將耶律淳和蕭德妃趕出了上京,將李處溫滅族,推老皇帝上位。
老皇帝上位之後,便收回了斡魯朵的兵權,但耶律餘睹也因功受賞,位極人臣,只遜於耶律大石而已。
待得耶律大石與蕭幹分道揚鑣,一個南下抵禦大焱的北伐軍,一個卻是北上警惕大金國女真人的侵略。
耶律餘睹便在此時,選擇了耶律大石,因爲蕭幹終究是外人異族,他沒道理不幫耶律大石。
爲此,老皇帝還特意撥了大批斡魯朵精兵,讓耶律大石和耶律餘睹統領着,到邊境去警告女真人。
可誰都沒有想到,耶律餘睹反了!
也正是因爲耶律餘睹的臨陣反戈,使得遼國赫赫有名的林牙大石,再度品嚐到了慘敗的滋味!
誰都不明白,耶律餘睹好端端爲什麼會反。
有人說他在遼國受到了排擠和陷害,也有人說耶律大石認爲他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刻意打壓耶律餘睹,後者不得不被動反擊,結果讓耶律大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元泰卻很清楚,耶律餘睹之所以會反,是因爲這位堂堂遼國宗室雄才,只不過是隱宗宗主的一枚棋子罷了!
宗主需要凝聚北方的實力,將顯宗所在大焱徹底覆滅,就必須要挑動北方部族的戰爭,以期能夠統一北方。
原本他們將統一的希望放在了遼國的身上,畢竟遼國已經充當北方霸主近乎二百年,可謂底蘊深厚。
然而宗主橫空出世之後,卻對遼國極其不看好,甚至預言遼國已經是遲暮的病虎,爪牙全無,體衰垂死,只不過苟延殘喘,真正的雄主,當崛起於白山黑水之間。
果不其然,在宗主三番四次的扶植之下,女真人果真飛速崛起,而這一次耶律大石的慘敗,只不過是宗主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小手段罷了。
這也正是元泰等人爲何對隱宗宗主如此盲目崇拜的原因之一了,在隱宗的內部,甚至有人將宗主比喻爲生而知之的聖人,天上地下,宗主無所不知,甚至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對於現今的天下大勢更是洞若觀火。
而宗主也沒有讓他們失望,每次做出的預判,總能夠精準無比,也正是憑藉着這種未卜先知,宗主做出許多關鍵性的決定,才使得隱宗在短短几年間,就擁有了與顯宗掰腕子的實力。
雖然南方失陷,但宗主又在北方找補了回來,彷彿再一次預判到了天下的大局走向一般
。
念及此處,元泰等人也生出了一股自信來,不再停留半刻,穿越古北口長城,往北方尋宗主去了。
而在南方,幽州正在舉行巨大的慶功宴,這是大焱皇朝自太宗朝之後,從未有過的勝利。
北伐至今,他們已經拿下了莫州雄州涿州易州幽州,以及讓人如何都意料不到的——平州!
當平州被楊可世和岳飛韓世忠等人攻陷的消息傳來,幽州城的北伐軍們徹底驚呆了!
他們還在頭破血流地爭搶着幽州的軍功之時,蘇牧和岳飛韓世忠等人,已經搶下了平州,甚至連種師道派出去替他們遮掩的楊可世,都拿到了攻陷平州的首功!
如此一對比,幽州的慶功宴也就讓人有些難以下嚥了。
自己拼死拼活爭搶的軍功,只不過是拾人牙慧,蘇牧等人丟下不要的軍功,他們卻搶得頭破血流,每每想起來,真讓人有些無地自容。
而地盤的收復,也意味着朝廷方面巨大的封賞和源源不斷的支持,燕雲十六州的東北大片區域,如今也就只剩下順州和檀州、薊州。
在往北有嬀州和武州等等,往西北就是另一片征途了。
到了這裡,他們也算是擁有了真正的根據地和大本營,接下來戰局和戰略該如何走,需要慎之又慎的考量,同時也需要朝廷方面的首肯。
所以接下來應該是比較平緩的一段時間,當然了,也不能保證遼國方面不會出現激烈的反應。
起碼在平州一役之中,楊可世竟然擊敗了遼國六軍大王蕭乾的親兵部隊,這個仇蕭幹是不可能不報的。
遠慮近憂都需要考量,童貫和种師道曹顧,不得不將蘇牧從平州調了回來。
而且他們還收到了東北方面的情報,局勢將變得更加的複雜。
然而就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平州方面卻傳來了一個消息,蘇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