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想要到達女真,路途遙遠,加上出了古北口之後,便是遼人的疆域,一路上艱難險阻自不必說,耗費的時間也是極其長久,所以他也不敢拖延,一面急速行進,一面通過繡衣指使軍來聯絡大光明教方面的消息。
好在甄五臣等一干常勝軍弟兄,都是遼東漢子出身,對女真區域也是熟門熟路。
出了古北口口之後,蘇牧可以從遼國的南京析津府,走中京大定府,再從錦州到遼陽府,而後進入熟女真的地區,繼續北上黃龍府,就能夠抵達完顏部的領地。
當然了,他也可以從析津府直接往萊州方向,而後過錦州而抵達遼陽府。
無論如何,遼國南京析津府,都是繞不過的一個地方,不過有着常勝軍弟兄們的護衛,蘇牧倒也不會太過擔憂。
幽州大捷之後,郭藥師也在北伐軍中佔據了一席之地,而甄五臣劉舜仁則不太想在大焱的官場打拼,反而對隱姓埋名的暗察子生活感到很是滿意,心甘情願留在了繡衣指使軍裡頭。
大多數常勝軍的弟兄們也對這份工作很是滿意,雖然密探細作同樣需要出生入死,很多大戰開始之前,死的往往都是雙方的密探和斥候。
但這種緊張刺激的工作,絕對比軍營之中木樁一般訓練,而後一窩蜂涌上戰場當炮灰要來得精彩,對於遼東漢子們而言,這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了。
加上進入了繡衣指使軍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蘇牧這位“老祖宗”竟然具有如此神話般的個人傳奇色彩,對於他的個人事蹟,遼東漢子們也是發自肺腑地感到敬佩。
再加上巫花容三天兩日折磨馬娘姒,蠱毒的滋味也讓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君館館主徹底沒了脾氣。
有了這些遼東漢子的保駕護航,以及馬娘姒的信息,蘇牧等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析津府的城外。
眼看着就要進城,蘇牧等人的馬隊卻停了下來,因爲前方塵頭滾滾,竟然有一支馬賊在光天化日之下剪徑行搶!
這析津府好歹也是遼國五京之一的南京府,可就在這府城外頭,竟然還有馬賊敢強搶,這可就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了。
馬娘姒見得蘇牧等人的驚詫,只是冷笑一聲,小聲嘀咕道:“少見多怪,遼人整個帝國都是馬蹄下搶來的,一天不打草谷渾身難受,搶幾個人算什麼!”
巫花容見得馬娘姒又一臉傲嬌,當即揚起粉拳,朝她惡狠狠地罵道:“皮癢了是不!”
馬娘姒想起蠱毒發作時那鑽心透骨的痛楚,臉色登時發白,再不敢多言。
扈三孃的眼力卻是極好,往前方一看,被馬賊圍困起來的一羣人之中,竟然有個熟悉的身影
!
“是燕小乙的裴家丫頭,還有盧俊義哥哥!”
蘇牧心頭頓時一震,雖然他已經知道盧俊義和裴樨兒等人要從上京南返,但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上!
扈三娘當即拍馬而上,蘇牧抽出刀劍,雅綰兒緊隨其後,三騎便突兀地殺入了馬賊的包圍圈之中!
蘇牧是何等的勇武,雅綰兒和扈三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三人縱橫綠林不說,更是久經沙場,早已練就黑鐵一般的膽色,這一路走來更是遭遇無數阻攔,每一次都能夠化險爲夷,又豈會將這區區十幾個馬賊放在眼中!
這些個馬賊可都是純正的契丹人,咿呀怪叫着,正在圍攻盧俊義和裴樨兒,他們身邊的護衛已經死傷慘重,那名國公府的老死士也不知去向,說不得這一路南返,已經遭了毒手。
蘇牧三人殺將進來,才發現盧俊義滿身是傷,裴樨兒一臉狼狽,顯然這一路上也是沒安生過。
蘇牧三人如同凶神惡煞,但凡出手,少有落空,乾淨利落,狠辣果決,沒有絲毫的手軟,既有綠林莽夫的豪邁不羈,也有沙場武將的霸氣十足,不消一會兒,就將馬賊斬落一地,剩餘的驚駭着邊四處逃散開了。
盧俊義和裴樨兒見得蘇牧三人竟然出現在此處,可謂他鄉遇故知,一時心酸得只想落淚,也真真見得這一路是多麼的艱辛了。
幾個人收拾了一番,也懶得理會那些馬賊的屍首,將值錢的東西都丟到馬車上,便與盧俊義等人在城外尋了一處地方,紮下了營地,暫時就不入城了。
裴樨兒和盧俊義見得蘇牧的馬車吃轍極深,心裡也是疑惑,往馬車裡頭一掃,但見得裡面可都是皮毛等財物,皆以爲蘇牧僞裝成商販行路。
這一問才知曉,這些都是沿途遭遇那些不長眼的馬賊,惡戰之後所獲得的戰利品!
也好在蘇牧沒有入城,因爲盧俊義和裴樨兒正是被人從城裡趕出來的!
有鑑於遼國在女真和大焱雙線戰爭之中接連受挫,遼國的城池也紛紛警戒起來,對來往城池的漢人和女真人都進行極其嚴格的盤查,身份不明者,一概就地斬殺!
盧俊義等人的路引和戶牒都是繡衣指使軍僞造的,一路上也能夠矇混過關,但彼時審查太過嚴格,他們的路引公文都沒有問題,但在對答上卻出了紕漏,便被一路追殺了出來。
那老死士爲了保護裴樨兒,竟然被析津府的官兵亂刀砍死,其他護衛也都在半途之中死絕,好不容易脫離了官兵的追捕,又遭遇了馬賊,好險碰到了蘇牧幾個,否則他們二人可就要栽在這裡了。
架起火堆來吃喝歇息了一陣之後,諸人恢復了元氣,才相互交換了一些情報,蘇牧也將燕青的事情如實告訴了裴樨兒,後者早知道燕青的付出,並沒有太多的表示
。
待得蘇牧與盧俊義交談之時,她卻偷偷拉着扈三娘進了帳篷。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番,扈三娘又給裴樨兒把了把脈,這才面露驚喜,喜不自禁又強行壓抑着聲線,湊在裴樨兒的耳邊低聲道:“妹子你果是有喜了!”
一聽得此話,裴樨兒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扈三娘只覺着這妹子是一路上吃了太多苦頭,心裡也是疼惜,便將她攬入懷中,好生寬慰了一番,豈不知裴樨兒落淚卻是另有原因。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無法無天的刁蠻丫頭,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爲人母的一天,而現今,她終於懷上了燕青的骨肉,雖然兩人還未成親,但她與燕青曾經行走江湖遊戲人間,過着神仙俠侶一般的日子,只求自在,又何必受這些俗世俗禮的束縛。
再說了,燕青此時正在遼國之中涉險,想要拜堂成親也不太現實,她之所以激動得落淚,是因爲胡鬧了這麼長的時間,她終於發現,自己該長大了。
聽到動靜的雅綰兒也走了進來,她與裴樨兒並沒有太多交情,在此之前甚至還曾經有過節,可當她看到裴樨兒那梨花帶雨的臉上,流出那滿是風霜不再稚嫩的神色來,心裡也只是由衷地感慨。
她和扈三娘這段時間都跟着蘇牧,久別重逢,自然也少不了小別勝新婚的親熱,但每到關鍵時刻,蘇牧總是不願意將種子深埋,只推說兵荒馬亂,不想要小孩。
可根據繡衣指使軍傳來的消息,蘇牧之所以緊趕慢趕地來遼東,並非只是因爲楊紅蓮受俘這麼簡單。
楊紅蓮乃是大光明教的聖女,武藝高強,想要抓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箇中實情則是,楊紅蓮其實已經懷胎九月,即將臨盆,算算時日,正是烈火島離開蘇牧的日子。
也就是說,蘇牧極有可能要爲人父,可楊紅蓮卻因爲身子不便,生怕傷到肚裡的孩子,而被俘到了完顏部。
對於蘇牧而言,這是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所以即便山高水遠,即便大光明教已經積極展開營救,但他還是親自來了,這是他的責任,與救國救亡無關,與爭霸天下無關,他只是想要盡到爲人夫爲人父的責任,僅此而已。
她們深知蘇牧的逆鱗所在,眼下大局暫時安定了下來,他到遼東女真走一趟,也是大勢所趨,隱宗的勢力也逐漸露出水面來,很難說楊紅蓮的被俘,與隱宗絕對脫不了干係。
這也是蘇牧執意要將馬娘姒這個大麻煩帶上的原因之一,到時候若大光明教無法救出楊紅蓮,相信用馬娘姒來交換,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再者,幽州老君館被毀,馬娘姒被俘,元泰不可能不回去通風報信,蘇牧通過高慕俠,也已經得知,在幽州城的諸多俘虜之中,並沒有發現元泰等人
。
也就是說元泰等人已經逃離幽州,而他們的下一站目的地,應該就是投奔他們的宗主,稟報馬娘姒被俘的事情。
馬娘姒能夠掌管燕雲大區域的老君館勢力,對於那位神秘宗主而言,絕對是個至關重要的人物,相信分量也是足夠的了。
看着帳篷外頭與盧俊義竊竊交談的蘇牧,雅綰兒和扈三娘相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的心意。
或許哪一天,家國平定了,他們還能夠在煙雨濛濛的江南,撐着油紙傘,漫步賞楊柳,煮茶聽風雨,兒孫繞膝滿堂跑吧...
當蘇牧和盧俊義結束交談之後,雅綰兒和扈三娘走了出去,將蘇牧拉到一邊來,對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們要護送裴樨兒回到南方大營,把她安全送到曹顧的身邊。
蘇牧還有些驚愕,但扈三娘將裴樨兒壞了燕青的骨肉的事情說出來之後,蘇牧便沉默了。
他本就不願讓雅綰兒和扈三娘跟着自己吃苦受險,只是她們執意要跟着自己同生共死,他沒辦法拒絕罷了,既然她們主動開口,想必是已經知道楊紅蓮懷胎九月的事情了。
在這件事情上,蘇牧一直選擇沉默,因爲實在不是一件容易開口的事情。
沒想到雅綰兒和扈三娘一直都知道,只是爲了顧及他的感受,並沒有刻意提起。
想起自己對她們的冷落,蘇牧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她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除了保護裴樨兒之外,自然也是不想拖累蘇牧,讓蘇牧能夠心無旁騖地去救楊紅蓮,去與那位神秘的宗主對戰。
念及此處,蘇牧心裡頭也是溫暖起來,不由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走?”
雅綰兒畢竟臉皮薄,朝扈三娘看了一眼,後者有些扭捏地答道:“奴家和妹妹商量過了,先...先在析津府呆幾天,等樨兒妹子元氣恢復一些了,再啓程往南...”
“嗯...”蘇牧微微點頭,這也確實比較穩妥,可他突然又感到有些疑惑,在析津府安歇就安歇,扈三娘爲何會臉泛紅潮?連雅綰兒都嬌羞地低垂着頭?
“說吧,你們兩個想在析津府待幾天還有什麼圖謀?”蘇牧沒好氣地笑罵了一句。
一向大咧咧的扈三娘都有些羞澀起來,聲若微蚊地答道:“我...我和綰兒妹子...也想...也想要個孩子...”
蘇牧微微一愕,看着兩個雙頰泛紅的大美人,突然感到隱隱的腎疼...這可是一項大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