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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紹霆手裡把玩着一隻粵軍特供煙的煙盒,在蔡鍔走過來時,他打開煙盒從裡面取出了一根菸遞給蔡鍔,說道:“鬆坡將軍,來一支?”
蔡鍔臉色驟變,冷聲說道:“我已經戒菸了,而且現在很討厭菸草味。”
吳紹霆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又把煙放回了煙盒。他嘆了一口氣,望着寒風徐徐拂過的江面,用一種意味深遠的口氣說道:“鬆坡將軍,你是不是對我們南方也失望了?”
這句話聽上去似乎只是隨口一問,然而對蔡鍔來說卻是擲地有聲。
蔡鍔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吳紹霆,他不知道吳紹霆是怎麼猜出自己的心思,畢竟從北京南下還沒多少日子,自己既然做出了南下的決定,在外人看來理所當然是義無反顧的。他很快又恢復了臉色,平靜的問道:“吳將軍何出此言?”
吳紹霆嘆了一口氣,對蔡鍔苦笑了一下,說道:“因爲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樣的。”
蔡鍔皺了皺眉頭,奇怪的道:“你......你可是這次大會的發起人之一!”
吳紹霆唏噓的說道:“發起人又如何,我相信不僅是我,就連卓如先生心裡也有介懷了。”
蔡鍔思索了一會兒,追問道:“是因爲昨天晚上的事?”
吳紹霆反問道:“那鬆坡將軍你是怎麼想的呢?我相信以鬆坡將軍的遠見,絕不會因爲昨晚酒席上劉將軍與陸榮廷發生的小小口角而動搖自己的決心。鬆坡將軍你的決心,那可是三年以來最重要的一次抉擇,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蔡鍔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兩年前在北京青雲閣與吳紹霆一見時,他就覺得對方彷彿很瞭解自己。今天在這裡的談話,讓他再次應證了這個想法。真想不到吳紹霆年不過不惑竟然有如此敏銳的眼光和見底,難怪此人能在南方崛起的如此迅速。
“既然吳將軍都把話攤開來說,我也就不說拐彎抹角的話。昨日晚宴的事只是一個縮影,在我剛到廣州的那幾天,會澤老弟和其他省的代表陸續拜訪我,向我試探消息時,我已經看出咱們南方人心鬆散。對比北邊,就算北洋內部同樣是勾心鬥角,但起碼這些人在名義上仍然是凝聚在一起,袁大總統在北京也抓着一些實權。在這方面,咱們已經略遜一籌了。”蔡鍔用心十足的說道,目光中是一種困境的無奈。
“鬆坡將軍,聽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有些愧疚。一直盼望你能南下助陣,沒想到等到你來了,迎接的卻又是一個失望。在北方不得以,在南方又不得意,這種前後爲難的滋味我深有體會。”吳紹霆感嘆的說道。這些話雖然有些許虛僞之意,但更多的還是發自肺腑的誠意,蔡鍔是一個有氣節的人,在北方不得志就罷了,沒想到現在來南方仍然不見好轉,就算是英雄惜英雄也應該有所感慨。
“吳榮武,你是一個明白人。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安慰。不過着實沒有這個必要,我看得出來你在這件事上多有費心,但結果是什麼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你沒有必要愧疚。”蔡鍔不置可否的嘆了一口氣,帶着深意的笑容說道。
“呵呵,這番話我可當不起。不過事已至此,共商大會已經召開,前面的路無論如何都是要繼續走下去的。”吳紹霆笑了笑,換了一種更顯得氣勢的口吻說道。
蔡鍔下意識的看了吳紹霆一眼,他似乎聽出了吳紹霆話中有話。
“似乎,你心中已有成見?”他問道。
“鬆坡將軍,其實你先前已經說出了一個重要的事實。咱們南方太過鬆散,正所謂不怕強大的敵人,就怕勾心鬥角的盟友。如果我們要促成南方全體的氣勢來對付北洋,就必須解決這個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吳紹霆振振有詞的說道。
“何嘗不是這麼想,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蔡鍔苦笑着搖了搖頭。
“北洋之所以勢大,是因爲它們在鬆散之餘仍然有一個領袖人物坐鎮統籌,可以利用北洋的整體利益來凝聚力量。可是我們南方呢?各省督軍平起平坐,相互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極深,就連劉將軍已是山河日落的局面仍然敢與陸大帥叫板,這種局面如何不讓人寒心?我想說的就是,當務之急我們需要一個強大又有力量的領袖來統籌南方大局,找到我們南方共同的利益,並且還能讓其他人不得不信服。”吳紹霆加重了語氣說道。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故意挑選了幾個強硬的措辭,尤其是最後一句“不得不信服”,已經在暗示着執掌南方的領袖應該具備什麼樣的手腕。
蔡鍔沉思片刻,心中漸漸敞開,他知道吳紹霆的意思是什麼,也不會迂腐的執念一詞。當初他在接受袁世凱的邀請北上任職時,就已經有所心裡準備,並且很快看開過來。在中國這種四分五裂的混亂局面下,必須有一個強硬的人物站出來,用強硬的手段來完成這個國家的統一。以目前中國的情勢,諸如共和民主、政治協商、政黨政治,都是不可能在段時間達成目的,而這些美好的願望完全可以留到國家統一、軍隊國家化之後再行落實。
三年前他能認同獨裁專政的過度方式,三年後的幾天他仍然可以接受。可擺在自己面前的一個難題是,除了袁世凱之外,還有誰能值得信任?這位年紀輕輕的吳紹霆將軍可以嗎?三年來,他最寄予厚望的袁世凱讓自己大失所望,如今可不是輕易能做出抉擇。
“唉!”默然尋思了許久,蔡鍔再次苦惱的搖了搖頭,頗有無奈的說道,“難啊,一切還是太難。南方北方大有殊異,或可對比,卻不可同等而語啊。”
“鬆坡將軍,若在下全力支持您爲南方領袖,您可下的起這股決心和狠心嗎?”吳紹霆沒有理會蔡鍔的猶豫,看準時機進一步說道。
“你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蔡鍔怔了怔,認真的盯着吳紹霆問道。
“論人氣和威望,鬆坡將軍在南方無人能出其右。由鬆坡將軍來出任南方執政聯盟首席,相信其他人絕不敢有二言。不過誠實的說,鬆坡將軍的衆望是一回事,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爲大家都知道鬆坡將軍手裡無兵,縱然有唐督軍的支持,只怕也要就事論事。我願助鬆坡將軍一臂之力,但前提是鬆坡將軍是否真能下定狠心!”吳紹霆極爲認真的說道。
蔡鍔心中冷笑,吳紹霆助自己一臂之力,到時候不還是處處掣肘?他早知道吳紹霆之前拋出那番言論的意思,無非就是在影射自己想做南方的領袖罷了。
雖然他不喜歡吳紹霆這種心計和虛僞,可是一方面覺得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每一個當權者無一不是虛僞和工於心計。另外一方面他又無法否認吳紹霆的話,南方沒有一個實力派領袖坐鎮,永遠都是一盤散沙。
再者,他這次返回南方隨意受到隆重禮遇,可終歸只是一些虛情,歸根結底自己還是一個無權無勢之人。就算昔日的老部下唐繼堯給面子,願意讓執掌雲南軍權,可自己的心思從來只是治軍強國,並無竊權奪政之念,沒必要覬覦南方領袖的位置。
“吳將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蔡鍔的心思不在這上面。”
就在這時,三樓客廳傳來聲音,午宴已經準備完畢,請諸位客人入席。
蔡鍔在說完剛纔的那番話之後,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深談,索性趁着開宴之際告了一聲失陪,轉身先走進了屋子。
吳紹霆在陽臺上略略遲疑了一會兒,他將一直把玩的煙盒收了起來,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其實他剛纔是故意試探蔡鍔,當然即便蔡鍔答應了下來,自己也絕對願意出資出力支持其出任南方首席。由自己支持蔡鍔,總好得過到時候由其他督軍支持蔡鍔來對付自己要好得多。
南方首席的位置就算不是他出任,也必須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人。如果連南方都無法控制,自己還怎麼去向北洋開戰?與德國人結盟,接受德國人的資助豈不是白費?
他希望蔡鍔有自知之明,如果蔡鍔願意跟自己合作,自己也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證蔡鍔的地位和實現心中的理想抱負。
午宴上,衆人的情緒沒有像昨天那麼高漲,沉沉悶悶的就過去了。
下午休息了一會兒,即刻召開第二次會議。
梁啓超在會議上提出關於組成南方執政聯盟和南方公約的想法,闡述目前北方與南方的局勢,任何奢望都是空談,必須採取實際行動才能維護國家利益。
在這一點上衆人都沒有異議,至於南方公約的細則可以在大會結束之後,成立由各省代表組成的立法團另行磋商。
會議通過了南方聯盟的機構名稱爲中華民國臨時執政府。在執政府正式掛牌之前,將會由進步黨、國民共進會以及地方參議院,聯同之前被削減名額離開國會的議員,一起進行合法儀式的審覈和認定,賦予執政府民意上的合法地位。
至於執政府的政治體制留在明後兩天討論,接下來的重點是關於北方調兵南下的危機。
《》是作者“閩南愚客”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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