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守不堪的道路,驚慌失措的隨從,裝飾豪華但是卻入脯兒漿的御用馬車,這就是現在俄羅斯帝國沙皇陛下的處境。
作爲沙皇陛下的扈從之一,張宗昌現在也非常的狼狽,雖然身穿一件合身的俄軍呢制大衣,但是由於光着腦袋,而且也沒扎武裝帶,結果這人看上去就很是落魄,一點也不像是一位剛剛被沙皇授予爵位的貴族。而他身邊的那個。契恰科夫也與之類似。
實際上,張宗昌和契恰科夫都是被人從牀上給拖起來的,現在。兩人身上還能聞到貴族夫人脖子上的香水味呢。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現在。張宗昌對此可是深有體會。
本來,救出了沙皇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寵臣拉斯普廷,這就是大功一件。也正是在拉斯普廷的極力推崇下,張宗昌和契恰科夫不僅受到了沙皇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召見,而且兩人都被沙皇授予子爵的爵位,甚至還擁有遠東的封地。
可是這建立在革命時代的富貴終究是不可靠,沒等張宗昌弄明白他的封地到底在遠東的什麼地方。一場新的兵變,或者說革命就將他的遠東貴族夢給驚醒了。
或許這夢還不能說是醒了,因爲至少沙皇陛下還活着,而且忠於他的那幫高級軍官和貴族也願意跟着他一起逃亡。但是問題在於,現在全俄國的平民和激進分子都視沙皇爲敵人,現在衆人能逃到哪裡去呢?
兵變是在莫吉廖夫城裡爆發的,倒戈的士兵高喊反對沙皇制度的口號衝進了司令部,如果不是動作利索的話,或許沙皇和他追隨者們已經被革命的士兵抓起來了,而張宗昌也就不可能跟着沙皇陛下一起逃出城了。
出城之後,衆人也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走,只能沿着鐵路線往北一路狂奔,但是由於城裡的所有火車頭都已控制在革命者手裡,沙皇陛下和皇后殿下只能乘坐馬車逃亡。而追隨者們也只能騎着戰馬、趕着馬車跟在後頭。
泥濘的道路嚴重影響了前進的速度,掉隊的人越來越多,可是走在最前頭的沙皇陛下的御用馬車絲毫也沒有停止前進的意思,所以衆人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馬車前進。
張宗昌的戰馬是一匹好馬,再加上他當年在東三省闖蕩綠林,這騎術也非常高明,因此纔沒有掉隊,作爲拉斯普廷所信任的一名異國人,張宗昌非常清楚這個。時候應該緊跟在誰的身邊,也正因此,他一直緊緊的跟着拉斯普廷乘坐的那輛馬車,而那輛豪華馬車裡同時還坐着沙皇陛下的皇太子,他覺得跟拉斯普廷這位“戈裡高利叔叔”呆在一起更安全。至於沙皇陛下的公主們。似乎對這位自詡預言家的“戈裡高利叔叔”敬而遠之,都呆在另一輛馬車裡。
現在,張宗昌不禁想起了當年他在天津茶館裡聽過的評書,在中國的唐朝。好象也有那麼一位皇帝被叛軍攆得到處逃亡,而如今的這位俄羅斯帝國的沙皇陛下顯然也正處於衆叛親離、四面楚歌的局面之中。至於能不能像那位唐朝的皇帝一樣最終返回京城並維持帝位,卻是誰也不敢保證了,張宗昌也覺得這個要求太高,畢竟。叛變的是軍隊,應該是帝國最忠誠的一個集團,可是現在這個集團已經分崩離析,那麼帝國還能依靠什麼集團來維持統治呢?“張!張!離那座農莊還有多遠?你的人是不是都在那裡?”
就在張宗昌胡思亂想的時候,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契恰科夫趕了上去。向張宗昌大聲喊了幾句。
“不遠,不遠。就在前頭。我的人可能已經過去了。”
張宗昌點了點頭,緊跟前頭那輛馬車,按照他的建議,拉斯普廷以預言家的身份向沙皇陛下和皇后殿下進言,說如果趕去那座農莊的話,就可以擺脫後頭的追兵。
由於逃得太急,來得及跟上沙皇馬車的只有衛隊和少量忠於沙皇的騎兵部隊,因此,護衛沙皇陛下的部隊總兵力不超過兩千人,而在他們的身後。至少跟着一萬人的革命軍隊,所以,從哪裡逃走是一個很要緊的問題,沙皇陛下和皇后殿下現在誰的話也不相信,只相信預言家拉斯普廷的話,畢竟他可以醫治皇太子的血友病,而且能夠奇蹟般的從一場謀殺中逃脫,那麼,他至少比那些無法控制部隊的貴族軍官更有本事。
張宗昌可不信拉斯普廷是什麼預言家,在他看來,這個傢伙不過是個手段高明的騙子,並巧妙的掌握住了沙皇和皇后性格上的弱點。這個人如果去中國,充其量不過是個神漢一類人物,騙得了鄉民,卻騙不了他張宗昌。
張宗昌就出身於一個。神漢巫婆家庭,他可不相信神漢的那一套把戲。他甚至會變不少戲法,而那些戲法就是神漢一類人物騙取鄉民信任的手段。他並不介意用這些戲法去騙別人,但是他自己並不迷信這些戲法。
不過既然拉斯普廷這麼受沙皇和皇后的信任,那麼張宗昌也就不打算去拆穿他。何況他還有任務。必須依靠這個俄羅斯江湖騙子,所以,張宗昌毫不猶像…二池與部下的另處秘密聯絡據點告訴給拉斯普窪。們告俄羅斯帝國的那位皇后殿下,而皇后殿下的話對於沙皇陛下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沙皇不敢不聽。於是,這支逃命的隊伍就漸漸離開鐵路。向那座鄉間的農莊前進。
農莊距離城市兩公里,距離礦場也是兩公里,張宗昌也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到農莊時,部下已經趕到,那麼他就繼續護送沙皇逃亡,如果趕到農莊的時候部下還沒趕到。而追兵已殺了過來,那麼對不起。不管是沙皇陛下的安全還是軍情局交代給他的任務,張宗昌都不會管了。還是先自己逃命要緊,此次俄羅斯帝國的革命實在太暴烈,軍隊中的無政府主義情緒氾濫,誰也不知道那些革命士兵會對貴族採取什麼樣的處置手段,張宗昌可不想爲了一個子爵的頭銜而在這冰冷的俄羅斯變成泥漿。
終於,那座農莊已是近在眼前,而農莊最高的那棟建築的屋頂上也已升起張宗昌與部下約定好的聯絡旗幟,這就表明,礦場的衛隊已經及時趕到農莊了,張子爵似乎可以繼續爲沙皇陛下充當扈從了。
雖然有張宗昌的信誓旦旦的保證,但是出於謹慎,沙皇和拉斯普廷一致認爲應該先派一名可靠的人進入農莊查看一番,於是,這個光榮的任務在經過一番謙讓之後最終落到了張宗昌和契恰科夫的肩上,兩人帶上一些騎兵先行趕去,與農莊裡的那些武裝人員取得聯繫。
一進農莊,契恰科夫就注意到了那輛守衛農莊的坦克,不由興奮起來。
“哈!有坦克。至少我們可以堅守農莊,等待忠於陛下的軍隊趕來。”
張宗昌也很高興,這倒不全是因爲他看見了那輛坦克,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他看見了站在坦克上的那個人,那個人名叫劉復基,是軍情局派來專門配合他行動的,據說當年跟日本人在朝鮮打過仗,很有些本事。
“那是我的手下。你們快去告訴陛下,讓他趕快進來,有坦克保護。誰也傷害不了陛下。”
張宗昌將契恰科夫和身邊的那些俄軍騎兵打發走,然後趕去與劉復基見面。
“沙皇呢?”
看見張宗昌過來,劉復基從坦克上跳下。小聲詢問。
“在村口呢。很快就過來。劉兄啊,你怎麼安排?是堅守農莊。還是撤到更遠的地方去?咱們後頭可是跟着追兵呢。”張宗昌問道。
“撤!撤到莫斯科去!”
劉復基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的拿出了計劃,而這個計刑本來就是軍情局制訂的應變方案之一。
“就這麼騎着馬去莫斯科?那可不近啊。”
張宗昌沉吟道,雖然這個建議很合他的心思,可是考慮到道路情況。他並不認爲騎馬去莫斯科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當然不是。你們與沙皇坐火車走,我們留在這裡阻擊追兵,而且在你們走後,我們將摧毀鐵路。阻止追兵。”
“坐火車走?可是城裡的火車頭都被叛軍給扣留了啊。”
“剛纔我已派分隊在北邊的鐵路上攔截了一輛準備南下的軍列。距離這裡不到五公里,你們現在馬上趕過去,我隨後跟過去。”劉復基拿出一張地圖,向張宗昌指明瞭方位。
“去了莫斯科就安全了?可是聽拉斯普廷的意思,沙皇是打算回彼得格勒皇村,打算跟臨時政府談判去呢。”張宗昌說道。
“去了莫斯科,沙皇就呆在那裡,如果形勢不利,可以再往南走,去頓河地區,召集忠於沙皇的哥薩克勤王。”
“哥薩克?他們肯爲沙皇賣命?”張宗昌又問。
“目前形勢,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們又不是真的保扶沙皇,我們的目的是讓俄國亂成一鍋粥。”
劉復基將地圖交給張宗昌。然後又登上坦克,而這時,契恰科夫已經帶着騎兵部隊進駐農莊,沙皇的馬車也跟了過來,不過沒有久留,很快就在張宗昌的護衛下離開了農莊。
一個小時之後,追兵跟蹤而至,但是就在這座農莊裡,他們看見的是嚴陣以待的數千名忠於沙皇的部隊,以及兩輛坦克。
於是,戰鬥就這麼立即打響了。
一個小時以後,在火車的車廂裡,拉斯普廷握住張宗昌的手眼含激動的熱淚,對這位忠心耿耿的中國朋友說出幾句肺腑之言。
“我的朋友。沙皇陛下對您的忠誠非常欣賞。我也同樣欣賞,對於您和您部下的英勇行爲,我們永遠會記在心裡,等到了莫斯科,我就建議沙皇陛下徵募中國勞工,專門組織一支遠東軍團,委任您爲司令,與忠於沙皇陛下的軍隊一起保衛羅曼諾夫王朝,如果守不住莫斯科我們就退守咯山,如果守不住咯山,我們就退守葉卡捷琳堡,總之要讓那幫背叛俄羅斯利益的傢伙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沙皇陛下絕不妥協,帝國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