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你沒戲(六千+求月票)
歲月荏苒,多年過去,想到母親臨去前戀戀不捨看向他的目光,以及對他搖頭,再搖頭,意在讓他別記恨父親,他的心就會鈍痛不已。
記恨?要他不記恨眼前之人,何其難啊
母親不怨,不恨,甘願爲其忍受委屈,自降爲平妻。
作爲兒子,他也可以不怨,不恨身份上的轉變,可他接受不了的是,眼前這……這被他喚作父親的男人,爲什麼就保護不好母親?他難道真不知母親的死另有他情嗎?
苦衷,爲人子,長輩有苦衷,他除過理解,也只能是理解,可撇開那苦衷,後面都發生了什麼……
母親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終撒手人寰;他,突然失聰,失聲,被坊間傳得極其不堪,無不促使他一顆心似被冰凍。
要想他像所有事沒發生以前一樣,用孺慕的眸光注視眼前這人,他做不到
信陽侯不知陸隨雲心裡在想什麼,他目光低垂,看着便籤本上寫的那一行字,雙目微微泛酸,孩子沒有怨怪他,沒有因皇上未批他呈上的請婚摺子而怨怪他這個父親。
過了半晌,他調整好情緒,執筆在紙上寫下,“顧二小姐與岑洛已無婚約,而熠親王現在又是顧二小姐的長輩,他們都將不會對你造成大的威脅,你只需與顧二小姐,哦,應該是你只需與連城公主相處段時日,等你們彼此間有了感情基礎,即便爹不再上請婚摺子,相信皇上也會給你們賜婚”
“順其自然就好。”在便籤本上寫下這麼一句,陸隨雲放下鉛筆,無波的眸光落在書卷上,腦中卻爲信陽侯寫在紙上的那一句句話自嘲不已。
岑洛是對他沒什麼威脅,熠親王就難說了,而他自個,又是帶着目的接近那女子,一旦被其猜出些什麼,就算他用情是真,她到時恐怕也未必相信。
靜寂的書房中,父子二人隔桌而坐,誰都沒再動筆書寫。
“你還有事與我說?”久不見信陽侯起身離去,陸隨雲拿起鉛筆在便籤本上寫到,“時辰不早了,若無事,我便回房歇息了”放下筆,他將便籤本推至信陽侯面前,緩緩從椅上站起。
搖搖頭,信陽侯跟着站起,與陸隨雲一前一後步出書房。
接下來的幾天裡,陰雨連綿,外出自是不便,是以連城安靜呆在主院,除過每日給顧祁親手做藥膳,就是陪陪小顧駿,再然後便是爲皇甫穎診脈,看其體內毒素的祛除情況。至於離影身上的傷,她都是吩咐喚芙每日按時給換藥,而她自己卻是自那日給離影處理好傷口後,沒再與其見面。
再忙,人也總有閒下來的時候,想着消炎用的點滴沒剩多少,她將前些時日突然間躍上心頭的那麼個想法,拿起筆在紙上一一寫了下來。
青黴素,是的,她打算着手製作青黴素,根據前世對醫學知識的瞭解,她有把握手工製作出青黴素。
1用米磨成的汁水,加上用山芋磨成的汁水作爲培養溶液。
2將青黴移植進去青黴已發黴的食物,把上面黴變的物質刮下來,需一個星期培養。
3器物瓦罐……
……
連城寫的很詳細,每個環節的操作步驟,及要用的器皿等等,她都有書寫在紙上。
轉眼過去五日,看着桌上那寫滿字跡的厚厚一沓紙,連城舒心一笑,從椅上站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不僅寫了青黴素的製法,還寫了另外幾樣可以在這個時代手工製作出的藥物,禁不住暗道:杜伯父看到這沓紙上的內容,會不會高興的頷下鬍子亂顫,淚流滿面啊?
“二姐,雨停了呢”顧寧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聞言,連城推開窗戶,眉如彎月,笑道:“真停了呢”
顧寧進屋,朝她桌上的一沓紙看了眼,眨巴着眼睛問:“二姐你這幾日閒下來就呆在屋裡,就是爲了寫這些東西啊?”
“嗯。”連城莞爾一笑,輕點點頭,道:“這些東西一旦製作出來,可會派上大用場呢”
“是什麼啊?”湊到桌旁,顧寧垂眸朝紙上又看了片刻,臉兒微紅道:“我好笨,竟然看不太懂這紙上的內容。”
連城微微笑了笑,眸光柔和道:“那上面都是我寫下的一些藥物製作法子,我打算一會就給杜伯父送過去。”
“送給杜伯父?”對上連城的目光,顧寧不解道:“二姐不自己製出這些藥物嗎?我和喚芙她們幾個可以幫忙的。”連城搖頭:“不了,這法子寫出來看似簡單,要真正操作起來,可不是件易事,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加上你們又不太懂醫理,製作起這些藥物費時費力不說,極有可能好長時間都不見成果呢但杜伯父就不同了,他是咱們大周的醫聖,又是太醫院院首,一旦拿到我這些藥物製作法子,肯定是事半功倍”
擰眉思索片刻,顧寧遲疑道:“可這些藥物要是被杜伯父和太醫院那些太醫製作出來,會不會只給宮裡面那些貴人用啊?如此的話,我覺得不好,嗯,是很不好。”
言語到這,沒聽連城說什麼,她續道:“二姐醫療包裡的藥物很有作用,比我們平日患病時喝的那些湯藥功效要好很多,如果尋常百姓生病,也能用到這種藥物,豈不是既減輕身體上的痛苦,還能早些康復起來,這樣的話,他們的家人也會感到高興。”
“但是二姐前些時日也說了,那些藥物已剩的不多……”連城笑着截斷她的話,道:“二姐知道你要說什麼,那些藥物是沒剩下多少,但現在不是有了這麼幾個製作藥物的法子了嗎,只要杜伯父製出這些藥物,日後肯定會有很多患者受益。別擔心,我不會讓這些藥物只用在宮裡的貴人身上,相信二姐好嗎?”
顧寧嗯了聲,道:“二姐是這會就要去杜伯父府上嗎?”
“是啊,我想盡快將寫好的這些東西給杜伯父送過去,不過呢,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幫忙,那我就改日再到杜伯父府上拜訪。”連城做事向來不喜拖沓,整理好桌上的紙張,她笑米米地看着顧寧。
“我沒事啦,就是看到雨停了,喚二姐出屋走走,要不然會發黴的。”顧寧朝窗外看了眼,嬌聲笑道。
連城的眸光亦看向窗外,深吸口氣:“太陽也出來了,聞着這清新的空氣,心情真好”說着,她和顧寧走出房門,“駿兒恐怕在屋裡也呆得悶了,你叫上喚芙,喚雪帶他到花園裡轉轉,我這便去杜伯父府上了。”
“二姐不坐車去嗎?”見連城沒吩咐丫頭通傳老七備車,顧寧禁不住問。
“不了。”擺擺手,連城提步走下臺階,回過頭與顧寧微笑着道:“今個天氣好轉,我在街上走走,用不了多久就到杜伯父的府邸。”
聽她這麼說,顧寧也沒再多說什麼,目送其身影走遠,方轉身往顧祁住的廂房走。
“陸大哥……”連城行至府門口,擡眼看到信陽侯府的馬車正好在自家府門前停穩,接着就看到陸隨雲挑起車簾,從馬車上優雅下來,不由條件反射,出聲喚了句。待回過神,她心裡一陣自責,明知對方聽不到,她這樣豈不是讓人難堪,因此,她不好意思地望向賀明笑了笑。
卻聽賀明道:“顧二小姐不必在意,我家公子可以看懂脣語。”一聽他這話,連城先是一怔,隨之有些不信道:“真的嗎?”賀明禮貌地點頭笑了笑。
“陸大哥,你真能看懂脣語嗎?”澄澈的眸子對上陸隨雲溫潤至極的目光,連城面露喜色問。
陸隨雲含笑點頭,跟着從袖中掏出鉛筆和便籤本,寫到:“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懂脣語這麼個藉口,是他這幾日想出來的,好方便他和她見面時交流。
“太好了”連城語聲歡快道:“這樣咱們交流起來就更方便了……”忽然,她嘴裡的話頓住,垂眸看了眼手中握着的紙張,而陸隨雲的目光這時也落在她手上,目光微微閃了閃,在便籤本上寫到,“你要出府?”
“我這幾日閒着沒事,就寫了幾樣藥物的製作方法,想給杜伯父送過去。”看着面前便籤本上的幾個字,連城擡頭,對上陸隨雲溫暖如風般的目光,道:“算了,我今日便不去了”
“去吧,我就是在府裡呆的悶了,纔看到雨停下來,一時起意來你府上拜訪。”陸隨雲在便籤本上寫着,微微頓了頓,他續寫到:“要不我陪你一起走一趟,方便嗎?”看着他俊臉上的微笑,連城的心沒來由地突突跳了兩下,點了點頭道:“沒什麼不方便的。”說着,她朝陸隨雲的馬車看了眼,接道:“今個天氣不錯,我想走着過去,陸大哥介意嗎?”
“無礙。”青石鋪就的街道,連日被雨水沖刷,尤爲乾淨,陸隨雲淺然一笑,在便籤本上寫下兩字,眼神示意賀明駕車跟在他和連城身後,而他則與連城緩步朝前走着。
皇甫熠剛從一條巷子走出,就看到一襲淡紫身影與一襲水藍身影並肩而行,不急不緩地走在街道上,雖然他們沒有言語交流,但他們各自臉上流露出的柔和表情,讓他看着極爲不舒服。
怎就這麼巧?
陸啞巴這是和他作對嗎?看他今個出府,也不在府裡龜縮了,跑出來和他的小無賴套近乎,難道信陽侯沒對其說出他前幾日在早朝上的宣言嗎?冷哼一聲,皇甫熠提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飄至連城和陸隨雲面前,堵住二人繼續前行,神態慵懶地看着連城道:“你這要去哪裡?”
“我去哪兒關皇叔何事?”秀眉上挑,連城淡淡反問。
皇甫熠似是沒聽到她這話,掃了陸隨雲一樣,接着問:“陸啞巴怎會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誰在一起皇叔管得着嗎?”丫的嘴巴有毒嗎?出口就傷人,陸大哥是無法言語,但也沒必要當着人的面說人是啞巴吧?腹誹皇甫熠一句,連城看向陸隨雲語聲溫和道:“陸大哥,你別在意這人說的話,他就是個嘴巴帶毒的,轉揀些不好的話說。”
陽光柔和照耀,給連城清秀的側面染上了些許暖意,加之她面對陸隨雲時本就表情柔和,這讓皇甫熠越發覺得自己之前是被連城嫌棄的,在與他相處時,她都是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現在呢,卻是那麼的柔和,那麼的令人爲之着迷,修長的脖頸延伸至皓雪般的衣領之中,纖細秀美的鎖骨若隱若現,瞧着這樣的她,他的心突突地狂跳,伴隨而來的還有那泛起的絲絲痛感。
吸了吸氣,他平復好心緒,脣角漾出抹惑人至極的笑,隨之醇厚而優雅的聲音揚起:“你去哪我也要跟着去哪”他全然沒在意連城說的話,也似乎一剎那間將陸隨雲視作空氣,讓開道,走在連城另一邊,續道:“走吧”
“皇叔要跟着便跟着,但還請管好你那張毒嘴”連城邊朝前走,邊不鹹不淡道。
熟料,皇甫熠驀地湊近她耳邊道:“我一點都不覺得我的嘴巴毒,倒是你,一看到我嘴裡的話句句帶毒。”
“離我遠點”擡手將皇甫熠的俊臉往遠推了推,連城沒好氣道。卻不成想皇甫熠低低一笑,再次湊到她耳邊,“我就是要和你捱得近些,省得有些人想打你的主意”二人相距咫尺,?連城清晰地感受到他吐息的溫熱,還有身上那好聞的乾淨清爽之氣,一時間,二人之間的情形有些起來。
陸隨雲在一旁走着,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但這都是自欺欺人的,他在隱忍,隱忍自己心底騰起的一股子酸澀感,目視前方的街道,優雅從容地朝前走着。
然,皇甫熠卻倏地箍住連城的腰肢,用極其惑人的語氣又道:“小無賴,我說過不許喚我皇叔,你若是再記不住,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教你記住,聽清楚了嗎?”連城頓住腳,甩給他一個眼刀子,“皇叔不想要臉,我還想要呢,知趣的話,就快些放開你的爪子”
“好,我知趣”挑脣一笑,皇甫熠在懷中人兒臉上吧唧親了口,接着很快鬆開手,身形一閃,到了陸隨雲身側。
連城氣得乾瞪眼沒辦法,她總不能當街和那無恥之徒動手吧,若真這樣,還不知被人怎麼嚼舌頭呢於是,她再次丟給皇甫熠一個眼刀子,語聲輕謾道:“皇叔若不是大黑大黃,就別再做出剛纔那欠扁之舉”
俊臉上綻開抹醉人的笑容,皇甫熠聳聳肩,很是無辜道:“我什麼都沒做啊”
見過卑鄙無恥的,但她真沒見過這般卑鄙無恥的。
連城腹誹一句,提步繼續前行。
話說,有些時候,某女也很卑鄙,很無恥呢,只不過,她全然沒將“卑鄙無恥”這四個字,往自個身上想。
“你不覺得你剛纔的舉止很輕浮嗎?”掃了皇甫熠一眼,陸隨雲啓用密術傳其一句。
皇甫熠悠悠然地走在他身側,以密術回道:“輕浮?那是什麼,本王不知道。”
“熠親王臉皮可真厚。”
“有嗎?和閣下比起來,我覺得自愧不如呢”
“你和她不合適,最好別再糾纏於她。”
“我不合適,你就合適了?別以爲那什麼狗屁冊封聖旨,就能讓我放棄小無賴。”
“既然你知道那道聖旨,就證明你清楚皇上不想你親近她,如若你一意孤行,就不怕給她惹來事端。”
“他是誰啊?我爲何要在乎他的想法?事端?有我在,我看哪個敢給她找事。”
連城一邊走,一邊往陸隨雲和皇甫熠的俊臉上打量,發現二人神色自若,嘴角都掛着一抹淺淺的微笑,似是沒事人一樣,就這麼陪着她在街上走着,秀眉微蹙,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在想了想後,半點思緒都沒有。
“祁與我是好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不會讓人傷害到她。”
“用不着,小無賴有我呢,你還是管好你自個的事吧”
“我有事,你難道就沒事嗎?”
“你這人真閒得慌,我幾時告訴你我沒事了?”
皇甫熠傳的這句話,令陸隨雲微微一怔,片刻後,他傳音於皇甫熠,“與熠親王的事相比,我的就極其微不足道。你該知道,十多年前應國公一門被滅,並不是小事,倘若那件事真與三年前發生的事有關聯,其兇險不用我說,熠親王也是知道的。你處心積慮接近她,爲的不過是查清楚那件往事,可你這樣,無形會讓她陷入險境,所以,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離她遠點,別把危險帶給她。”
“用不着你教我怎樣做事。我是處心積慮地接近她,你又何嘗不是?現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我對她沒什麼想法,只希望護她周全……”
“護她周全?理由夠冠冕堂皇,實則,你不過是接了宮裡那位的差事,從她這條線索上找出三年前那件事的謀劃者,比之我,你這最終的目的還不是一樣”
陸隨雲沒再傳音給皇甫熠,因爲他的目的已被對方言中,雖然另一個目的對方尚不知曉,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以皇甫熠高深莫測的心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將他那有些小人,卻又不得不做小人的目的瞭然於胸。
即便沒有皇上下發的那個差事讓他以信陽侯世子的身份接近那淡雅沉靜的女子,從而阻止她和熠親王近距離接觸,直至二人情根深種。他想,就單憑那女子的氣韻,也足以讓他生出傾慕之心。
可有那麼個差事在前,他……
心下嘆了口氣,陸隨雲溫潤的眸光漸轉爲黯然。
“記住,你沒戲不管你是滄瀾,還是信陽侯府的大公子,她都不會成爲你的人”邪魅的眸光從陸隨雲身上徐徐劃過,皇甫熠身形一閃,返回至連城身側,惑人的聲音揚起:“咱們這到底要去哪兒啊?”
連城不搭理她,脣角微抿,只是朝前走着,皇甫熠見狀,眯起眼睛,淺笑道:“你的氣性真大,咱們什麼事沒做過,犯的着因我剛纔親你一口就拉着個臉給我瞧麼”他這話雖是說給連城聽,但真正目的是說給陸隨雲聽的,好讓其知道連城已經是他的人,你陸大公子真的沒戲。
“說話注意點”該死的,她和他都做什麼事了?還不是他在她沒有防備之下,偷偷佔了她幾次便宜,還有就是,就是……想起皇甫熠那個生疏,卻不失霸道的吻,還有她炸了皇甫熠寢院那晚發生的一系列事,連城臉上頓如火燒,一顆心也隨之狂跳數下。
好似瞬息間,她的鼻翼還有他懷抱的味道;她的脣瓣,仍有他灼熱的氣息……
瘋了,她肯定是瘋了,胡思亂想些什麼?
猛地搖了搖頭,連城竭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
皇甫熠望着她突然間染滿紅暈的臉兒,俊臉上笑容綻放,湊近連城,輕聲道:“你是想起我那個吻了,還是想起那晚看?光我時的情景,亦或是想起和我同榻而臥時的一幕幕……其實,其實我最想說的是,你穿我給你的那身衣裙,實在是讓傾心得緊”他那大提琴般好聽的聲音,不經意間帶了絲挑?逗,讓連城臉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紅暈,再度燃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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