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年的傷還不算什麼重的,院方安排了再住上三天,就要收拾東西滾回家修養去。陳墨染一直覺得那不算重的難道死人了才能算是傷的重麼,心裡就不爽,一直嚷着要多住幾天,好好看看,就怕柳夏年出什麼事情。
柳夏年跟她解釋已經沒事情了,在醫院呆的煩了,也想回家去了。主要也是不想再看見陳墨染每天早上六點鐘乘着公交早早的趕過來,晚上一直等到不能探望了纔回去。怕她再忙碌下去,就要變得花容憔悴了。
旁邊的病人開了收音機,收着不知道哪裡的音樂頻道,帶着嗞嗞的雜音,放着外國的輕柔的音樂,下午一點,剛剛吃好飯,醫院的伙食差的不能吃下去,陳墨染也不會煮飯,只好去旁邊的快餐店裡去買午飯,打包回來吃。柳夏年的右手殘廢,陳墨染就當丫鬟奴婢,拿着勺子,一勺一勺餵給她吃,她一勺,自己再一勺,這樣甜甜蜜蜜的過了半個小時才解決完全部的飯。
以前在大學,看見人家情侶這樣的喂來喂去,就覺得噁心,裡面的口水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多髒,可是真的輪到自己的時候,發現這樣也是一種甜蜜。
柳夏年看着小媳婦狀的幸福的樣子的陳墨染,覺得她傻乎乎的挺可愛的,小女孩的心思好猜好解,就好像水晶般透明。
陳墨染低頭削蘋果,把一塊塊的蘋果皮都削下來,直到把一個圓潤的紅富士削成一個棱角分明的小蘋果。拿到柳夏年面前,說:“給你吃。我老爸生日的時候都沒有削過。”
柳夏年心裡卻想,就是因爲缺乏練習纔會導致這樣。
看到柳夏年看着她手裡的蘋果很久都沒有接,陳墨染認爲是她手受傷,不好吃,就拿刀子把蘋果分割成小蘋果,聽着刀子把蘋果砍成大大小小分佈不均的蘋果的聲音,柳夏年的眉頭微皺,覺得讓陳墨染拿刀子真是一個不好的主意。
柳夏年轉頭,看見牀位站着那個高大的男人,楞住了,神情有了片刻的失神,陳墨染轉過頭去,那男人也在看她,男人長的高大,大約是一米八這樣,穿着雙排扣子的黑色西裝,裡面的襯衫的領子潔白,釦子開到第二個,他筆直站在牀位,搖桿挺直,目光如炬,看人的時候覺得眼神都充滿了威嚴,讓人心生畏懼。在他的臉上可以依稀看見柳夏年的影子,那是一個模板出來的,有點北方的外族的血統,鼻子挺直,瞳子的顏色稍淡,而柳夏年的眉毛很像他,都是筆直的,尾端朝上。
陳墨染剛想開口,那男人就張口,帶着掩飾不住的怒氣指責道:“你在搞什麼,把自己傷成這樣?”
他的聲音有力響亮,震得耳朵嗡嗡的響。
陳墨染打心底對這人充滿了畏懼,站在一邊,努力把自己想成一個木樁。
男人走近柳夏年,站在陳墨染的身邊,低頭看看陳墨染,又轉過頭去,朝柳夏年說:“我不覺得你適合處理經濟法的案子。”
柳夏年轉過頭去,不肯理會他。
那男人擡起胸膛,說:“夏年,看着我。”
柳夏年這才轉過頭來,眼睛正視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說:“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倔強的不聽話。”
“謝謝關心,我自己會處理的。”柳夏年不溫不火的回答。
柳夏年的父親也不惱怒,好像這已經是柳夏年習慣的態度,看似服從卻沒有絲毫的遵守的意願。
男人朝她點點頭,踩着大步走出了自從他來了以後就開始狹窄的房間。看着男人寬闊的背影離開這裡,陳墨染大口的吐出積累了肺裡已經要把她的肺撐大的廢氣,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了意識。
“你爸爸麼?”陳墨染看看柳夏年,問。
“恩。”
“他好像不喜歡看見我,都沒有跟我打招呼。”陳墨染有點受傷的說。
柳夏年看了陳墨染的手一眼,笑着說:“因爲你拿着刀子對着他。”
陳墨染也順着她的視線低頭看自己的手,右手一直握着水果刀,而刀尖朝外,正對着剛纔他站的位置。
“噔!”刀子掉落在地面上。陳墨染蒙着臉,沮喪的說:“怎麼辦,我又搞砸了。”
柳夏年卻低頭,看着自己包紮着的右手,手指試圖動了幾下,即使如何用力的想要動,卻發現只是指尖的微微顫動,沉思着。
柳夏年出院的那天,是韓鳳開了車子來接她,等韓鳳在早上八點趕到醫院就看見房間裡的柳夏年被陳墨染伺候着,端茶送水,東西都打包好了放在一邊,而手臂包紮着厚厚的繃帶的柳夏年看到韓鳳出現在門口,朝她揮揮沒有受傷的手,說:“鳳姐,那麼早?”
陳墨染看見陌生的人出現,有片刻的窘迫,等調整過來,立刻熱情的把韓鳳拉進來,端了一杯熱茶給她,站在柳夏年身邊,雙手交叉在身前,溫順的小婢女的樣子。
韓鳳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陳墨染片刻,心裡的疑惑沒有說出口,柳夏年看到韓鳳的疑惑,拉着陳墨染的手說:“鳳姐,不問她是誰麼?”
陳墨染拍打柳夏年,低聲說:“要你多事。”
韓鳳給陳墨染一個微笑,對於這樣的一幕覺得要她接受還是有點困難的,但是至少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多,臉上的笑容沒有減少,朝陳墨染說:“你還是大學生麼?”
“恩。”陳墨染看韓鳳夠親切,心裡的壓力也少了,點點頭,坐到柳夏年身邊,跟韓鳳面對面坐在一起。
韓鳳要把東西提下去,陳墨染先一步就拿了過來,大大的行李包被陳墨染拿在手裡,就好像馬上就要把她的肩膀壓垮一樣。
柳夏年拿着稍微小一點的包,趕上了韓鳳的步調。
韓鳳看看前面艱難的往前走的陳墨染,轉頭對柳夏年說:“小年,今天早上柳先生已經打電話給張律師。”
“說了些什麼?”柳夏年微微挑眉,問。
“柳先生叫你去管婚姻法,說如果這樣還能出意外的就去做老師。”韓鳳聳肩,對於這樣的表示感到無奈。
柳夏年嘴角含着苦笑,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水泥路,總以爲可以擺脫別人的束縛,自己走上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卻發現當她邁開腳步的時候,腳上綁着千絲萬縷,那人卻怎麼都不肯放。
“你不高興?”韓鳳說。
“沒,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當律師,去做什麼都沒有關係。”柳夏年收起心中的悵然,故作輕鬆的說。
韓鳳搖頭,說:“小年你還在騙我,我都當媽媽了的人了,跟我們家那小魔鬼鬥了那麼久了,還看不穿那就白當了。”
柳夏年笑着說:“那你也別說出來,給我一點秘密不行麼?”
“呦!小孩長大了,不聽話了。”韓鳳故意誇張的說,那表情栩栩如生。
而柳夏年卻看着那表情,腦子裡想起什麼,跟着發呆起來。陳墨染拎着那麼重的包,回頭看見柳夏年停下腳步,站在那麼不動,把手中的包放地上,雙手叉腰,手圈在嘴巴的前面,大聲的說:“柳夏年,你還在磨蹭什麼,我要回家吃午飯。”
柳夏年回過神,看見前面的陳墨染,陽光從她的身後射過來,照進她的眼睛,讓她眼睛忍不住半眯起來,而陳墨染的表情卻那麼的清晰,她在前面等着她趕過去。想着,柳夏年加快了腳步,因爲一手不能保持平衡,前進的路總是踉踉蹌蹌,一路小跑到陳墨染身邊,說:“那就快點。”
陳墨染重新拎起沉重的包,深吸一口氣,開始往前面跑過去。
身後,韓鳳說:“真是一羣有活力的年輕人。”
乘着韓鳳的車到了家,一進家門,陳墨染就倒在沙發上,叫着:“我要吃飯我要吃飯,餓死了你就沒有老婆了。”
拍拍瘦下去的肚子,以前總想着能有平坦的腹部多好,現在終於有了,卻覺得代價太大了,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陳墨染覺得自己好像受到虐待了一樣,眼巴巴的看着柳夏年,乞求着她的施捨,柳夏年大廚,你的陳墨染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好的了。
柳夏年這時候開始擔心要是有一天自己死了,那陳墨染怎麼辦,像是一隻養在家裡很久已經忘記了怎麼去覓食的小野貓,也許當初的野性充滿着身體,可是漸漸的,被自己的寵溺給慣壞了,等過了幾年,陳墨染被自己養的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甚至連動都不想動了,那怎麼辦?
跟一個女人過日子就好像在養孩子一樣,愛人就好像自己的寶貝,心頭的肉,嬌貴了久了,就開始擔心是不是太寵溺了。
柳夏年坐到陳墨染旁邊,陳墨染趕緊挪了個位置給她,柳夏年的左手摟住陳墨染,讓她靠着自己的身體,柳夏年說:“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做飯麼?”
果然,陳墨染的五官漸漸的塌下來,那眼睛裡甚至出現了絕望的光芒,柳夏年有種被打敗了的感覺。但是自己的右手實在是不行了,想動也不能動,要做飯也不是一隻手就可以完成的。
柳夏年摸摸陳墨染,說:“我們吃肯德基去。”
陳墨染聽後立刻臉都皺成一團,露出噁心的表情,把舌頭吐的長長的,說,不要,我都吃的噁心了。這幾天不是肯德基就是麥當勞,好的就是必勝客,要不就是快餐,我不要吃了。
“那吃拉麪去。”柳夏年也知道,自己吃那些垃圾食品都吃的反胃,更何況是胃口被她養刁了的陳墨染。
“我還能說什麼?”陳墨染沮喪的同意了。
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好像要她去上刑場一樣,柳夏年淡笑,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乖哦,等我傷好了再好好的補償你。”
臉剛退開一點點,就看見那耳朵紅的都可以滴出血了,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想到什麼以後,柳夏年輕笑,完好的另外一隻手爬上陳墨染的胸部,微微用力,說:“這幾天安分麼?”
陳墨染轉過身,彆扭的不回答。
“那就是不安分了哦!”柳夏年從她身後抱住她,手還是放在胸前,罩着她的豐滿的胸部,搓揉着。
陳墨染抓住柳夏年的手,從虎口那裡狠狠的咬下去,留下一排整齊的壓痕,咬完了,陳墨染還故意幫她擦乾淨上面的口水,說:“阿姨,該吃拉麪了。”
柳夏年皺着眉頭,看到自己手上那排牙印,想要是手再不好也許過幾天這隻手都要殘廢了。
把手湊近嘴邊吻了一下,才拉着陳墨染的手出去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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