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染下飛機就看見她的名字,大大的用漂亮的楷體寫在一塊木板上,陳墨染,多麼文藝的名字,而起這個名字的二老和她的弟弟站在出口,老媽是伸長了脖子努力的張望着比菜場更加多的人,怕那麼多人走過,卻錯過了她好久沒有看到的寶貝女兒,而陳老爸卻在一旁,有着男人的矜持,偶爾用眼角蹩一眼,卻沒她來的光明正大。陳書言人小鬼大,在人羣裡墊着腳尖尋找着。
陳墨染在走出的那一刻看見了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和寫着她的名字的牌,眼淚就唰唰的流了下來,她捂着嘴巴走到她們面前,重重的行李箱拖着她的腳步,她走近的時候,大家都呆立了三秒鐘,不知道用什麼話作爲開場白,陳書言說:“姐,你胖了。”
陳墨染的眼淚就硬生生給她逼了回去,倒流回身體裡,化爲一股子的火,她揪着陳書言的耳朵,惡狠狠的說:“死小子,你說我胖了你居然說我胖了。你知道這是對女生最大的侮辱好不好好不好!”
陳媽搖頭,說:“怎麼一來就開始鬧騰。”轉頭看陳爸的時候,陳爸託了託他的大眼鏡,說:“熱鬧的好,熱鬧的好。” wωw ☢ttKan ☢¢○
一家子人都到機場來接陳墨染了,卻是坐着大巴來的,回去的時候也只好坐大巴,陳墨染坐不慣飛機,在飛機上一直沒有閉眼,到了車上,就靠着窗戶睡着。
陳書言則拿着陳墨染帶過來的小禮物玩,那些東西有些是柳夏年買的,她的眼光比陳墨染來的好,所以挑選了一些東西,帶給他,陳爸和陳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看見活力十足的女兒現在這幅累極了的樣子,又心疼,有不捨。
陳墨染的老家在諸暨,那個西施故里,住到十八歲的時候,陳爸調換了工作,到寧波郊區的一處地方當了一所第三批的高中的校長,全家也跟着去到那裡了。陳墨染對於陌生的寧波還是沒怎麼玩過,當初就在這裡呆了一年,就要考大學了,考上大學就去北京了,總有點身在異鄉爲異客的感覺。
乘着大巴,一直到了鎮口,陳墨染被推醒,迷迷糊糊的跟着一家子人下車,熟悉的家的味道迎面撲來,當她的腳踩上地面的時候,她卻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困的要死,累的要死,只想洗個冷水澡,然後抱着她的被子好好睡一覺。
家裡的菜早就做好了,微波爐溫一下就可以搬上桌子吃,而陳墨染卻看都沒有看一眼,用有着兩輪黑乎乎的眼袋的熊貓眼看了陳媽一眼,陳媽就心疼的推着她去浴室裡,把早就準備好的陳墨染的高中時候的衣服放在浴室門口。
而陳書言則抱着已經屬於他的禮物在向陳媽炫耀:“媽,你看,這是北京帶過來的巧克力哦。”
陳媽翻開陳墨染的銀行存款簿,看到上面的金額沒有減少反而在增加中,陳媽瞭解陳墨染從小到大最沒有的就是金錢觀念,給她多少錢就花掉多少,從來沒有積累的份,當初去北京上學,還擔心她在物價水平那麼高的地方吃不飽穿不暖。而今卻在北京一年,錢跟個富婆一樣了,她就擔心起來了,陳墨染的箱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衣服,件件看起來都不簡單,陳媽也是偶爾去別處逛街的,對於那些名牌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至少摸着就覺得是好料子,全都換了個遍,沒有一件是當初拿去北京的衣服。陳媽就開始糾結了,心裡忐忑不安,把箱子上下左右裡外都翻了一個遍,夾層都沒有放過,找到了十幾件夏天的單薄的夏裝,又幾件看的出來是新買來的,幾套內衣,都是名牌,還有一套蘭蔻的化妝品,全套的護理的。而陳墨染的皮夾裡塞了一張合影,跟一個看起來比較乾淨的女人在下着雪的公園裡拍的,大約是和同學出去逛的時候弄的。就是沒找到陳媽擔心的她被一個陌生男人包養的證據。
陳媽更加覺得煩躁,要是有證據還好說說她,現在沒證據,也不知道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陳媽就擔心陳墨染爲了錢和虛榮做了什麼有違家教的事情,在屋子裡打轉打了半天也沒有想法,而陳爸喝着小酒,倒也悠閒自在。
陳媽坐到陳爸面前,說:“老頭子,你說染染怎麼了?”
“怎麼了?”陳爸說。
“她……哪裡來的那麼多錢啊?一分沒花,你看她現在,養的都比去北京那辰光好,我就琢磨着,是不是……”
陳爸嘬了一口小酒,長長的嘆氣,念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啊!”
陳媽白了他一眼,回頭走到陳墨染門口,卻想她現在還睡着,不好進去,心裡堵着慌。陳爸伸長了脖子,看她的yin晴不定的臉,說:“老婆子,你想那麼多幹嗎,染染是你養大的,你還不瞭解她麼?”
陳媽走回桌子前,託着下巴,無不擔憂的說:“我還不就怕她學壞麼?”
“瞎操心。”陳爸吃着花生米,說。
第二天,陳墨染睡了二十個小時纔起來,抱着她的空調被,在牀上換了無數個姿勢,就是躺着不起來,洗了三次澡,吃了幾頓飯,拿錢打發陳書言去買了餛飩,這個無聊的時刻,外面的太陽大白大白的,想必是曬的人腦發昏,而在睡也睡不着,起也不想起來的時間,開始想柳夏年了,不知道麪包怎麼樣了,不知道柳夏年有沒有想她,是不是一個人吃飯,她有沒有爲自己走了而高興,會不會又有人插進她們中間,鬧出了什麼來了。腦子裡浮想多了,就開始着急起來,大叫一聲跑下牀,開始翻着房間找她上了飛機就開始關機的手機,卻發現找遍了地方都沒有找到,想起來也許在洗掉的衣服裡,而跑到外面,看見陳媽在廚房裡做晚飯,炒着茄子,陳墨染走到廚房外面,伸長了脖子問陳媽:“阿媽,我的手機你看見過沒有?”
陳媽指指外面的電視櫃,說:“那,自己東西不收好的。”
陳墨染衝到那裡,拿出手機一看,電量不足關機,想到柳夏年也許聯繫不到她在遙遠的北京打轉着,衝到電話邊,要按號碼的時候,陳媽從廚房裡走出來,說:“你是要打電話麼?”
陳墨染點頭,陳媽說:“電話費欠費,你去下面的小店裡去打。”
陳墨染嘟着嘴巴衝到門口,被陳媽塞了一袋垃圾袋,順便去倒垃圾。
公用電話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細菌和污垢,陳墨染看着就覺得怕怕的,她拿着話筒,離自己遠遠的,等撥了號碼,就在那裡數着嘟嘟嘟的聲音,過了十聲,那邊傳來柳夏年的聲音:“是你麼?染。”
“是我是我是我。”陳墨染抱着話筒大聲的叫,眼睛開始溼潤了,低頭用手臂擦去眼淚,拈拈鼻子,心想幸虧對方看不見,否則就要給柳夏年看到了。
柳夏年輕笑,說:“睡飽了麼?”
“恩,睡了一天,你有給我打過電話麼?我不是故意不接的,它關機了我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柳夏年手中轉着筆,夾着手機,把另外一份資料拿過來看。
“那就好,我就怕你誤會了。”陳墨染的手指繞着電話線,打圈圈,一副小女孩子家的嬌態。
柳夏年說:“傻女孩。”
聽到熟悉的柳夏年的話,陳墨染就覺得她好像就在身邊,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隔着電話機,聲音是變質的,細微的變化都讓陳墨染覺得不安,可是距離卻隔的太遠,她觸摸不到她。
“柳夏年,你快點過來好不好!”陳墨染賭氣的說。
柳夏年無奈的摸摸額頭,這事情要是是她能決定的,她就不是柳夏年,直接改名叫神去了。
陳墨染也察覺到自己的任xing的要求,嘟囔着道歉,說:“好了,我不說了就是了,你也好好休息,別看到深夜,別接亂七八糟的案子,記得要照顧好麪包。”
“是,柳夫人。”柳夏年靠着椅背,笑的一臉的滿足。
“我掛了。”陳墨染輕輕的說。
那邊的柳夏年嗯了一聲。可是過了很久,陳墨染還是能聽見柳夏年的呼吸聲,雖然很輕,但是話筒的效果奇蹟的好。
“你爲什麼還不掛?”陳墨染問。
“等你先掛。”柳夏年的聲音輕輕的,陳墨染也知道,她捨不得。
“數到三,我們一起掛。”陳墨染說。
“小女孩的遊戲。”柳夏年淡笑,笑聲傳到陳墨染那端,叫陳墨染覺得酸酸的甜甜的。
“一,二,三!”陳墨染毫不猶豫果斷的掛了電話,看着橙囧囧的話機,用力的深呼吸,而這個時候小店的老闆笑眯眯的看着她說:“小染啊,打電話啊。”
“嗯。”
“給男朋友啊?”
“沒那回事。”陳墨染連忙否定,要是讓他知道了,還不叫全世界都給知曉了。
“小染了,一塊錢。”老闆和藹的笑着說。
陳墨染掏了掏褲袋,發現居然忘記帶一塊錢出來了,窘迫的很想挖個洞鑽進去。
老闆倒是客氣的算了,而陳墨染臉上的紅暈一直消退不停,走到家裡,在做作業的陳書言就拉着她說悄悄話,陳墨染已經一年沒有看見陳書言了,當年個子瘦小的小男孩迅速的攢高,長的有模有樣了,樣子隱約看的出來,俊俏的很,他是男人,遺產了老爸的書卷氣,和老媽的眉清目秀,不像陳墨染還把老媽的雄偉的胸部給遺傳過來了。
所以陳墨染很妒忌那個當年黑黑的小小的小個子居然那麼俊俏了。不公平嘛。
陳書言沒發覺陳墨染的恨的咬牙的情緒,看了看左右,陳媽陳爸都不在,他壓底了聲音說:“喂,姐,實話告訴我,我那些東西是不是你的姘頭送的?”
“姘頭!”陳墨染拔高了聲音尖叫。
陳書言拉着她的手讓她低下頭來,湊近了說:“姐,你要老媽都知道麼?我是偷偷聽老媽說的,她說你被一個男人包養着,姐,包養了是不是就可以拿到很多錢?”
陳墨染無力的坍塌,怎麼想到老媽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她死都想不到是柳夏年的好心,把她的衣服都換成了在北京的那些衣服,還私下裡在她的衣服裡放了些現鈔,叫她出去買點東西,沒想到被無孔不入的陳媽發現了。
陳墨染摸着陳書言的頭,語重心長的說:“小弟啊,別瞎說知道麼?小心我告你誹謗。”
陳書言看她不但否定了他的驚天大發現,還這樣的威脅他,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說:“姐,你說實話嘛,我想知道是不是跟電視裡演的一樣。別把我當小孩成不?”
“不是真的。”陳墨染咬牙切齒的說,全身因爲激烈的情緒而顫抖,抖的跟羊癲瘋一樣。被陳墨染凶神惡煞的眼神嚇到了,陳書言閉上嘴巴,到了飯桌上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陳媽給陳墨染盛了一碗飯,交到她手裡,陳墨染接過飯,心裡忐忑着,她原本就是藏不住情緒的人,如果不是陳書言一說,她還不知道,也許就不會那麼慌張了。
陳媽看她的表情,人都是她生出來的,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當的地方。
陳墨染低頭吃白飯,而陳媽端着碗,輕輕的說:“染染啊,我今天想給你的帳戶去匯錢的,可是怎麼還有那麼多的錢,不知道是不是搞錯了。”
陳墨染擡頭,驚訝的看着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