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班機,到北京首都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柳夏年計算了一下時間,到家裡也大約是六七點,先把東西去放好,洗個澡,然後就出去吃一頓慶祝下。
陳墨染坐過幾次飛機,都還不能很快適應,不過這次柳夏年在,靠着柳夏年,那飛機飛的跟火箭一樣,陳墨染覺得距離這東西是真的隨着社會發展在縮短。當初回家一趟,帶上走路的時間,就是坐飛機從寧波到首都的時間。
現在算起來,橫在自己和柳夏年中間的東西越來越少,家庭不是問題,至少自己的家裡人心知肚明,相信過一段時間,讓他們知道柳夏年是真的可以依靠的,也許就可以擺平了,距離不是問題,從北京到寧波也就那麼點的時間,何須擔心以後分割兩地,一年到頭見不到面。經濟不是問題,柳夏年有錢,自己雖然沒有錢,但是也會努力去賺,做一個能生產錢的招財貓,而不是被柳夏年養成動不了的加菲貓。柳夏年說不能依靠着她一輩子,她不會成爲她的支柱。而柳夏年給陳墨染立下的職業規劃裡,也包括了要她擁有自己的獨立收入。
經濟獨立了,以後的事情就好說了。當初怕家長反對其實也就是因爲沒有獨立的收入來源,你沒錢你談什麼獨立。底氣有了,日子也就是一馬平川了。
這次從家裡回來,倒是堅定了陳墨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一個社會囧囧接班人的想法,可是陳墨染卻發現自己不想到社會上混,她就想呆在學校裡,最好一輩子呆在學校裡,又能呆學校又能不被人笑話是沒出息的法子就是考研。柳夏年曾經給過陳墨染規劃,考研考個三年,即能爲陳墨染這個的三流二本大學畢業的學生增加籌碼,也能給她三年的緩衝時間,三年期間,家裡不會逼婚,三年後,已經是老女人一個人,那時候家裡也不好把她當小孩子看,妄加干涉她的婚姻。
那時候陳墨染是一口拒絕,沒有餘地。現在卻覺得人生不能沒有一個目標,當初是家長扶着走,覺得他們要往那裡走就往那裡走吧,能偷懶就偷懶。現在是自己要走這樣的路,自己的路自己去鋪就,不是爲了別人,單單是爲了自己和柳夏年的未來。
雖然陳墨染沒跟柳夏年說自己的打算,可是,心已經跟着明亮起來了。
開學沒多久,陳墨染就跑去問那個叫她躲的跟個老鼠見到貓一樣躲着的班主任。到他的辦公室去的時候,將近五十歲的老頭在玩鬥地主,沒看見陳墨染來,陳墨染站在辦公桌前,有那麼點的尷尬。等班主任輸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辦公桌前站了一個小女生,看樣子站了很久。
馬上關了電腦,放正了桌子,說:“同學,有事情麼?”
“那個,老師,我只是想問下考研的事情的。”陳墨染輕輕的說,有點羞怯,因爲她的成績不怎麼好,她也有自知之明,考研聽學長學姐形容就是天底下比高三還可怕的煉獄。陳墨染當場黑了臉。高三,那段日子苦的叫她覺得夜裡做夢都眼前都閃過一個個的數字,離高考還有多少天了。
……陳墨染你的分數別說是二本了就是三本也危險……
……陳墨染,你要加油了,如果讀了三本學費是很大的負擔……
陳墨染是拼死拼活考上二本的,加上實力加上運氣,已經是燒香拜託祖宗十八代都在天上保佑了,才考出了這樣的叫自己含笑九泉的成績。
所以,一回想那段日子,都心驚肉跳的。
而現在,陳墨染卻知道,自己的面前是比那更加苦的日子。她卻是想了幾天才下定決心。考研是她覺得目前最明知的選擇,她選擇了,爲了自己也爲了柳夏年。三流的二本大學畢業的中文系學生能做什麼,陳墨染一直在問自己,做老師甚至比不上阿爸的高中裡的那些名牌大學畢業出來的。也唯有考研,才能提升她的價值,鍍了金,拿出去都是閃閃發亮的。
陳墨染想着,即使眼前發黑,但是還是站出來問了。
班主任明顯沒想到有人問他考研的事情。學校裡的考研的人少之又少,連百分之一都沒有,到了後來,大家覺得考研是傻子纔會乾的事情,索xing要麼回家讓老媽老爸養去了,要麼去社會上當個剩男剩女去了。所以在知識氛圍無比融洽的北京,這所學校也算是一所墮落的學校。
他擡頭看了看這個嫩生生的小女生,穿的衣服倒是挺值錢的,養的很好,有些東西只有用錢才能堆積起來,就好像雞窩裡真的鑲嵌不出鳳凰翅膀上的金絲一樣。這樣的人通常嬌滴滴的受不了苦,因爲她們都有自己的退路,身後有着一大堆的人等着她們回頭,放棄辛苦的考研,享受人生去。吃得了苦的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句話從來沒有錯過。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雖然對她還是有着懷疑,但是作爲一個老師,能聽到有人要學習,心裡總是開心的。
“那個,我想知道具體的。”陳墨染給了一個不具體的答案。
然後這場具體的談判持續了一個下午,等結束了,外面的天已經暗了,已經過了和柳夏年約好的一定要回家的時間。
陳墨染最近都自己回家,也是覺得不能再麻煩柳夏年了,加上去學校的新的一路公交車路線開通了,再轉一站就能到家了,柳夏年也放心讓她自己回家。
陳墨染抱着班主任給的一大份去年的考研資料,加上一張上幾屆考上漢語言文學類研究生的學長和學姐的聯繫方式,腦子裡糊里糊塗的坐上了回家的車子,甚至還坐過了站。到了家裡,已經是晚上七點,這個時候通常是陳墨染和柳夏年一起坐在小桌子前吃柳夏年做的菜的時間。吃完了,就是陳墨染抓緊時間消化看電視做作業洗澡等的活動時間,到了晚上乖乖躺到牀上給柳夏年吃,美其名曰,和諧的妻妻xing生活很重要。
陳墨染吸着樓下的奶茶店裡買來的新推出來的玉米濃茶進門,家裡沒有人,手裡提着順便給柳夏年買的一杯。其實給柳夏年的那杯陳墨染一分錢都沒有花,奶茶店裡買十杯送一杯,所以陳墨染前一陣子一直都拉着柳夏年去那裡吃,把那些印花收起來。現在看了一下,剛剛好差一個,自己買了一杯,就換了屬於柳夏年的免費贈飲。
可是等到杯子裡的冰塊都融化了,還是沒有看到一個活生生的柳夏年打開門,進來,看見可憐兮兮的等門的陳墨染,心疼的過來摟住她。告訴她是工作太忙了,要她體諒。
陳墨染只是開了一盞沙發邊的立燈,在有限的明亮裡翻動着那些資料,可是對於還開始打定主意的陳墨染來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文字,未來沒有在紙上有着突出的亮光。還是一樣的迷茫。但是比之前好多了不是麼?
奶茶放在玻璃茶几上,塑料壁上凝結的水滴滑了下來,在玻璃茶几上積成了一圈水暈。
陳墨染拿了那杯奶茶,狠心的插進習慣大口大口的喝着,肚子空蕩蕩的尖叫-柳夏年,你養的女人要餓死了。
陳墨染覺得柳夏年是有計劃的謀殺,她把她養的肥肥的,叫她成了什麼都依靠她的米蟲,然後一頓不給,就能把她餓死了。
說到餓死,陳墨染纔想到她的新寵麪包不知道去哪裡了。從沙發上跳起來,膝蓋上的資料散了一地,到處找那隻一樣被柳夏年養成了白白胖胖的小豬型生物的小白狗,卻連跟毛都沒有發現。
在陳墨染趴在地上拿着手電筒照沙發下的縫隙的時候,門打開了,柳夏年抱着懷裡的小狗走進門,卻看見一個包裹着粉色小棉裙的屁股翹着面向她,下襬上掀,露出黑色的小nei褲。
大毛巾包裹着的麪包從毛巾裡探出頭來,長着黑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而柳夏年壓抑不住笑容,輕笑,發出了聲音。
陳墨染聽到聲音,跪起,兩個叫她擔心了害怕的成員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尷尬出醜的樣子。血氣狂涌上來,都紅到腦門上了。
柳夏年覺得再不上去說幾句話,陳墨染可能就要這樣腦袋爆出血噴泉,活活失血而亡了。
柳夏年走到陳墨染面前,蹲下,摸摸她熱燙的小臉,好心的安慰:“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你看見了。”陳墨染咬牙切齒的說。
“好,我看見了。”柳夏年大方的承認,把麪包放在沙發上,再把陳墨染扶起來,也小心的放到沙發上,陳墨染這才發現自己的腳都跪的酸了,看到旁邊長着腦袋的麪包,把氣都出在它的身上,伸手輕輕拍了它的小腦袋一下,說:“都是你不乖,害我找你找了半天。”
柳夏年拉過她的手,說:“它的胃出了問題,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它吐了一地,帶它到寵物醫院去看了一下,現在纔回來。”
陳墨染一聽,當成就蒙了,摸摸麪包的腦袋,心疼的道歉:“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回頭瞪着柳夏年:“你是怎麼照顧它的?”
柳夏年聳肩,輕聲說:“它不知道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鬧壞了肚子。”
而陳墨染聽着,臉色就尷尬起來,閃閃躲躲的,不肯看柳夏年的眼睛。
柳夏年環住陳墨染,道歉:“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陳墨染靠着柳夏年,手放在柳夏年的腰上,一樣纖細的腰,不比她粗多少,柳夏年的身子甚至比她還瘦,卻要負擔兩個女人的家庭,想着,陳墨染覺得自己要更加努力才成。
陳墨染委屈的撒嬌,只是指責的味道少了許多:“你都不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爲你跟麪包私奔了。”
三秒鐘以後,柳夏年爆笑出聲,陳墨染趴到柳夏年身上,撓着她的癢癢,麪包張開眼睛,斜着小腦袋看了交纏在一起打鬧的兩個人,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