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陳墨染是被及其強大的力量推醒的,她昨晚才因爲苦哭累了,不得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本來就特別疲勞,在一陣傷心過後,身體出現了低血糖的症狀,而在早上五六點就被這樣暴力推醒,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張豔麗的就好像埃及豔后卻頭上燃燒着火焰的臉。
“我想我在做夢!”陳墨染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這次是她身上的被子全部捲走,剛剛熱乎乎的蓋着的被子沒有了,身體受了冷,一下子反應過來。
陳墨染坐起身,瞪大了紅腫的眼睛,看到一隻白色的大腿慢慢的擡起來,線條優美的小腿出現在她眼前,離她的眼睛就十釐米,而那紅色細跟高跟鞋的鞋跟就在眼前。
陳墨染一下子出了一聲冷汗。那高跟鞋的鞋跟對着她的眼睛中間的鼻樑,她頭動也不敢動,眼睛轉到旁邊,沿着小腿一直往上,緊身的牛仔褲包裹着的修長的大腿一直往上就是黑色的襯衫,襯衫就扣了兩個釦子,露出小蠻腰和黑色的裹胸,雪白的胸前的肌膚,再往上就是那張憤怒中的美麗的臉了。
“沐未央?”陳墨染看到那張臉,一時半會不能明白這個畫着金色煙燻妝,筆直中發,像是埃及豔后的女人就是上次見過的風情萬種情婦裝扮的沐未央。
“是啊。胸大無腦的女人。”沐未央放下腳,站到地面上的時候,自然而然擺成一個漂亮的pose,就好像廣告裡的模特,在展示她身上的商品。
“你來幹什麼?”陳墨染下牀,找她的鞋子,連鞋帶都沒有解開,腳直接伸進去。
沐未央雙手環抱在胸前,說:“柳夏年那白癡被人捅進醫院了。”
“什麼!”陳墨染尖叫着站起來,抓着沐未央的手臂,用力的搖着她,連忙追問:“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騙你幹嗎!”沐未央爲了自己的人生安全,還是決定離這個會發狂的女人遠一點來的安全。退後一步,說:“就在昨晚,我接到鳳姐的電話,說是她在晚上七點下班的時候從律師事務所開車出來,到一條沒多少人的路上,被幾個騎着摩托車的男人團團圍住了。嘖嘖,居然這樣還死,柳夏年真不是人。”
“你是不是她的妹妹啊,她沒有死你那麼高興幹什麼?你幸災樂禍,你不是人,你沒有良心……”陳墨染抹着眼淚,一邊罵着沐未央。
沐未央說:“我本來就不是她妹妹,我只是受她委託來接你去看她最後一眼的……”
“不!”陳墨染推了沐未央,力氣大到讓沐未央踉蹌的往後倒下去,幸虧後面是別人的牀,牀上睡着一個女生,倒在她的身上,抱住了沐未央完美的身體的完整。
“你個瘋女人。”沐未央咬牙,站起來,甩了她一巴掌,說:“要不是爲了接你,她還會走那條路麼?那條路從來都是最亂的,要不是離這裡最近,她會遇到他們麼?我是沒有良心,我恨不得她死了算了,至少我不會現在還在這裡呼呼大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陳墨染哭着喊着,可惜沐未央只是冷冷的笑着,好像看到她哭泣悲傷等負面情緒交錯的表情,覺得舒服。
到陳墨染求着沐未央帶她去見柳夏年的時候,沐未央才離開,陳墨染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下樓,上了她的紅色的甲殼蟲。
一路上,陳墨染都不停的問沐未央柳夏年到底傷的重不重,而沐未央只是看着前面的車流,一句話都不說。面對沐未央的無情,陳墨染的心裡又痛又急,恨不得立刻趕過去。
到了醫院,陳墨染衝出車子就開始像是沒頭蒼蠅一樣的到處衝撞,不知道住院部在哪裡,就一股勁的往前跑。沐未央停好了車子,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走着自己的節奏。
等陳墨染抓着一個人問哪裡是住院部的時候,沐未央已經走上了臺階,居高臨下看着那個傻乎乎的女人,說:“喂,這裡。”
陳墨染放開那個人,撒開了兩腿,朝沐未央跑去。
沐未央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花崗岩的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叫人側目,而她那時尚的造型讓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有一個腳已經斷掉了拄着柺杖過來的人甚至滑到了,要旁邊的人幫着才能起來。
陳墨染跟着沐未央,一路小跑,兩人的路彎了不知道幾次,過幾個走廊,走過了不知道幾個房間,纔在走廊的盡頭,看到那間房間,門口牆上的牌子上寫着柳夏年的名字。
而走廊的盡頭的房間,就是緊急手術室。
陳墨染推開門,看到離門最近的那張牀上,睡着一個人,腳上打了石膏,吊在牀上,陳墨染一看,眼淚就開始嘩啦啦的流,不需要任何的準備工作,就完全進入悲傷的角色中,飛撲到牀上,抱着那人,嚎啕大哭,喊着:“柳夏年,柳夏年,對不起……”
“疼不疼?”陳墨染抱着那巨大的白色石膏腿,把臉貼在上面,眼淚鼻涕的都留在上面了。
“染,我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陳墨染轉頭,看見旁邊的牀位上,柳夏年完整無缺的坐在那裡,而沐未央着咬着蘋果,屁股坐在牀尾的欄杆上。
陳墨染看看那隻石膏腿,沿石膏腿看上去,是個男人,而且那男人頭上抱着厚厚的紗布。男人看着她,一臉幸福的表情。
“你是誰?”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女人,手中提着給病人尿尿用的尿壺,一臉警戒和防備的眼神盯着她。
陳墨染放開那石膏腿,起身朝柳夏年走去,看到她,伸手就想給她一巴掌,手剛仰起來,自己臉上就被扇了一巴掌,她捂着臉恨恨的看着沐未央,而沐未央則高擡着下巴,一臉的桀驁。
柳夏年擺起臉,低聲說:“沐未央。”
沐未央用那驕傲的表情說:“我說你看上的是個什麼女人,我給她一巴掌是看得起她,我還想多給她幾個巴掌,怎麼樣,你看着我,你恨我是不是?你還想打她,你有什麼資格打她,你也有什麼資格來打我。徹夜照顧她的人是我,不是你。”
陳墨染咬着下脣,低頭看地面,看見淚珠子在空氣中做落體運動。這時候,手被另外一隻手握住,她擡頭看見柳夏年,乾乾淨淨的臉蛋,沒有任何的傷,她的眼睛裡帶着溫暖,而表情卻沒有表現太多,柳夏年說:“我沒事。”
“還說沒有事,你差點就廢了你的右手你知不知道!你個笨蛋,你最起碼要用左手去擋刀子啊!”沐未央恨恨的說。
陳墨染哽咽着說:“我不知道,昨晚我以爲你不來了,我以爲你在生我氣,我關機了,如果,不是她來,我也許還是繼續生起氣,可是,我不知道你受傷了……”
柳夏年說:“染,我知道。”
“哼。”沐未央轉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扭頭走了。陳墨染小心翼翼的坐到牀的邊緣,摸摸柳夏年的臉,脖子,沒有在她的臉上發現什麼傷痕。看到右手,想伸手去撫摸卻還是收了回來,只是用指尖輕輕的滑過衣服的表面,感覺到裡面都裹了紗布,厚厚的一層,眼睛裡又開始大規模分泌眼淚。
柳夏年想伸手給她擦眼淚,可惜左手有了用處,而右手基本沒有感覺了,只好看着她的眼淚一直流。
“再哭下去你就要缺水了。”柳夏年輕聲的說。
陳墨染搖頭,用袖子粗魯的擦去眼淚,說:“怎麼弄的,是因爲我麼?是不是?我的錯麼?”
柳夏年輕笑,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她說:“傻女孩,怎麼會是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那是爲什麼?”淚眼朦朧中,柳夏年的臉變得模糊,陳墨染開始害怕,在腦子裡出現無數種假設,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如果她再也見不到柳夏年了,而前一天,還在爲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氣着她,那將是多麼悲哀的事情。把每一天都成是生命裡的最後一天來相愛來相處,用盡全力去擁抱和告訴對方我愛你,那是很久以前在一本書裡看到的,她知道,可是到現在才明白,那句話的真實的意義。
“柳夏年,我……”陳墨染咬着下脣,撲倒在她的腿上,咬着被子,大哭。
柳夏年摸摸她的頭,無奈的嘆氣,有些人太用力的爲自己哭泣,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心總會跟着疼的。
等陳墨染安靜下來,是因爲她實在是哭不出來了,眼睛紅的像是一隻兔子,說話的時候都要喘氣,聲嘶力竭。柳夏年握着陳墨染冰冷的手,跟她解釋當時的經過。
那時候柳夏年去接陳墨染,開着車子從大道開進一條偏僻的路的時候,被幾輛摩托車和麪包車包圍了,那時候幾個男人下來,手中是鐵棍還有西瓜刀。一個男人敲了她的車窗,要她下來,而他保證只是說幾句話。
柳夏年報了警,看外面的形式,如果不下去反而會讓那羣人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就開了車門,走下車子。一個看似老大的北方漢子走到她面前,用濃重的東北口音說,要柳夏年放棄手頭的關於榮欣鋁製品鍛造公司的案子,錢可以給,但是這案子不能到了法院上面去。
柳夏年看看樣子,那漢子也沒有動手的意思,而一夥兒拿着武器在手中晃着,看起來殺氣十足,卻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面對這樣的事情,柳夏年卻能冷靜的分析對方的意圖,聯繫起來,才意識到也許方鴻鈞對她有所隱瞞,包括公司個股東的背景問題。
事情到了要黑社會出馬的時候,也到了一個律師不能解決的地步了,既然他們都給了承諾了,柳夏年也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說:“手頭的股份也不想要了,只要公司回購股份,把該得到的錢拿到了,就沒什麼事情了。本來也沒有打官司的想法。”
柳夏年看着那男人,把一條條的條件說的清清楚楚,在一片殺氣中,反而鎮定自若。
那漢子一聽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也有點意外,看到柳夏年這個女人面對一羣持刀的男人卻面無懼色,反而冷靜的解釋,有了幾許讚賞。
事情本來發展的就跟一場普通的路人的衝撞一樣,可是這個時候偏偏警車的聲音嗚啊嗚啊的叫着,一路過來,朝這裡接近。
那頭聽見以後,臉色一變,質問柳夏年,說:“是你報的警?”
柳夏年沒想的這個時候形式會發生那樣大的逆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其中一個沉不住氣的小弟,從右邊砍了一刀,伸手去擋的時候,刀子直接砍在她的手臂上,刀子抽出去的時候,血就跟噴泉一樣從傷口涌出來,怎麼也收不住。
那小弟看樣子也是才十幾歲的樣子,沒有社會經驗,裝兇狠裝的很有那麼黑道的樣子,可是到了真的見血的時候,卻有點害怕,他握着手中的西瓜刀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那老大走上來就給了他一拳,然後拎着他往麪包車上跑,走前對柳夏年說:“同志,我很欣賞你,但是現在不是時間,下次再像你賠罪。警察會送你去醫院的。”
柳夏年抱着手臂,看着那些麪包車和摩托車飛馳而去。而立刻警察開到這裡,來的就一輛警車,而且沒有配備槍支,只能放過他們,趕緊送柳夏年去醫院。
柳夏年的傷口很深,長達十釐米,傷在右手手臂處,那裡有一處動脈,而剛好砍到動脈上,纔會導致血流不已。
縫了二十幾針才把傷口縫合,醫生說再差那麼點,就要見到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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