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環顧周圍,說道:“諸位掌門,你們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祁震的提議,我立刻打開洞天門戶。”
但是擎燈似乎還是有些不滿,說道:“你這是在要挾各派尊長嗎?祁震,你雖然已有煉神境修爲,但莫要狂妄自傲,仙道之中,山外有山!”
祁震笑道:“仙道之高山,我祁震見識過不少,但擎燈掌門你這座山頭,還算不得太過挺拔!”
“擎燈掌門,請你自重。”溯光真人此時也不得不開口了:“祁震畢竟是我的弟子,還輪不着你來教訓,你若是不滿,便請你座下的幾位高徒前來與祁震較量高低,不要依憑輩分之別爭那點口舌機鋒。”
“依我看來,祁震獨力掌握洞天門戶,確實不妥。”迦樓羅將話題引回去,說道:“祁震小道友你要搞這麼一場天下仙道共尊的大會,逆神杖作爲門戶鎖鑰,必定會成爲天下紛爭的中心,僅你一人,再高的修爲、再深厚的根基,也不可能永遠守在逆神杖一旁,既然如今各家尊長皆在,不如就此定下盟約,共同守護此處洞天門戶如何?”
迦樓羅的話語裡別有用心,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將目光放在鬼方洞天之中的前人遺物了,畢竟那已經被衆人認可了祁震的提議,但是整片鬼方洞天仍然是不可多得的,而且逆神杖作爲門戶鎖鑰,只要掌握住,就不用怕洞天內外的情形如何複雜。
原本逆神杖只是在祁震一人掌握之下,可是如今各門各派的高人匯聚一堂,以他們的修爲境界,要抹去祁震的神識封印恐怕並不算難,這樣一來,逆神杖又重新變成無主之物了。
而且迦樓羅從祁震的提議中更加引申一步,洞天之中的前人遺物需要與天下仙道共享,那麼整片洞天呢?
當今天下仙道,除去混元洞天如神話一般的存在,其餘的洞天結界能開闢方圓數裡乃至十餘里就很不得了了,像鬼方洞天這樣的近百里方圓,雖然死寂空洞,但至少已有曠大空間作爲基礎,若是花費心血營建,足以成爲超然世外的仙境。
然而這麼大的一片的洞天結界,恐怕哪個宗門也無法獨力控制,更莫提如何化轉內中生機靈氣,所以迦樓羅所言也是極有道理的,衆人只需念頭一過,自然知道共享洞天對自身的好處。
最起碼,想要讓鬼方洞天之中舉辦天下仙道共尊的大會,總不可能是一片死寂荒蕪之地吧?就算是祁震,也無法反駁迦樓羅的意思。
這麼一來,鬼方洞天需要共享,作爲洞天門戶鎖鑰的逆神杖自然也要在共同監管控制之下,玄天宗當年綢繆近百年,希望奪取逆神杖的計劃,無異於付諸東水。
祁震回頭看了流光真人一眼,默默無言,感覺自己的修煉還是差了不少火候,即便自己窮盡修爲所至,開闢這麼一片鬼方洞天,試圖爲天下仙道避劫,但還是讓最初的計劃流產失敗。
至於流光真人,其內心也是別有一番想法,但他最多的還是感慨,因爲早在百餘年前,逆神杖在混元洞天被竊失落之後,他就曾今入混元洞天之中求教三聖,在那個時候,三聖就認爲逆神杖再也無法迴歸玄天宗了。
三聖修爲境界之超凡,觀世法眼早已洞明一切,恐怕已經料到如今事態,這也是爲何他們即便在擊殺橫傲江之後,也無意取回逆神杖,乾脆將其擱置在鬼方廢墟當中。
而流光真人自覺還能有幾分爭取的機會,沒想到謀劃多年,培養出祁震這麼一位人才,不僅逆神杖近在眼前,甚至造化出這麼一片鬼方洞天,但還是無法將逆神杖完全控制在玄天宗的手裡。
有些事情,的確不是單純靠法力神通就可以解決的,即便在場的玄天宗高人盡力施爲,奪回逆神杖,但那絕對是得不償失,未來對抗天魔的大業尚在未定之天,逆神杖的功效真的能夠完全施展嗎?
而且更重要的是,按照祁震和迦樓羅的提議,鬼方洞天的營建,確實是對天下仙道極爲有益的一大功績,流光真人執掌玄天宗百多年,這點事情看得更加清楚明白,衡量得失之後,自然也有了選擇。
“唉……偏偏是這對父子……”流光真人心底暗歎,看了看神色遊移的祁震,又看了笑容自信的迦樓羅,不禁有些脫力。
“我同意。”流光真人開口道:“玄天宗上下必會戮力護持洞天門戶不失,此盟約玄天宗願領銜簽訂。”
“我等亦同意。”瓊紫衣與廬江客也趕緊表態,他們兩家勢力遠不如玄天宗,但是經營洞天,對門中上下裨益甚深,自然只有支持的份。
“萬寶閣肯定也是同意的。”迦樓羅看了看身旁的幾位女子。
四家都已表態,就剩下光明道一方,莫說所有人視線集中在擎燈身上,就連闋白與洪立秋兩人也看着自家掌門。
最後擎燈還是不得不妥協,說道:“既然此舉有益於天下仙道,那我光明道自然義不容辭。”
“那好,便請諸位立碑定盟。”流光真人點頭道,然後施法一攝,地面上的玉璃宮竟然支離破碎,然後又慢慢重組。
金頂琉璃瓦與白玉石柱,拼湊成一幢五門牌樓,逆神杖立在牌樓稍後的位置,牌樓上留白。
而原本玉璃宮的地磚,被流光真人的力瞬間熔鍊成一塊巨大石碑,而且法力施展不斷,通體成漿液一般,紅彤彤、明晃晃,熱力勃發。
然後就見石碑之上,一串文字浮現出來,說的是鬼方洞天初成、擾動浩土地脈靈氣,然後各路高人齊聚此地的諸事,其中包括了祁震和迦樓羅的提議,以及最後的盟約。
祁震能夠感覺到,這不僅僅是簡單的文字記錄,若是以神識或者元神切入石碑,似乎就能夠感受到方纔發生在此地的一切經歷,包括在場所有高人的言行舉止、種種細節。
盟約既定,那就需要各家掌門施法簽訂,以法力刻錄下自身名號與宗門,除了萬寶閣,其他四家都是各顯玄妙法力,或劍氣、或波光、或雷霆等等。
然而到了迦樓羅的時候,只見他表情有些尷尬,說道:“我那點粗淺修爲實在讓諸位見笑,那個……祁震小道友,聽說你有一柄長刀,甚是鋒銳,能否借來一用?”
祁震稍稍皺眉,但還是化出金刀劈道,說道:“你小心點用。”
金刀劈道遞到迦樓羅手中,他小心撫摸觀察,但又不像是修士以神識查探,否則的話金刀劈道必定有金輝浮現。
而迦樓羅的舉動也是奇異,因爲從方纔來到鬼方洞天上空到如今,他似乎都不曾施法,一直都是由他身邊那名鬼面大氅女子,以虛空定力維持兩人站立空中,即便一來一往接住祁震金刀,似乎都是由那名女子護持。
到最後,還是迦樓羅一手牽住女子,另外一手握住金刀劈道,在石碑之上龍飛鳳舞,刻下迦樓羅與萬寶閣的字眼。
“神器雙手奉還。”迦樓羅將金刀劈道遞來,不少人也是眼帶欣羨地看着祁震。
只要是看見祁震化出金刀的舉動,自然就明白這是一柄神器,祁震入門不過五年,修爲精進飛快,如今又有神器隨身,想要動祁震的人,先要考慮的還是祁震本人的實力,而不是在他背後的玄天宗。
即便是煉神境修士,神器也是可遇而不可求,與形神融合爲一、隨之變化,這不僅僅是便於攜帶,更重要是的神器與修士一體同修,修爲越高深,神器妙用越廣博。
“好了,祁震,你現在就去打開洞天門戶吧,順便把神識封印也抹去了,有各家尊長護持,你不用擔心太多了。”流光真人施法,將石碑安放在牌樓一側,只要日後來到此地之人,必然會看見這尊記載盟約簽訂的石碑,也可以施展神識去感知當時此地發生的事情。
而就當祁震正在緩緩抹去逆神杖上的神識封印時,流光真人說道:“此地過去是鬼方廢墟,若再以鬼方二字命名洞天,實屬不妥,諸位有何想法。”
“既然是祁震獨力開闢的,自然叫玄震洞天便是。”
“這個名號是否太過獨私?讓天下仙道會怎麼看?我覺得不如叫五方洞天,畢竟是五家尊長共同簽訂盟約的。”
“但日後還不要讓天下仙道修士共尊此地?哪裡僅是五家之事?”
沒想到這僅僅是洞天命名一事,這五家尊長似乎又要升起爭執,最後還是迦樓羅說道:“我覺得還是讓祁震小道友來決定吧。”
祁震剛剛抹去神識封印,就聽見迦樓羅的話語,衆多高人都將視線匯聚在自己身上,似乎都在默認祁震能夠爲此地命名。
祁震感覺有苦說不出,但也只能盡力搜刮肚子裡那點墨水,思前想後,說道:
“我覺得,既然日後此地是要天下仙道共尊之地,必然要有廣納天下各方修士、不同見地的博大胸襟,如此……不如叫做——大羅洞天?”
“大羅洞天?好名字!”
“窮盡大千、羅納百川,正應如此!”
“對,此乃仙道修士應有之胸襟!”
沒想到祁震一說,全場高人都沒有異議,流光真人撫須一笑,一揮手,法力如同鐵畫銀鉤,在牌樓上方的留白處,刻下“大羅洞天”四字,氣勢恢宏博大,讓人一眼望去,就好像看見大海無垠,便心生廣開胸襟之意,可見這是何等玄妙的法力。
盟約已定、名號已決,剩下的就是讓衆位高人親入洞天之中,一睹內中情形。
祁震單手按在逆神杖表面,幽幽光環在曲折線條之中浮現,然後虛空定力似乎化無爲有,延伸出千百條瑞氣,最終在衆人前方匯聚成一點,隨即不斷擴展,好似牆洞一般,卻讓人隱約看見另一方的杳冥境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