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之內,弟子獲得的法器或者任何與仙道有關的事物,基本都會讓其師長知曉,如果門人弟子無法掌握威能過甚的法器,師長或許暫時待其保管。
但這類情形,有時候會因爲傳法師長的行爲態度而發生異化,比如師長偏好某位弟子,或許會從別的門人手中獲取法器亦或者天材地寶,轉賜給他。
苦河真人就是這種典型的例子,當初在弘法殿外阻撓祁震的那名弟子,是苦河真人的子嗣,所以平日裡獲得的各色靈丹妙藥、天材地寶,都毫不吝嗇地賜予,一度讓其他弟子苦不堪言。
煉幾何作爲苦河真人的弟子,如果其師真的開口索取無明煞火珠,煉幾何無論是出於傳承關係還是尊師門規,他都沒有違抗的可能。
但偏偏因爲有祁震的出現,苦河真人子嗣的肆意行徑,使其在玄天宗內飽受爭議,或許是掌門流光真人的刻意打壓,又或者是其他長老首座趁此機會落井下石,苦河真人不僅在門中擡不起頭來,就連面對自己的門人弟子,也失去了過去的威嚴。
雖然不可否認,煉幾何的修爲境界,若無苦河真人的指點,絕無今日之成就;但修爲是自己的修爲,沒有煉幾何自己的勤修不輟,苦河真人的指點也只是落在了空處。所以當苦河真人地位大跌、而煉幾何獲得玉符之後,換取的無明煞火珠,苦河真人也沒有太多的話語權可知隨意支配。
祁震恭喜了煉幾何一番,兩人一度交談地非常愉快。
煉幾何與微積塵出身類似,都是中州各地的小家族成員,因爲自幼天資聰穎,來到了玄天宗外門道場修煉,尚未有煉氣境修爲,就被各自的傳法師長接引成爲長門嫡傳弟子。
仙道師徒傳承十分複雜,但又非常簡單。說複雜,那是因爲一個師父門下,會有各色各樣、地位身份不同的門人弟子,不僅僅是因爲出身來歷的差異,更是有傳法深淺程度的不一。說簡單,是因爲真的能夠傳承師長的弟子,往往也只是一兩人而已。
就如同玄天宗的長老首座們,有的人座下僅一個弟子,好比金闕長老那般;或者是三四名傳人、各自表現不一,典型如溯光真人;又或者優秀傳人甚多的,如渡波長老那樣。
可到了最後,不僅是師父以及更久遠過去的傳承下來,真的能夠承接穩當、同時還能繼續向下傳承的弟子,是非常難以培養和挑選的。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除去功法秘訣一類的傳承,長老首座的位置,也是僅有一個。
除去部分職權重要、不允許一脈獨佔的長老位置外,大部分長老首座的地位,都是由師徒傳承下去的,其中更加典型的,莫過於掌門之位。
不過玄天宗立世這麼久遠,因爲掌門之位而爆發的紛爭卻是幾乎沒有,至少不會放到明面上翻起波浪。
這一代掌門流光真人,雖然目前尚未指定下一任掌門的人選,可是玄天宗上下都知道,下一人玄天宗掌門,必定是他的二弟子莫機鋒。
流光真人座下三名弟子,大弟子言機樞似乎無心仙道,已經多年不在門中,在世俗中研究機關樞紐之道;二弟子莫機鋒在幾年前下山遊歷之際,其修爲離煉氣境九階的金丹境界僅差一步之遙;三弟子夏機虹則是常年隨侍掌門流光真人,但也有煉氣境八階的修爲。
玄天宗的門規中,只要達到金丹境界,便可以首徒傳法,而且其師長則不可再收弟子。也就是說,當莫機鋒有了金丹境界的修爲之後,流光真人就不會再有第四位弟子了。即便流光真人已經多年不在收徒。
反觀正法殿前這十三人,其中長門弟子蓮花盛、內門弟子王敬德、源生以及祁震四人,都有煉氣境七階修爲;而封丘、夙離離、煉幾何、微積塵以及閔楠、韓綾、明真則都是有煉氣境六階的修爲;這些人都是有着修煉至金丹境界的潛力,被其師長十分看重,也是未來傳承的接班人;而僅餘的兩名外門弟子,陳致禮與安渡生,或許眼下表現尚不突出,可是進步勢頭也不可小覷。
有趣的是,當衆人都以爲異境之中無法施展法力,以拳腳筋骨論勝負,認爲是外門弟子佔優勢,但實際上,從最後的成果來看,修爲高深的內門弟子與長門嫡傳,手段一樣高超,眼界水準更是毒辣,不僅能在天魔攻擊之中存活下來,而且還能奪得玉符。
當十三人都聚集在正法殿之後不久,流光真人便從正法殿的一側走出,身後沒有跟隨任何人,十三名弟子看見掌門之後,紛紛躬身行禮:
“拜見掌門!”
流光真人輕輕應了一聲,然後一振寬袍大袖,正法殿大門自行打開,說道:“隨本座進來吧。”
十三名弟子跟着流光真人進入正法殿,如今的正法殿內中,空空蕩蕩,除了一張正對大門的掌門主座之外,沒有其他座位,中央的空地上,十二枚玉符以十二地支時輪之位,懸浮與五尺空中,碧清光芒縈繞,暗含玄機。
流光真人繞過玉符陣列,坐在掌門主座之上,然後對衆人說道:“你們且去領走屬於自己的玉符。”
衆人一時不明,然而流光真人伴隨着話語,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法力觸發了玉符陣列,發出十二道神識,立刻讓衆人明白,然後除了祁震,其餘十二人都走到他們天元論會奪得的那一枚玉符之前,輕輕接住。
當玉符入手的剎那,一道包含着玄妙陣法內容的神識便在十二名弟子的腦海之中同時浮現,一時讓十二名弟子佇立原地不動。
流光真人再度揮舞大袖,將懵懂的衆人震醒,說道:“這是本座與幾位長老,依照當初天魔在天元峰上所結陣勢推演而成,如今命名爲‘地支時輪陣’!爾等結陣行遊,無論是法力一體而成,可以使得外來的攻擊偏折轉移,若是對方攻勢太強,也可以將其分散承受。這套陣法玄妙不止於此,你們前往天南之地的路上,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配合磨練。”
無論是祁震還是掌握了這套陣法的十二名弟子,都十分驚訝差異,但隨即便有一人說話,正是語態妖媚的蓮花盛,他指着安渡生說道:“掌門真人,這陣中還有一人尚未達到御物境界,哪裡來的法力?”
蓮花盛的語氣之中絲毫沒有掩飾蔑視傲慢之意,安渡生微微眯眼,似乎有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燒。
然而流光真人並沒有在意,而是面朝安渡生,輕聲說道:“安渡生,你且謹記生而不有、爲而不持,真氣內藏,心無依仗,定心去念,便見圓光。”
流光真人一說完,安渡生整個人呆立原地,嘴巴微張,表情僵硬不動,竟然站立着進入了定境之中。
周圍衆人也十分震驚,正欲說話,流光真人第三次揮振衣袖,以虛空定力鎮住在場衆人,眼睜睜看着安渡生渾身上下氣息盡斂,足足過了三炷香的時間,一股虛無縹緲的安然法力,圍繞着安渡生全身,不斷滋生。
流光真人將虛空定力收回,而此時安渡生也從定境之中出離,然後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又驚又喜,陳致禮在他身旁,臉色也帶興奮,說道:
“恭喜安師弟,突破至御物境界了!”
“恭喜!”
“恭喜了!”
陳致禮一說話,周圍衆人都紛紛對安渡生祝賀,也就只有高傲如蓮花盛與疏狂自行的源生沒有說一句話。
“多謝掌門真人點撥!”安渡生立刻跪下,對流光真人行師禮。
流光真人微微點頭,然後對蓮花盛說道:“這樣,便無問題了吧?”
蓮花盛臉頰微微抽動,但是他哪裡敢對掌門真人有所不滿,只好行禮道:“掌門真人神通超絕,言出法隨,真乃天下仙道之棟樑。”
流光真人說道:“本座不是棟樑,你們纔是。這地支時輪陣,需要你們十二人的密切配合,本座不希望你們因爲有身份地位懸別之差,則心生掛礙。務必知道,衆生都不過是天地之中渺小塵埃,殊無差別;不可自高自傲、自大自負,屆時到了天南之地,亦不可因爲這樣,使得玄天宗在天下仙道面前,顯露宗門離心之態。你們都明白了嗎?”
流光真人一番語重心長的託付,讓衆人十分崇敬,行禮道:“弟子謹遵掌門法旨!”
流光真人穿過十二人初結成的陣勢,然後看向祁震,招招手,讓祁震走到他身邊,然後說道:“祁震出身天南之地,熟知當地事務,本座讓他作爲衆人嚮導。路上中途,一切權宜機變,祁震你要與衆人相商之後共行。”
“弟子明白!”祁震回答道。
流光真人呢點點頭,然後對衆人說道:“路上熟悉陣法,祁震變爲對陣之人,本座希望你們在到達天南之地之後,能夠展現出應有的水準,不可讓玄天宗失望。”
“弟子務必勤加熟練!”衆人齊聲回答道。
“好了,你們先下去準備吧,今日便下山。祁震,你先留下。”流光真人讓十二名弟子帶着玉符離開,單獨與祁震說道:
“你們前往天南之地的路上,說不定中途會有人阻攔,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地支時輪陣能夠熟練,他們面對煉神境高人還有一絲自保的機會。但萬一對手真的太過強勁,你便利用此物。”
只見流光真人從袖間取出一枚赤紅色的圓珠,祁震問道:“這是……”
流光真人解釋道:“這是赤血神雷,以赤心石精華與天魔血氣煉製而成,威力萬鈞。切記,只有在你們十三人都無法對抗之時,才能使用此物!倉促之間,我動用了長門大半存儲,才能煉製這麼一顆,你務必要看準時機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