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的化身在紅石城中只停留了半個月,這段時間裡除了陪同言機樞討論關於飛舟的製造,剩下的時間都是跟祁霏霏和祁黛一同。
關於祁家和天南聯盟的建設,祁震如今已經徹底交給了祁霏霏,可以說是天南之地的世俗中人,只知有祁霏霏,而不知道還有祁震這麼一個人,祁家的名聲也水漲船高,似乎也沒有人還記得當年六部百家的風光年景了。
留在祁家的日子裡,祁震並不長住紅石城中,反倒是留在祁黛開闢的小道場中。
神農谷長老棲梧桐當初在離開天南之地前,分別在紅石城外的天生山留下一處可堪鑿建道場的地方,安置下《萬獸諸形圖》爐鼎,以定地脈靈氣,祁黛則是負責道場日後的經營,從天南之地各處引種奇花異草,保證道場生機繁茂。
這短短日子裡除了指點祁黛修煉之外,祁震也留下了道場佈置的一些想法,雖然祁震本人並非道場鑿建的高人,可元神修士終究對周遭環境氣息有着敏銳感應,知道如何改造環境纔對修士最爲便利。
“銀枝玉竹可以固守一方地脈靈氣,使之如川河匯流於大湖一般。但湖水不可滿溢,否則堰塞日久,容易破壞道場生息平衡,那就需要這紫晶雲母作爲化消,同時以其爲道場守護法陣的一部分,地脈靈氣自如運轉、嵌合法陣禁制,哪怕道場之中空無一人守護,道場本身也就不需要話太多心思照看了。”祁震一邊指着道場中各個角落,一邊給祁黛講解道。
天生山深處,一片幽靜的環境中,周圍草木繁茂,北角是一泓常年涌泉而成的清澈水潭,流出的小溪縱貫道場。道場東邊是幾座小樓,也是祁黛平日裡修煉閉關之所。東邊是一個平臺,乃安置爐鼎、演練法術的地方。至於南邊則是道場的入口,整個道場都以法陣隱去蹤跡,外人難以窺見,更無法尋覓道路進入。
而除了祁震與祁黛,祁霏霏現下也在這道場之中,聽着兩人的交談。由於祁震的到來,祁霏霏毅然放下所有工作,與祁震陪伴一同,享受着不多有的空閒時光。
“原來佈置道場還有這麼多的講究,祁震哥哥你懂得真多!”祁黛站在祁震身邊認真聽講,不住拍手誇獎。
祁震苦笑道:“這方面我可算不上懂得多,無非是元神感應外界靈敏,任何天才地寶引動的靈氣生息變動都能察覺,而世上萬物又並非是無序混亂,若稍加安排,自然可以調和佈局,使得能夠適應仙道修士的平日修煉。至於道場佈置的關鍵,就是在於莫要過多的人爲,在調和自然佈局之下,讓各種天材地寶生息自衍、靈氣運轉,同時規避各自隱憂。”
祁黛俏皮地點頭說道:“師尊過去也有跟我說過,說是神農谷的一草一木,看似多有人手栽種,但其生根發芽,無不符合自然循環之理,就如同草木枯榮、四季輪迴。當人力與自然理氣相合,其人修爲境界自然提升。”
“你們神農谷的修煉之法的確是有精深玄奧之處,你且按照你師尊所要求來佈置道場吧,我可不敢僭越。”祁震說道。
“祁震哥哥你可是出身玄天宗啊!那可是仙道萬法宗源,更何況祁震哥哥在中州的名氣響亮得很!”祁黛雙眼發光、滿臉崇拜地說道。
祁霏霏則坐在一旁,笑道:“祁黛你忘了,天南之地能夠有如今盛況,也離不開你祁震哥哥的領導,前天雪淵門的掌門前來,那可是奉若上賓一般。”
祁黛臉上有些不滿,直言道:“那個德充符還想讓他的弟子跟我結交,我纔不樂意呢!”
“哦?還有這事?”祁震突然好奇地問道。
祁黛蹦蹦跳跳地來到祁震跟前,聲音細細地說道:“祁震哥哥,雪淵門的那些人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麼仙道高人了,雖然在天南之地沒有什麼惡行,但也快算是橫行霸道了,如果不是夏師姐出面,雪淵門怕是想要獨霸天南之地。”
祁震安坐不語,他心中對雪淵門說不上什麼好惡,畢竟當年從麗雪芳淵離開之後,仙道七宗並沒有安排人手照看,經過一番大戰,德充符和他手下的一批人算是撿了個大便宜,加上天南仙道聯盟的建立,雪淵門大受其益,自然名列三極五峰之一。
可如今雪淵門卻漸漸出現這樣的態度,很顯然是希望能夠以一家之勢獨霸天南之地,一方面試圖聯合在此地的神農谷勢力,另一方面也想排擠玄天宗在天威谷的力量。
“終究只是烏合之衆啊……”祁震嘆氣一聲。
所謂三極五峰或者什麼當世仙道宗師,那大多是仙道散修中的好事之人私下排名,一個仙道宗門的底蘊哪裡能夠如此分列前後?仙道修士的法力修爲、境界高低也無法一言蔽之。
就好比仙道七宗,那也並不是由誰來親自裁決七宗各自是哪家,而是自仙道宗門各自浮現的千百年間,唯獨這七宗屹立長久,而且相對來說勢力也最大,在仙魔大戰中出力最多,所以仙道中才約定俗成地並稱爲仙道七宗。
如今麻衣道已經散卻,但並非麻衣道的傳承就此斷絕,穆徹宏本人還有多位麻衣道門人尚在浩土各處遊歷,縱然沒有固定的宗門道場,但卻沒有人敢說麻衣道就此消失了。而且對麻衣道修煉根底有所瞭解的人也更加明白,麻衣道的門人向來就是散於天下各處,非是固守道場不出的。
而且即便後來有什麼三極五峰的排名,實際上也沒有一家宗門能夠真的和玄天宗相提並論。除了玄天宗,一個宗門內能出現四五位煉神境修士,就可謂是獨大一方,但是和玄天宗將近二十名、甚至當年的三十六煉神境高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更重要的在於仙道宗門本身傳承,玄天宗之外,仙道宗門向來認可的傳法收徒資格,是在於真元境界以上,而玄天宗則更高一層,要求傳法師長必須要有金丹境界方可。這就保證了玄天宗幾乎所有洞府傳承、長門長老,個個都必須在金丹境界以上。
超過一百名金丹境界的修士,這是玄天宗拋離其他宗門更加遙遠的基礎。
而古往今來,一直有很多人對玄天宗表示的不滿,無非就是認爲玄天宗僅僅人多勢衆而已,但偏生就是如此,讓天下宗門無一能與玄天宗比擬。
但越是如此,玄天宗對於宗門傳承則越發謹慎小心,玄天宗如今的偉岸成就,絕非是一代人便能完成的。
現今雪淵門似乎就是沒有了解這一點,這或許和以德充符爲首的雪淵門尊長,大多是散修之士出身,對仙道宗門傳承還是沒有深刻的認識。
但祁震眼下也不好說什麼,因爲在中州,還有萬寶閣與光明道這兩家亦是新起宗門,其風頭勢力比雪淵門高調百倍不止,而祁震總不可能真的去將這兩家的根基摧毀拔起,只能由得他們逐漸平息,或者自取滅亡。
“你先不用去理會他們。”祁震說道:“必要的時候可以提高一些戒備,在道場附近佈置禁制,我想你師尊也有留下緊急傳訊的手段吧?”
祁黛說道:“這是有的,而且還另外有一些防身的法器。”
“嗯。”祁震微微點頭,然後朝着祁霏霏說道:“這事你要稍微留意,過去天南之地的各個家族各據一方,縱然如今聯盟已成,但那也是各個家族的合力。但天南仙道形勢不一樣,宗門傳承唯有雪淵門一家,其他散修之士在緊急關頭並不可靠。”
祁霏霏問道:“這兩年我們祁家之中也有幾人嚮往仙道,德充符掌門並沒有拒之門外,家主您怎麼看?是要我把他們叫回來嗎?”
“不可。”祁震說道:“雖說拜入雪淵門並非與世俗親緣斷絕關係,但多少也是來往淺薄了,你把他們叫回,一者離心離德,二來也是讓雪淵門察覺我們對他的警惕,所以此事不可行……倒是如今紅石城的規模,你可有想過,利用這些器械打造防禦?”
祁霏霏回答道:“此事祁家與張家皆有備案,目前也已經鑄造了一些可以連珠發射的射管,但數量不多。”
祁震說道:“那是因爲如今還是和平年月,殺人於百步之外的射管跟強弓勁弩,若是擱置不用,沒有差別……不過我料想,醉心此道的人定然不少,你在器械學堂中可以另設槍炮科目,讓自願學習的人去學習,但是這些人你一定要牢牢掌握,哪怕是其他家族、甚至是仙道修士,也要讓他們受你掌握控制,必要的時候,去天威谷請玄天宗的人幫忙。”
說着這話,祁震在手裡祭煉一張符籙,表面雲紋不解其意,但有神識修爲之人自然能夠閱讀內容。
“這封信由你親自派信任之人送去天威谷,如今有機輪車,來往該是很快吧。”祁震將符籙遞給祁霏霏。
祁霏霏小心收起符籙,說道:“去天威谷來往一日即可,家主此信由我們去送,玄天宗方面會認可嗎?”
祁震說道:“此事你且安心,對付雪淵門,終究不能只靠紅石城的力量……嗯?”
三人交談之際,祁震猛然擡頭望向北方。
“家主怎麼了?”祁霏霏問道。
祁震闔目說道:“北方有事,我恐怕要離開了。”
祁霏霏站起身來,說道:“家主且去,我保證天南之地一切安然,莫要擔憂。”
看着祁霏霏的面容,祁震竟然產生一絲錯覺,好似那是雲笙長老對自己的承諾。
微微搖頭甩去錯覺,祁震點頭微笑,一句道別,隨後身化五色光華,沖天而去,朝着北方扯出一道千百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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