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河生雖然脾氣暴躁,但是能修煉到如今這般境界,哪裡會是蠢笨之人,察覺自己神識難以突破,心中許多思慮閃過,就漸漸明白了,玄天宗這百年以來,不是簡單的在天南之地接引門人、收納供奉,而是處心積慮的開發這一片地區。
當初自己帶着幾個門人弟子來到天威谷,也不得不感嘆這一片與世隔絕的洞天福地,若是有仙道高人來此開發,經幾代人努力,完全可以建造出一個不亞於浩土中州任何一個仙道宗門的中樞洞天。
若是以此步步推斷,玄天宗派遣至天南之地的長老,地位必然十分崇高,就連當今掌門的師弟也無法指使。
想到此處,越河生也不禁緊張起來,這樣的一位人物就在自己頭頂,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皆在此人雙眼之下。
反觀溯光真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眼觀鼻、鼻觀心,提醒了越河生之後,就閉上眼睛不做聲響,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也不去留意“蜃氣玉珠”折射出來的光影,似乎對比武大會中各個年輕才俊不感興趣。
在場的七人,都是來自仙道七宗,各自是其宗門的長老,位高權重,分別接到掌門命令,來到天南之地選拔人才,其中過半數還未曾來過此地,對掌門命令的揣測也不甚相同。
就如同其中最爲活躍的越河生,百年前就是剿滅魔教的先鋒,浩土中州承平之後,除去閉關修煉的日子,就是教導門人弟子,其次就是到處找同修劍道之人,比劍鬥法,如今接到掌門消息,纔是第一次來到天南之地。
浩土廣袤,中州縱然開闊,也非佔有浩土全境,而西南深處的天南,自古就被認爲是窮山惡水之地,越河生接到這個命令也並非十分喜悅,但是當他看見眼前如火如荼的比武大會時,心中就明白了,此處正是適合蒼雲劍宗擴展勢力之地。
如果非要將仙道與武道隔離開來,那麼仙道七宗之內,對武道認識最深的,可能就是蒼雲劍宗。
蒼雲劍宗之內,共分雙部,一者爲御劍部,一者爲鬥劍部。其中鬥劍部所修煉的功法,與世俗劍法十分想象,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進階。
越河生今日一見,一百多名參戰者之中,就有半數是使劍之人,其中不乏天資優越、自行修煉到煉氣境的年輕翹楚,若是這些人拜入蒼雲劍宗門下,無疑是對宗門未來一大助益。
不過在得知了天威谷百年以來,不斷爲玄天宗打造兵刃,其中有好幾柄神兵,曾經通過玄天宗,與蒼雲劍宗交換了幾部劍訣和世俗產業,這樣看來,玄天宗對劍道一途,也開始要慢慢掌握了麼?
玄天宗,被世間修煉者成爲“萬法開宗”,指的是世間法術神通,都是由玄天宗創造而出。
這句話對於仙道七宗的高人而言,自然是一句笑話,但也不能不放在心上。玄天宗立世悠久,其歷史甚至久遠到無法追溯的年代。傳聞其門中有幾位煉虛境的巨頭,他們近乎壽與天齊,只有他們才能縱觀玄天宗、甚至浩土之上幾千年來的歷史。
而玄天宗的傳承根本,乃是一本名爲《玄心鑑》的功法,這部功法傳說能夠修出一種能夠催動天下一切法術的法力,所以玄天宗內的長老,並不像其餘六宗一般,專精宗門之內僅有的幾門功法,而是各自開闢流派。
玄天宗內的長老,有的像蒼雲劍宗一般,擅長御劍之術;有的像神農谷的門人,擅長外丹餌藥的煉製;也有人如紫宸樓的傳人一樣,熟知星相……等等不一而足,讓人懷疑《玄心鑑》到底是何等神奇的功法。
不過直到今日之前,越河生對於玄天宗這種各個方面都要涉獵的方式,內心很不以爲然,覺得這只是分散門人弟子的注意力,對長生問道並無益處,在劍道之上,更是難以與蒼雲劍宗爭鋒。
可是看見天威谷的種種,越河生才明白,玄天宗的佈局不是一般的大,其中所牽涉的情況,自己一時之間都想不過來,神識推演更是無從下手。
當衆人一邊在注視比武大會的過程,一邊腦海中不斷思索之時,只見密閉房間打開了一個小門,幾名穿着整齊的僕從端着茶水進來。
且不說仙居塔第九層乃是有着仙道高人的結界法陣,尋常人無法進入,更何況在場的都是早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真,哪裡還需要什麼茶水。但是當僕從們把東西放在衆人手邊的几案上時,大家又一次發現不同尋常之物。
“我還以爲,碧元甘露只有神農谷才能煉製,原來玄天宗照樣可以做到啊。”待得僕從們離開之後,越河生端起几案上的茶碗,笑着說道。
茶碗之中,裝着的是如綠茶一般的液體,雖無熱氣升騰,可是茶碗卻透出熱力,可見這茶碗本身也不是尋常器皿。
神農谷的白桑梓長老卻是沒有說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閉目感覺了一會兒,方纔開口說道:“潤而不寒,化百脈阻塞;沁而不傷,疏腑臟運轉。”
白桑梓長老所說的,就是神農谷靈藥“碧元甘露”的成效,出乎衆人意料,白桑梓並沒有呵斥玄天宗不知從何處獲得“碧元甘露”的藥方,卻是在誇讚玄天宗能夠完整地復原出專屬神農谷的秘藥。
“先是讓我們看見天威谷煉製的神兵利器,接着是奉上他派的獨傳秘藥,玄天宗這是向其他宗門示威嗎?”面目一向覆蓋着粼粼波光的玉千重,朝着溯光長老的方向問道。
溯光長老尚未開口,越河生先說道:“玉千重,你可別忘了,蜃氣玉珠可是東海產物,我所見過的上一顆,可還是在紫宸樓裡。”
“哼!”被人道出心中疑慮的玉千重一聲冷哼,語氣頗有幾分冷意,說道:“玄天宗好大的氣魄,一下子將三派特色盡數展現,我等還真是佩服!”
“可不止三家……”場中最年輕的獨孤胤摸着茶碗說道:“這茶碗……似乎是拿琉璃川的雲泥煉製,能鎖住碗中熱力,這麼好的煉器手法,只用來做茶碗,太可惜了……”
而青嵐宗的霜碧玉也說話了:“此地的桌椅,是流焰木所造,就算是鄙宗,也只敢用來打造上品琴瑟,不敢有其他用途。”
麻衣道的馬龍道人咳嗽幾聲,指了指剛纔幾個僕從進出的方向,說道:“這個法陣……溯光真人,貧道怎麼看着有點像是咱們磐石山的‘絕壁禁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六人一一點評,他們所見所用之物,無一不是各自宗門的機密,又或者是極力尋求、保護之物,如今竟然像尋常人家的日用之物一樣使用,讓他們不得不對玄天宗有所質疑之聲。
“老道我……”溯光真人閉關日久,不善言辭,與外界修士的交流也不是太多,如今聽得衆人言辭,竟然也見識了不少新鮮事物。
但溯光真人並非不瞭解世情之人,他從自己掌門師兄那裡瞭解到,這次與仙道七宗的代表共同前來天南之地,本來就是其他六宗掌門合議,對玄天宗施加壓力,並且讓他不要太過擔心,說是天南之地的負責人會做好準備。
只是這個準備,準備得太好了,甚至是讓其他六宗大失顏面,就算是修煉得有幾分心神木然的溯光真人,也心生幾分喜悅,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我玄天宗與諸派交流甚密,機緣結交不下千年之久,彼此往來,或許是先人所贈,又或者是重新發掘的傳承,這一點,我想玄天宗很樂意與諸位交流。”
溯光真人的話找不出一絲破綻,的確,除了玄天宗立世悠久,其餘六宗創建也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而其中不少宗門的祖師,與玄天宗也有所淵源、有所往來,彼此交換一些法訣、天材地寶並不是什麼奇怪之事。
只是對於在座的後人而言,實在是太受打擊。
“溯光真人,三十年前我們蒼雲劍宗拿一部伏魔劍陣換你們三柄飛劍,如今看來,也是在天威谷所煉製的了?”先說話的依舊是脾氣最暴躁的越河生。
溯光真人摸摸鬍子,回憶了一下說道:“三十年前?老道我還在閉關,不太瞭解。”
越河生一拍几案,說道:“那十七年前,我那大徒弟在俗世整整半座城池的產業,換你們一整套飛劍又是怎麼回事?”
溯光真人表現得像是頭腦不太清晰的老年人,神色木然道:“十七年前?老道我還沒出關呢……”
“那半年前呢!”越河生已經急的快要吼出來了,喝問道:“半年前,你們送來的一柄名爲‘虹光’的飛劍,我們掌門回贈了《輪轉生滅劍譜》,莫非也是天威谷所出產的?!”
“半年前啊……老道我在洞府中修煉一門法術呀……”溯光真人看着憤怒的越河生,面目十分的無辜。
看着像是癡呆老頭一樣的溯光真人,越河生渾身劍氣忍不住的亂射,暴起發問:“你這臭老道,一問三不知,你說!你是什麼時候出關的?!”
溯光真人一反常態,突然自豪地摸着自己的鬍鬚說道:“老道我是在三天前出關的,掌門所託,不敢不來。”
“啊——”越河生以手擊額,摔坐回椅子裡。
越河生的失望,同樣是另外五人內心的感嘆,他們沒想到,玄天宗竟然派一個對宗門事務完全不瞭解的修煉狂人,前來天南之地處理事務,而原本負責天南之地的那個人,卻絲毫不見身影。
面對這名修爲奇高、脾氣又好,但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的溯光真人,衆人紛紛感覺到心機乏力,只能感嘆玄天宗佈局之高,讓人難以捉摸,本以爲能從玄天宗的代表口中問出什麼,如今看來,是玄天宗不想透露出絲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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