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南形勢已然穩定,你也確實造了一番大功德。 ”雲笙長老說道。
祁震謙虛說道:“還是要多謝長老從中擘畫綢繆,否則以弟子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會有如今天南仙道昌盛。”
雲笙長老搖頭輕聲說道:“你的功勞絕非僅此而已,天南仙道昌盛,映入中州修士眼中,無異是一片安寧淨土,如今中州局勢暗流涌動,稍有見地者,唯恐不能避身事外。既然天南局勢安定,那自然能吸引更多的中州散修前來至此。”
“這樣不會引起天南仙道局勢的混亂嗎?”祁震也有些擔心。
“不會。”雲笙長老非常肯定地說道:“先前來到天南之地、在你的影響下開闢洞府、建立基業的散修,已經嚐到這安寧的好處,若是有誰敢率先打破這淨土清靜,用不着仙道七宗出手維護,天南修士自會羣起而攻之。所以新來此地的中州修士,只能服從前者佈置下的規則和環境。”
“弟子的原意,只是不希望未來天南之地變成仙道紛爭割據的戰場。”祁震慚愧說道。
雲笙長老安慰道:“世上越是單純直接的想法,越是難得。這與我們的謀劃並無掣肘。如今仙道,確實需要一片安穩的後方,仙道七宗要面對天魔劫數,已是困難重重,若還要面對散修動亂,那麼無異於腹背受敵。”
“聽長老這麼說,中州局勢已經不容忽視了。”祁震猜測道。
雲笙長老略帶謹慎地點頭說道:“在天魔主動攻襲天元峰之後,半個月前,鼓山道、銅鈴門等幾個宗派,紛紛被天魔暗中偷襲,宗門根本道場幾乎被毀得一乾二淨。”
“鼓山道、銅鈴門?這幾個宗門好像距離紫宸樓不遠,都是位處東海沿岸。”祁震說道。
“嗯,玉千重已經暫時回去守護宗門了,如有必要,我玄天宗也會派遣門人支援。”雲笙長老語氣中帶着一絲擔憂。
祁震皺眉道:“是……我父親他做的嗎?”
雲笙長老上前一步。寬慰道:“你不必將此太過牽掛在心,雖然玄天宗與災星不兩立,但我們對他的瞭解還是相當充分的。你父親他……他似乎並不會動用與天魔直接關聯的勢力,更像是要打造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長老的意思是……”祁震有些不解。
“天魔終究非是浩土生靈,三千年前的經歷,註定他們侵略之後也不會長留一地。”雲笙長老解釋道:“目前天魔的動作遠不如三千年前強勢,明顯是受鎮獄魔龍被封印、無法率領大軍前來的影響。所以只能通過一步步瓦解仙道勢力的根基,這或許也是有藉機尋找災星的原因。
然而災星輪轉浩土之中三千年有餘。代代人世經歷的洗煉,恐怕會讓他產生別樣的想法。浩土生機繁華與昌盛,根本沒有必要以吞噬的手段去毀滅,爲何不佔據統治、安然享受呢?”
“長老是這麼想的嗎?”祁震不算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不知道災星是否真的有統治浩土的想法。
雲笙長老說道:“如果是我,就會這麼做。但無論如何,仙道七宗都會是他的敵人與阻礙,所以眼下除了天魔,災星也是另外一支要面對的敵人。”
“那弟子該怎麼做?”祁震問道。
雲笙長老擡頭看天。過了半晌才說道:“差不多了,鬼方廢墟那裡的安排已經接近尾聲了。”
“那弟子現在就前往?”祁震躍躍欲試地說道。
雲笙長老笑道:“你也無需這般急躁,越是面臨大事,越要有安定心緒的修爲。這樣吧,天威谷最近新來了幾名玄天宗的門人,你去見見他們吧,其中有人想要見你。”
“不知是誰?”祁震沒想到還有玄天宗門人想要見自己。
雲笙長老眉目含笑。說道:“掌門真人大弟子,言機樞。”
祁震聽說過言機樞這個人,雖然他是流光真人的大弟子,似乎其心不在仙道修煉,早早離山,在世俗之中鑽研機關樞紐、機括巧妙。很少回山,甚至不少玄天宗弟子都不知道有這個人。
而祁震第一眼看見言機樞,也是微微嚇了一跳。
仙道修士大多注重形骸、駐容煉體,所以容貌顯得年輕是常有的事。不過言機樞卻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模樣,看樣子要比他的師父流光真人還要年紀大。
不過言機樞也並非是耄耋之齡的樣子,臉色紅潤,眼神清澈。臉上雖有皺紋,卻非千溝萬壑,像是經歷萬千世俗塵濁,但仍舊不染污穢。
“拜見言師兄。”祁震在仙居塔附近見到了言機樞,上前行禮道。
言機樞扶起祁震說道:“你我乃是平輩,以修爲境界論,你不必如此多禮。”
祁震說道:“若以世間歲月論,師兄自然值得我行禮。”
“哈哈,這樣的說法,在仙道修士口中倒是第一次聽見。”言機樞摸摸頷下白鬚。
“不知道言師兄找我有什麼事嗎?”祁震開口問道。
言機樞笑容燦爛,像是一個開心的小孩一樣,說道:“沒什麼,我就是想來看看,那個在天威谷上斬殺妖魔的祁震是何等樣人,今日一見……嗯,確實不同凡響。”
言機樞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祁震,倒不是如何留意祁震的修爲,反而像是看着祁震身長肩寬,若非祁震知道對方身份,還以爲言機樞是世俗一名製衣裁縫。
“對抗天魔、破除妖氛,本是玄天宗弟子分所應爲的事情!”祁震自豪說道。
“對對對……祁震師弟說得沒錯。”言機樞愣了一下說道:“哦,差點忘了,這次來,有一件東西要交給師弟。”
“是什麼東西?”祁震這才留意到,言機樞身後放着一個大箱子,神識卻無法穿透內中。
言機樞轉過身去,打開箱子,抱起內中事物,舉起來一抖,祁震這纔看清楚。原來是一件通體玄黑的盔甲。
“這……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件盔甲。”祁震低聲喃喃道。
言機樞從盔甲背後伸出頭來,樂呵呵地說道:“這就是玄武影流甲,只不過被我改造了一番,祁震師弟你先試試合不合身。”
祁震略微一怔,問道:“我記得這是蘭居洞府任紅衣師姐的東西吧,爲何在師兄手上。”
“祁震師弟多日未歸山門,看來還不瞭解。”言機樞說道:“任師妹在我下山前幾天。就已經突破到真元境界,而剛好掌門師尊有所安排。把玄武影流甲借來給師弟。”
“這盔甲到底是……”祁震不明白,爲何流光真人無緣無故會把一件盔甲拿來給自己。
言機樞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說道:“祁震師弟過段時日,不是要去鬼方廢墟嗎?師兄我也聽說了,一般的護身法器在那裡面根本不起作用,還不如一件盔甲來得妥當。而我在前來的路上,也稍微做了一些改造。”
祁震也沒有料到,這名看似修爲不高的掌門大弟子,瞭解到這麼多事情。而且從剛纔的話語中聽來,言機樞似乎回到過玄天宗,只不過又來到了天南之地,明顯帶着流光真人的囑託和任務。
“那我就先試試?”祁震走上前接住玄武影流甲。
原本的玄武影流甲的外表看上去要更加厚實沉重,而現在卻被壓縮得如武者皮甲勁裝,緊貼着祁震身體,而且肢體活動沒有受到一絲遲滯阻礙。每一處要害部位似乎都得到加強的防護。
更加玄妙的是,祁震微微察覺到盔甲內中,似乎有一股流動的力量,在緩緩遍佈周身,祁震有自信,哪怕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萬斤衝擊直接打擊要害,都會被這股流動的力量所化消。
“玄武影流甲本身材質特殊,不過已經是很古老的護身法器了,按如今眼光看來,還有不少可以改進的地方。”言機樞在一旁打量祁震說道:“我在盔甲織造的縫隙間,填充了潤節玉膏,那原本是我煉製來作爲機括樞紐間潤滑無礙的事物。不過後來經過師尊指點,煉成了一種介乎虛實之間的靈物,用來改進玄武影流甲是再好不過了。”
“這……恕師弟我沒太聽懂。”祁震根本不瞭解潤節玉膏是什麼東西,聽上去不像法器、也不像丹藥。
“嘿嘿。”言機樞低聲笑了幾聲,似乎這樣的情形對他而言十分常見。然後從身後箱子中又取出一物,說道:“這個是頭盔。”
“嗯?還需要這個嗎?”祁震滿臉寫着困惑,仙道修士穿着盔甲亦是世所罕見,還要帶上頭盔,那怕是仙魔大戰也沒有這幅打扮的。
言機樞則自信說道:“據我所知,鬼方廢墟之中,連神識都被禁錮,根本無法憑藉其觀察周圍情形,這個頭盔……師弟你戴上去就知道了。”
祁震接過眼前玄黑色的頭盔,竟是能包覆整個頭部和臉面,雙眼的位置甚至以特殊的無色琉璃封死,真要戴上,身體內外可就徹底隔絕了。
不過祁震沒有太過執拗,直接帶上頭盔,除了眼前一黑,並不覺得氣悶,反而覺得渾身氣脈流暢,看來這是玄武影流甲的特殊作用。
言機樞上前伸手,敲了敲頭盔耳後的位置,祁震只覺得眼前光影變幻一陣,原本因爲頭盔包覆而隔絕的視線範圍,立刻映照出周圍的景象,而且當祁震心念一動,身後的景象也立刻映照出一幅畫面在眼前。
“鬼方廢墟之中,神識雖然受外界禁錮,可是神識內照己身不受影響。這個頭盔貼身佩戴,就是借神識內照之妙,反透外界,接收光影,再映射在眼前。”言機樞說着話的時候,語氣頗爲自豪:
“不過祁震師弟可要記住了,這並非是全然的法器,而是藉助你自身神識與感官才能夠發揮的效果,其光影接收映射,都有侷限,並不全然是神識外感。一旦你身受重傷、神智不清,這個頭盔映照光影自然也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