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的一連串攻擊,綿密而強勁,祁震先是以“真空”,吞噬化消了赤盛劈出的扭曲光芒,再以“混一”轉化爲自身法力,最後以“霞光”化作攻勢,威力之盛,遠超赤盛自己所發出的攻擊。
到最後,赤盛都幾乎無法抵禦住這般攻擊,然而祁震也無意在此時此地取人性命,畢竟赤盛還有兩位兄弟,萬一逼急了將他們引入戰鬥,那麼衆人腳步就會被再度拖慢,於是祁震使出自己平生最爲擅長的“憤斬”一式,破去自己已經發出法術,刀鋒壓在赤盛咽喉,瞬間宣佈了勝利。
“是我輸了。”赤盛非常乾脆,沒有一絲糾纏的意思,輕輕彈指敲在巨斧上,被霞光的熊熊光焰灼燒發燙的斧身很快就冷卻下來。
祁震一抖手腕,“劈道”隨之化入體內,赤盛見狀,神色微微一變,明白自己面對之人絕非易與,而且還身懷神器,確實世所罕見。
“赤盛,按照約定,你就不能阻攔我們了。”雲笙長老飛身上前說道。
赤盛有些鬱悶地吐氣說道:“大妹子啊,你們要是想走就走吧,還有什麼事嗎?”
按理來說,祁震一旦得勝,雲笙長老等人就沒有必要停留在此,剛剛離開麗雪芳淵便有這般兇悍對手攔阻,如果多加逗留,不知道還會引來什麼樣的敵手。
雲笙長老倒是不急不緩,對赤盛問道:“天都武教已無勢力在中州紮根,你們不遠萬里前來此地阻攔,而且是作爲先鋒,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夠使喚動你們?”
“大妹子,這個問題我能夠不回答嗎?”赤盛有些爲難地說道。
“不能說,那就用比劃。我的問題,是則點頭、不是就搖頭,若是不便回答或者連你也不知道的,那就眨巴眨巴眼。行嗎?”雲笙長老語氣平和地發問,似乎沒有把赤盛當作是窮兇極惡的魔道中人。
赤盛點了點頭,雲笙長老便開始發問:
“將你們指引自此的是不是魔道中人?”
赤盛一雙大眼睛連眨好幾下,雲笙長老再問道:
“你們是不是在西野之域遇見對方的?”
赤盛怔住了一下,還是連續眨眼,雲笙長老接着再問:
“你們之前見過祁震嗎?”
赤盛從雲笙長老的肩膀看過去,望着祁震。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雲笙長老微微嘆氣,說道:“我知道了。我們這就離開,你們也莫要在此地久留,回去西野之域隱姓埋名吧,或者能保此生安然,不要再隨意受人指使行事了。”
赤盛扛起巨斧,語重深長地說道:“多謝指點,今日方知,魔道大敗不是沒有道理。當初我奉命來攔阻諸位,多少也是因爲當年宗門覆滅而生憤慨。不過現在多少也釋懷了……不煩擾諸位了,趕緊離開吧。”
雲笙長老輕輕點頭示意,然後帶着祁震回到人羣之中,將那件熠熠發光的先天至寶重新交到祁震手裡,說道:“你繼續護持此物,回到陣中恢復吧,剛纔與赤盛一戰消耗不小。”
祁震點頭應是。要不是自己根基足夠深厚,眼下恐怕連御風飛行都無法做到,雖然最後一刀定勝負,甚是風光華麗,可赤盛受創不深,要是那一瞬間拿不下對方。接着受傷的可能就是祁震。
而云笙長老似乎也看出此點,將先天至寶交給祁震護持,一股溫和氣息遍佈祁震周身,明明沒有非常充裕的靈氣流散,但祁震還是覺得體內真元有如涓涓細流,不斷恢復。
祁震回到地支時輪陣之中,而云笙長老也帶着七宗弟子迅速離開。沒有對赤盛多加理會,然而走在最後的蒼雲劍宗弟子,卻是給赤盛三兄弟投來不善的眼光。
剛纔赤盛與雲笙長老對話之中,似乎對蒼雲劍宗有幾分輕蔑,這或許是因爲東海劍仙當年擊殺魔道戰將赫破軍的原因,又或者是武道修爲上競逐天性。
“大哥,看來蒼雲劍宗不是無人啊。”等到七宗門人都已經飛到十幾裡之外,一直在赤盛背後遠處觀戰的玄盛上前說道。
“你是說那個握着金色細劍的小姑娘?”赤盛話中所指,分明就是何茗。
“我們之前經過中州,不也曾聽說東海劍仙一脈迴歸劍宗了嗎?估計就是那個女的,如果是她出手,《九天御劍勢》之下,大哥你也未必能討好。”玄盛言行不似赤盛大大咧咧,雖然也是身材壯碩得如熊羆一般,可分析事理則更加細緻。
赤盛橫起巨斧,壓在腦後,百無聊賴地說道:“當年破軍師叔誓死追隨那個橫傲江,就連師父還有門中那麼多師兄也是如此,卻沒料到大戰還沒開始多久,一劍東來,破軍師叔金身被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師父悄悄把我們送到西野之域避難,沒想到這一避就是百年……”
“我們沒能攔下七宗任何一人,到時候怎麼解釋?”青盛此時也過來問道。
“解釋?”赤盛怪叫了一聲,語氣也變得凌厲起來:“這他孃的讓我怎麼解釋?被老子使喚去打小子,世界上有這個道理的嗎?我原本以爲中州又出了什麼梟雄英傑,到最後不還是一家子的破事?!”
“那個人真的是祁震的父親?會不會只是相貌相似?”玄盛猜測道。
“這我懶得管!”赤盛擺擺手說道:“那個人什麼來歷,誰也說不清,剛纔我可沒有說謊。至於祁震,不瞞你們說,我也是盡力了,雖然那小子修爲比我還要差那麼一線,可是法力之深、功勁之強,在這等境界上,絕對是我平生首見,要是再讓他修煉下去,說不定能達到破軍師叔當年的那般。”
“我看不止,祁震這個人被玄天宗吹噓得異於常人,半年左右便有真元境界,說不定是真有大機緣之人。”玄盛摸着下巴說道。
“嗨!管他什麼機緣不機緣,那個傢伙我們也不去見了,現在就回西野之域,這裡的破事我不想管了。”赤盛不耐煩地說道。
“大哥,我們爲什麼不直接在此地找一處安身之所呢?天南之地這麼大。總不會輕易碰上仙道之人吧?”青盛問道。
“不可,三弟,你也看見剛纔那番情形了吧!”玄盛朝着青盛解釋道:“一下子死了這麼多的江湖散修,無論如何,只會引來中州仙道更加密切的關注,我們若是停留此地,一旦被發現則容易受人圍攻。那個玄天宗的女修說得不錯。我們確實要回西野之域,這也是唯一的安身之法。”
“沒想到過了百年之久。我們還是過街老鼠一般。”青盛的語氣有些委屈。
赤盛臉色僵硬,沉聲說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成王敗寇,魔道六門比不過仙道七宗,中州自然就沒了我們的生存之所。估計再過幾十年,西野之域也快呆不下了!”
赤盛三兄弟一邊交談、一邊離開天南之地時,一路疾速趕回天威谷的七宗門人也小心翼翼,而路上,青嵐宗的華光鬱長老遮蔽住周圍聲息。對雲笙長老問道:“剛纔你那三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雲笙長老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說道:“赤盛顯然是見過對他們下命令的人,但那個人在過去中州之內不曾顯山露水,至少在仙魔大戰時不是聲名顯著的人物。”
“所以你猜測背後不是魔道之人的安排?”華光鬱問道。
“至少目前來看,不會是魔道的舉動。赤盛三兄弟當年雖然年幼,可是在如今魔道餘孽的行列中,這三人可算得上中流砥柱了。若是要利用他們,想要隱瞞過往身份地位,幾乎不可能。如果連赤盛三兄弟都不認識的人物,那便應該不是魔道出身。”即便赤盛給出一個不明的答案,在雲笙長老腦中,卻有着另外一番解釋。
“那第二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我見赤盛的回答似乎有所隱瞞?”華光鬱繼續問道。
雲笙長老輕笑道:“我原本是想借這三兄弟。日後好順藤摸瓜找到背後佈局之人,可是根據我們玄天宗在西北佈置的力量來看,赤盛等人應該是在西野之域遇見的那人,而他自己卻沒有承認,那麼說明彼此見面的方式非常玄奧,這也是一種變相地阻攔了追尋。”
華光鬱也猜測道:“按你這麼說,赤盛等人本身應該是在西野之域。可是見面的方式卻不能以地理空間爲約束……難不成是夢境傳訊之法?”
“我也考慮過類似的可能,總之這也可以確定一件事,此事背後佈局者可真的算得上神通廣大,尚未親自出手便顯露了如此手段,這是一種威脅啊……”雲笙長老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華光鬱看着雲笙長老,不自覺地感受到一股寒意,只好問道:“那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跟祁震又有什麼關係了?”
雲笙長老沉默了下來,然後看向華光鬱,反問道:“華光鬱道友什麼時候這麼關心祁震了?他雖然是祁雨的兄長,可畢竟是我玄天宗的弟子,自然有人照顧他。”
華光鬱眉間一皺,但瞬間放緩,因爲兩人都各自望向前方,一道琴聲,暗藏殺機,竟是扯動百里雲霧,化無形爲有形,捲動如龍如虎,朝着七宗弟子撲來。
一個瞬間,數十人盡數落入雲霧之中,白皚皚的雲霧不僅遮蔽視線,而且連神識也爲之阻擋,相鄰幾丈之間的同門,因爲這濃密雲霧,竟然彼此相望而不見對方身形,可見雲霧之濃。
雲霧雖濃,可是卻無傷人之能,只不過法力催動之間,根本無法撥開雲霧阻隔,而當衆人各自驚訝之際,第二道琴聲襲來,竟是專門朝着青嵐宗弟子而去。
琴聲如虛幻凝真實,堪比世間刀劍,劃過雲霧之中,竟是泛起一絲血腥氣息,華光鬱神識一動,冷然喝道:
“九指琴魔!現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