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忙了大半夜,三人才一起回到客房,寒慎徒心情大好之下,當場就教了鳳卿卿一套內息。
鳳卿卿血脈奇寒,在修習寒天門功夫時,堪稱得天獨厚。旁人凝聚起一絲一毫內力,不知要幾十寒暑,要把內息與身體完全融合交匯,又須花一番苦功,可這在她,卻完全省略了這樣的步驟,她天生就擁有了無數超乎常人的寒氣,只需要學會如何使用就可以了。
寒慎徒越教越是興致勃勃,整天賴在客房,鳳卿卿簡直連覺都沒時間睡,失去日常的親親摸摸小福利的慕容昶萬分不爽,於是趁機請教,老頭倒也沒藏私,順手指點了他不少,三人白天學功夫順便大吃大喝,晚上就出去搗亂順便打聽消息。
相比於辛痕守忙的足不點地,三人過的簡直爽極。
爲了牽制辛慎守,寒老頭雖然悄悄給刀昧單解了蠱,卻並未與姚涅聯絡,而姚涅也不愧妖孽之名,完美完成了自救加策反……本來封棺當晚洪諸失蹤,鳳卿卿等人當然知道這傢伙被寒老頭弄去填棺材了……可是辛痕守不知道啊!所以他第一時間懷疑到了姚涅身上,姚涅何等精明,且早有防備,曉得他們有蠱,又怎會束手待斃,於是當辛痕守帶着人悄悄找到他時,他正跟張芒從在房裡寬衣解帶……
有沒有實戰雖不知,但就衝辛痕守最終沒給他下蠱,就知道這反間計十分成功……辛老頭如此多疑,要讓他相信這樣詭異的基情,他們當時的情態對話,必定是經過了周全的設計,絕對天衣無縫……辛老頭當時縱不發作,這釘子卻是種下了,對張芒從也絕不會再似以往般信任……
鳳卿卿得知後簡直歎爲觀止,心說七師兄纔是真絕色,男女通殺啊!這都行!能把色相出賣到爲恩爲義的高度,這丫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一幌就是幾日,辛痕守在演過了傷心欲絕,痛心疾首,爲恩堅拒等等全套戲碼之後,終於半推半就決定接任寒天門主……也爲此邀請了附近的江湖門派做見證……在此之前還特意來“拜訪”慕容昶兩人,敲定了一下寒天訣的歸屬問題……
他來的時候寒老頭就在牀底下,句句聽在耳中,於是當晚寒老頭大爲不爽,做了一個決定……帶着自己人出去喝酒!
鳳卿卿本來就是個鬼馬精靈的人物,卻惜在不會武功,而寒老頭則是戰鬥力爆表卻不大會玩,這一老一小湊到一起,那真是各取所需,再沒甚麼不敢做的……於是在這樣緊張的關頭,寒老頭愣是拉着一票人馬,包括寒江雪、溫良儒、洛河圖和慕容昶、再加上他和鳳卿卿,到酒樓大醉一場,美其名曰慶祝他收了個關門小弟子……甚至在結帳的時候老頭大筆一揮,寫下了辛痕守的大名……至於這紙條會不會到辛痕守手裡,辛痕守又做何想法……寒老頭嘿嘿一笑,關老子屁事!
此事過後許久之後,鳳卿卿還忍不住好笑,心說辛痕守這軟禁禁的,也忒沒尊嚴了……囚犯都出門好幾遭了,他還做夢呢!
吉日漸近,相熟的幾個門派也都快馬加鞭趕到了寒天門,第二日辛痕守就要當衆接任門主。
當晚寒老頭自己出去轉了一圈,回到客房,交給鳳卿卿一個古舊的劍匣,鳳卿卿打開看時,卻是一柄銀色的古劍,比一般的劍要細瘦的多,一打開便是一道寒氣。寒慎徒道:“這是寒天劍,是老夫年輕時的佩劍,近些年已經不用了。”
鳳卿卿有點兒稀奇:“給我這個幹嘛?”
寒老頭架起腿兒,有點兒得瑟:“你說幹嘛,那小子自稱代門主,有證據麼!現在老子直接讓你當門主,這劍就是證據!”
這這……寒老頭簡直是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啊!簡直是甚麼異想天開的事兒都敢幹啊!鳳卿卿張大眼睛……可不知爲啥,又有些躍躍欲試。真能當衆力壓辛痕守的話,那簡直太爽了,就怕打不過他……鳳卿卿抱着劍摸了又摸,猶豫不決,慕容昶看在眼中,微微一笑:“想做就做,有我呢!”
鳳卿卿眼晴一亮,覺得他這個“天塌了爺頂着”的表情真是帥慘了……寒老頭回手拍拍他肩:“就是,還有這小子呢!你放心玩兒,死也是他先死,等他死了師父就來救你了!不會讓你出事的!”
鳳卿卿幽怨道:“其實師父,我知道你不喜歡慕容昶。”
寒老頭用“你怎麼知道的”的明顯口是心非的眼神道:“怎麼會!師父是一視同仁的!”
“一視同仁纔怪!看看那沒人疼沒人愛孤軍奮戰的姚涅!師父你心虛不?”鳳卿卿眯眼看看老頭,哼了一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喜歡誰……我猜十弟子裡頭,你最喜歡辛痕守、其次是老八張芒從、老六刀昧單、老五劉烙實……對不對?”
寒老頭驚訝了:“你怎麼知道?”
因爲這幾個一看就是頭大無腦型啊!你自己就是這種啊,所以喜歡這種啊!你分明就是自戀啊!辛痕守骨子裡陰險毒辣,可外表就是個四肢發達的屠夫啊!
鳳卿卿哼道:“你喜歡的這四個,一個是害你的大壞蛋,一個是害你的幫兇,一個是屈從壞蛋的軟骨頭,一個是被壞蛋利用的笨蛋……反而你不喜歡的,就不提寒師兄吧,溫師兄爲了救你與辛痕守死戰重傷,洛師兄爲了你與辛痕守對戰中蠱,姚師兄更爲了你傾力周旋,甚至不惜出賣貞……咳咳……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
她及時嚥住,一攤手:“所以你明白了吧,人不可貌相,長的好看的也未必就心術不正……其實事實應該是反着的,我信奉一句話,相由心生!好人有可能平庸,但壞人絕對不可能好看的。換言之,長的好看的一定是好人!”
寒老頭啞口無言,摸了摸鼻子,看看慕容昶,哼了一聲:“放心吧,這小子,沒這麼容易死的!”
“那好吧!”鳳卿卿笑眯眯的一揮劍……其實她還根本沒學過劍招,不過這把寒天劍很輕,氣息又極寒,她握在手裡十分舒服,隨手揮了幾下,只覺得心應手之極,於是信心十足:“好!我來做門主!”她一擺劍:“放心!明天我一定要讓辛老頭兒輸的慘不可言!”
第二天一大早,寒天門中便一片喧囂,雖然礙於有喪事在先,無法張燈結綵,但各門派爲了向寒天門示好,也的確卯足了勁兒。
辛痕守一身孝衣,奉棺祭拜,極盡哀榮,一程子極繁瑣的儀式過後,來賀的衆門派諸如“德高望重”,“宅心仁厚”,“臨危授命”等等好聽的詞兒,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到最後連甚麼“功德無量”之類都出來了,辛痕守再是心思深沉,畢竟多年宿願一朝得償,肥臉上也漸漸露了笑容。
一直到豔陽高照,吉時將至,衆賀客與門人弟子再三勸說,辛痕守做盡了姿態,終於長嘆一聲,再抹了一把老淚,緩緩上前……眼看就要走到代表門主的太師椅前,忽聽一個聲音道:“勞諸位久等了。”
聲音嬌脆甜糯,極是好聽,衆人紛紛回頭,就見一個清瘦少女斂着衣襬,執着長劍,一步一步踏上了石階,儀態逶迤華美,卻絲毫不顯得嬌弱。辛痕守猛然回頭,瞳孔登時就是一縮。
她身上穿的是寒天門的銀袍,卻鑲着紫邊,繫着紫色的腰帶……銀袍紫邊,取衣紫腰銀之意,卻反其道而行之,這是寒天門主的標準裝扮,今日辛痕守爲示以無辜,都沒敢穿這樣的衣袍,卻被她堂而皇之着上了身……只憑這一點,他瞬間就是滿心殺機。
鳳卿卿已經一步步踏進了大廳,迎着衆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那樣晨光般的傾世美貌,那樣遺世獨立般的佼佼風華,登時讓室中靜了一靜。
隨即,有人驚呼出聲:“是寒天劍!她身上居然是寒天劍!”
寒天劍是寒天老人的佩劍,不客氣的說,當今武林已經沒幾人見過,可是卻都無一例外,聽過它的傳說,只看這劍極之細瘦,在如此驕陽之下,卻隱約凝着一層冰霜,就知這必是寒天劍無疑。
鳳卿卿略略晗首,然後開口,聲音仍舊天賴般悅耳:“我乃寒天老人關門弟子鳳卿卿,得師授寶劍,接任門主之位,多謝各位遠道而來。鳳卿卿不勝感激。”一邊說着,她略略平劍,向衆人團團一揖,禮儀風度當真無懈可擊。
這儀態,這聲音,這美貌,匯在一起,幾乎是一種蠱惑,衆人幾乎瞬間就信了,然後紛紛恍然大悟,怪不得方纔辛痕守一直在拼命推託,說自己難當此大任,說門主當有德者居之……見過謙虛的,沒見過賀客都上門了還謙虛成這樣的,竟難道是如此?真正接任門主的,其實是這個少女?不見人家連寒天劍都拿到手了麼!
於是便有嘴快的還禮道:“莫門主不必多禮……”
辛痕守眼睜睜看着情勢陡變,生撕了她的心都有了,鎮日裡一本正經的君子臉上,也露了猙獰。
他原本只是做事務求周全,所以才拼命推託,做足了姿態,卻哪能想到,竟乍然多了這一出,簡直成了爲她人做嫁衣裳。張芒從素無急智,早驚的呆了。只有姚涅淡定的站在原處,表情十分玩味,卻亦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