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倒不覺得意外,笑眯眯的分析:“這也沒甚麼奇怪的。你想啊,他半輩子順風順水,一有事兒就拿着慕容晟當槍使,自己博下個無心江山的儒商之名……結果到了軒洲,豁出家財收買人心,圖的就是萬民景仰,結果呢,先是君不識揭穿他下毒的面目,你又把他視爲囊中之物的東西拿了過來,還做的比他還拉風……換了我也受不了,鐵定從此一撅不振……”
慕容昶輕咳,看鳳卿卿得意洋洋,含笑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沒說甚麼。
慕容宥性情堅韌,又極能隱忍,不同於慕容晟的意氣風發,慕容昶的順其自然,他在尤皇后在世之時,就已經在爲大位籌謀佈置,二十幾年佈局,二十幾年辛苦,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認輸的。這幾次,他之所以輸的這樣慘,一來是因爲太過輕敵,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二來,也是因爲太過依賴瑄王妃的先知之能……但自此之後,他對鳳卿卿的能力已經有些瞭解,只怕今後的交鋒,他們不會贏的這麼輕鬆了。
他們之前所住的柳明鎮館役,位置約摸在軒洲中心,是慕容宥來了之後才搬來的,相當於一個臨時指揮所,現在大雨接連下了幾場,災情已經緩解,但要徹底翻身,雖有鳳來帝免稅三年的聖旨,和朝廷調撥的糧種等等,也不是一兩年之內能辦到的。鳳卿卿現在坐月子,又沒請奶孃,必須得湯湯水水補着,所以軒洲太守很是熱情的邀請他們去太守府暫居。
滿月禮在太守府草草辦過,雖然大災剛過,但珠寶首飾仍舊收了不少,鳳卿卿正坐在牀上數珍珠,忽聽有人敲了敲門。
慕容昶應了一聲,樓聽雨便推門進來,手裡居然又拿着一個如意寶匣,鳳卿卿與慕容昶相顧訝然,樓聽雨神情也有些微妙,道:“這是胡太守剛拿來的。”他輕咳了一聲:“昨天宴席上,他不知聽誰說起,我會些工巧之技,便攀談了幾句,說有一個傳家之寶,讓我幫忙解開……今日拿來,才知是這個盒子,我知道盒子是空的,便幫他解了,那胡太守失望而去,我就把它拿了過來,也不曾解釋什麼。”言下有些慚愧。
鳳卿卿張大眼睛,慕容昶卻問:“傳家之寶?”
“是,”樓聽雨道:“聽胡太守說,這盒子在他們家已經傳了五代,算着最少已經有二百來年了……我看他的樣子,倒不像說謊。”
二百來年!那,那肯定不是沈蒼蘭弄的了……鳳卿卿愕然,就樓聽雨手上看了幾眼,忽然道:“慕容昶,你覺不覺得有點兒奇怪?”
慕容昶偏頭:“嗯?”
她一邊說一邊想:“你看,那天我們兩個出了丘檀,完全是臨時起意,去掀了個土匪窩,就拿到了第一個盒子,然後我們分開之後,我又去幫人家驅鬼,又拿到了第二個,再之後蚊子哥拿來第三個……這些都還好說,可等到我都已經忘記這件事了,蚊子哥卻又幫我送來了一個,那時候我們不在京城,沒拿到,我們也沒在意,可是後來又碰到慕容宥,簡直就是白揀了一個,再之後隨便去瑄王府偷了下,就一下子偷來了四個……現在我們出來賑災,又拿到了一個……”
她越想越覺得稀奇:“從第一個開始,起先是我追着盒子跑,後來是盒子追着我跑,總之這盒子就好像通關獎勵一樣,我每做成一件事就獎勵我一個……這是不是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這意味着甚麼?”
慕容昶也凝起了眉,想了一想,卻又笑道:“這麼一說,倒的確很巧……”
樓聽雨輕咳道:“我問過我父親,這盒子不是他制的,我祖父手札上雖有記載,看口吻,似乎也不是祖父首創……樓家天工坊雖是我祖父創立,但天工坊的前身是魯班坊,更加工於這些繁複機巧之技,若再推溯上去,時間可就長了。”
慕容昶呵了一聲:“那難道是千兒八百年前,有甚麼人制了這寶盒,裡頭隱藏了甚麼秘密,卻被慕容宥探知?進而收集?”
“那倒不一定,”鳳卿卿哼了一聲,心說巫女這種預知,其實有時也沒甚麼道理,沈蒼蘭也許只是感覺到了一些畫面,所以且先收集着再說?她也未必有多麼上心,否則不會離開雁起山也沒把盒子帶走了。
她皺着眉頭細想,慕容昶伸手就揉亂了她的頭髮,含笑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順其自然就好。”
“說的也是,”樓聽雨便收了盒子,站起來:“那我們幾時動身?”
慕容昶道:“明天……等卿卿睡到自然醒就動身!”
樓聽雨失笑調侃:“明知莫大俠會如此答,偏我還要多問一句。”一邊說着,便起身走了。
這個月慕容宥撂挑子一走,慕容昶拿出欽差大臣的範兒,馬不停蹄的佈置災後重建,到處都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因爲祈雨之行源自桐洲護國神寺的一封所謂神諭,所以慕容昶需要帶着軒洲官員去護國神寺還願,恰好鳳卿卿也出了月,幾人便商量着索性藉此機會返京。
姚涅畢竟掛着門主的名頭,過來玩玩只能算放風,所以已經辭了他們回寒天門,天工坊的人也都回去了,只有樓聽雨回陌洲時順路,可以與他們同行幾日,也須在進護國神寺前分開。寒老頭鎮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祈雨之後早不知去了哪裡,所以跟他們一起的就只餘了必應居的人和替補奶爸君拂柳。
看門扇合攏,鳳卿卿忍不住長嘆了一聲:“說起來,我們離開京城都一年了啊!時間過的也太快了……一不小心就老了一歲。”她摸了摸臉,轉身就掛到慕容昶身上:“等我老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慕容昶流利的答:“當然會,我會喜歡你一輩子。”
“那女兒和我,你最喜歡誰?”
“都喜歡。霖姐兒我最喜歡,鳳卿卿我也最喜歡。”
“你究竟喜歡我甚麼?”
他眯眼想了想:“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凡是我家卿卿兒的,我都喜歡的不得了。”
她瞪着他,他眼神無比真誠……如果一個男人回答同樣的三個問題無數次,還是一點兒都沒有不耐煩,那麼,他一定是喜歡她的吧……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捏了捏他的酒渦,他正洋洋含笑,桃花眼流光溢彩。每次看到他,就覺得“瀟灑”這個詞兒,被他具體化了……怎麼就好看成這樣子……
他先還不理,見她捏個沒完,才忍不住一笑,抓住她的小貓爪子:“我還以爲我失寵了。”
“還沒呢!”她徑自捏的很樂,大酒渦甚麼的,簡直愛死人:“兒子現在還太小,不經玩兒。你再撐幾天。”
慕容昶又氣又笑,一翻身壓住她:“混蛋!沒良心的小色貓!”他抱緊了連揉帶蹭,卻擔心她身體還沒恢復,不敢放開了鬧,看她笑的臉上都帶了小紅暈,乖巧甜糯的小模樣極是可憐可愛,他直是心旌搖曳,捏了兩把小癢癢肉,悻悻的嘀咕:“你給我……好好記着!”
欲啥不滿甚麼的……她忍着笑推開他:“別鬧!抱寶寶來給我玩會兒。”
其實起初她非常不適應,看到躺在牀上兩小隻軟乎乎的肉糰子,就總有一種“這誰家孩子怎麼好幾天了還不抱走”的感覺……等到抱着餵了一次奶,忽然就有了真實感,既然已經接受了當孃的事實,鳳卿卿最大的愛好就成了玩寶寶,還要一邊玩一邊嘖嘖:“這對小傢伙,長的真是太有心機了……”
小姐弟綜合了父母的優點,挑着揀着長的,雖然她跟慕容昶都長的蠻好看的,直接抄襲也很俊,可是小傢伙們卻是推陳出新,霖姐兒繼承了她的五官,卻繼承了慕容昶的臉型,看上去極其明豔大氣,妥妥皇家長公主範兒,葳哥兒五官臉型都像慕容昶,唯有眼睛像她,最最驚喜的是,繼承了親爹迷死人的大酒渦,一邊吮呀吮的吃奶,頰上酒渦就陷呀陷的,襯着一清到底的小眼神兒,又萌又帥,簡直絕世美男子一枚。
他吃了多久,鳳卿卿就感嘆了多久,一邊小心翼翼用手摸了無數次,等到孩子吃完奶睡了,鳳卿卿忍不住就感嘆了一句:“我女兒這麼俊,我兒子這麼帥,將來可怎麼辦呢?”
慕容昶正眼饞兒子紅果果的福利,暗搓搓盤算晚上努力品嚐,一時沒跟上她跑馬的腦回路:“嗯?甚麼怎麼辦?”
她苦惱的託着腮:“這麼好看,世上哪有人配的上……”
慕容昶:“……”
孩子剛出生就考慮這些是不是有點兒早……
其實前幾日還得了京中傳來的好消息,據說常皇后老蚌生珠,產下一女,恰好生在了八月十五,鳳來帝大喜之下,封爲明月公主,而璟王妃王氏,也緊接着生下一子,鳳來帝爲其賜名慕容蕤,封福安世子,同時也封了慕容初爲福臨世子。
別的還好,慕容昶只遺憾這個蕤字,本來可以給將來的第二子留着的……幸好自家小貓壓根就沒留意過“葳蕤”的梗,只驕傲的說了句:“有甚麼了不起,我生的是龍鳳胎!”
慕容昶輕咳着順毛:“嗯,他們都沒你會生。”
鳳卿卿頓時覺得被敷衍了,就想炫首古詩出來震他一下,然後鋪墊了半天,脫口來了一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學海無涯苦作舟……”
慕容昶:“……”
他忍笑忍的十分辛苦,鳳卿卿面無表情的默默轉身,面對牆壁,想在古代人面前證明自己是學霸有多難……比在現代的警察叔叔面前證明你媽是你媽都難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