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可預料中的疼痛並未來到,身前一陣綠白輕衫擋在我的視線,他攬了我的腰身,將我牢牢箍在懷裡,竟是一種十分霸道的感覺。

而那折水噴在他的後背,將他的衣物侵蝕,他的身軀變得黢黑。

“功允…”

我驚大了眼睛,瞬間撐起金馗翎,藍沫眼見不妙衝來幫我們抵抗,我們才平安落了地。

我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

尤其是,像他這種的。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會有這樣堅強的一面。”

他疼得皺眉,卻強行將話題扯到我身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他將我的手臂挪去看看,輕輕吹了口氣。

似乎是很心疼的樣子。

在他眼裡,我興許已經疼得面目全非但是卻沒有喊出聲,這就是堅強了?那他豈不是更堅強了?似乎這一次,我也沒有理由將重傷在我懷裡的他推開。

“你這次可否相信,我對你,確是真心?”他十分認真地看着我。

身旁,鉞璽爲他治傷的手猛地一滯。我亦一滯。

這個問題,我實在沒辦法回答,便隨便往自己傷口上裹了些布料,將功允託給小琉兒照顧,隨後去助藍沫和匆玉。

自從知道天行山上的他是裝出來的之後,我其實對他沒有多在意,總是覺得都不過是一場戲,如今,卻不知該如何迴應了。

況且,與我有婚約之人就在一旁,我心心所念之人身在遠方,這是一場死局。

我一口鮮血吐出,神思突然被拉回。

這藍狐水姬難不成是開了什麼特殊技能,怎地如此厲害,而且不知疲累似的,周身似乎有無盡的靈力催着折水向我們咆哮,我以紫水晶之力強行撐開的金馗翎結界,似乎也撐不了多久。

若不是功允爲救我受傷,我們應該很輕易就能將他們打退。

我正苦思退路,忽然,一股輕快的風吹來,狐霜霜身影一轉,躲過了那看似輕快實則淒厲的風。

我順着那股魔氣看去,沒想到金馗翎結界就此被破開一個洞,小琉兒被風偷了去。

我來不及抓住她的手,只能繼續維持結界抵禦水魔物,一身青衫的男子將她擁在懷裡,單手將狐霜霜打入折水中不見了蹤影。

其他水魔物也瞬間消散。

我以劍笛指向月天城,沒有隻言片語。

因爲我知道,他不會傷害小琉兒,而且他的實力保護小琉兒完全沒有問題,只是,他畢竟是魔族的。

“留下來,或者我送你去更安全的地方?”

月天城面色波瀾不驚,卻在山巔將小琉兒緊緊抱着,我一時間竟在想,如果他們都是平凡的生靈,或許對他們更好。

我與陸一函,又何嘗不是呢?

待月天城將她送回,卻是一副無半點留念的樣子。

我握了她的手,他們一定會再見的。

我也是。

又是五日。

我同小琉兒一起爬上千時羣山中某一座的半邊,一邊小心翼翼地找尋爲功允治傷的藥草,一邊擔心水魔物會再次侵犯。

“你有沒有想過,遠離這一切,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我終於沒忍住,還是問了她。

雖然天下之大,卻不知還有何處是安全。

或者,她可以嘗試着去萬琉森林躲一躲。那地方不止與我人族交好,不論什麼仗,大約都是打不到那裡去的。

“你怕保護不了我?”她笑得很溫柔,也說中了我的擔憂,“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他們受的傷,並不是你的錯。”

我摘了幾顆藥果放進籃子,不再說話。

這麼些時日,我想保護的人從來保護不了。

我的仇人反而在我力不能及時,幫了我們。

待我們回去汜水河的入雲口,藍沫竟又變回了飛凰的原身,伸頭向天空一嘯,憤怒地向前方噴出一口烈焰火球,將面前的山崖燒出一條通紅的長道。

這便是鳳凰熾烈火焰的力量嗎?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見。

藍沫他一向都很有分寸,不到生死關頭,絕對不會用這種威力巨大但是後遺症也巨大的一招。

他身後,護着滿身是血的鉞璽,身前是一隻不同於狐霜霜的人形水魔物,我腦中轟的一聲。

“璽哥哥!”

我不想再經歷任何失去了。

我衝了過去,將金馗翎結界給鉞璽罩下,拿出劍笛翻身一躍便往那隻水魔物身上刺去,他翅膀上的黑血濺了出來,我被反擊吃痛,直直摔在汜水河邊。

我以劍笛立在地上,才發覺鉞璽周身並不全是血跡,而且血紅色的靈氣,將他籠罩成了一隻紅球,而他頭頂轉動着的,是血盟司南。

“你別過去!”功允攔在我身前,將我推給小琉兒,自己上去跟水魔物纏鬥起來,藍沫靈力大損,落下之時被匆玉匆忙交我懷中。

待我替藍沫輸送過靈力之後,功允終於與那水魔物鬥得兩敗俱傷,水魔物逃亡之際,鉞璽也完成了他的驗證。

他竟然,是碧璽石。

他果然,是靈石使者。

我不知,該是悲還是喜。

我從小到大很親近的哥哥,竟與我一同是這麼一條不歸路上的人。

我遠遠躲開,看着鉞璽深重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永遠不知道,我只希望他是個普通的王,在這亂世之中,他是我相信的能夠保護人族的人,如今…”

是夜,我坐在星河月夜的帳篷外,就着汜水河輕柔的流水聲,將沉睡的小藍沫抱在懷裡自言自語。

他如今,是煉蠱的希望,是日後的袁琺的最爲體貼的友人,可他也是靈石,穎兒一人如何撐起兩族?

“可能這也是他的宿命。”

許是替鉞璽調養好了,也替功允查看了傷口,小琉兒慢慢走來,耐心地將我的手握在她手中。

宿命這種東西,我早就接受了,只不過,像父母親亡故一般,想起來還疼的要命。

“我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因爲煉蠱王族有一顆世代相傳的碧璽寶石。當初他未被確認,可能就是所謂的時機未到。只是如今還覺得,夢一般。”我苦笑道。

“如果擁有寶石便有可能是靈石使者的話,那天城他會不會?”

我正思緒外放,小琉兒一句話將我拉了回來。

彷彿驚雷一聲,我問:“他也有寶石?”

我凝目看了看她的臉。

她是我的友人,可她心心念念之人是我的殺父仇人。

我知道她對我沒有惡意,可是近來思及此事,我心中總是有股難以消散的怨氣。

如果我報了仇,她會如何?我沒有報仇,我又怎對得起父王?

我一時間有些混亂。

這是另一個死局。

“我記得,似乎有的,就在他內衫上綴着,一顆藍色寶石。”

小琉兒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慌張的表情。

可是陸一函說過,魔族不可能是靈石使者,因爲十二顆靈石是在魔域和神域之外化生的,神魔都被封印,這才能維持天地平衡。

可是,爲何神族的生靈都出不得神域,可魔族那些卻整日晃盪在九州三山?

“你可曾聽過凌身契約?神魔兩族都可以通過與進入神魔領域的人族締結凌身契約交換彼此的部分靈力,從而令神魔走出封印的土地。但是能主動進入神魔領域的人族畢竟還是少數,魔族要的,是整個六界,這就是即便有凌身契約爲何魔族還想要打開始軒之門的原因。”

我記得那個脂粉的音仙是神族的,他倒不像是與小琉兒締結了凌身契約,或許是與陸一函?

那麼魔族四大冥衛士又是從何處尋得的人族締結的契約?月天城那塊寶石,又是從何處奪的?

大概是飧閬貢獻的吧。

這信息量有點大。

輾轉多日,已經與陸一函分隔一月之久,也不知北盟之事,他處理的如何了。

可能是因爲千時羣山的結界破損,我們出來之後才能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我便時不時將頭上的髮簪取下來,就好像,看到那日的他一樣。

再後來,那些水魔物被我們逼得沒有辦法,只好派了一個人形的使者,前來與我們談判。

這是一個機會。

是一個墨黃色的女子,手中一隻墨色的盒子,散着墨色的魔氣。

我覺得我見過她,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何處見過。

“將我們冥水族逼到如此,你們感到十分欣慰不成?”話語間,她墨黃色的靈氣向周遭蔓延,我眼見一隻飛過上空的黃鸝鳥硬生生髮黑跌落,落入汜水河中屍骨無存。

她用的,是劇毒。

“若不是你方來犯,我們也不會追蹤至此,你們究竟要的是什麼,請明說一二,若能休戰,在所不惜。”

鉞璽向前,匆玉在他身前時時警惕。

這水魔物輕笑一聲,向前邁了一步,頃刻之間萬物皆枯。

“我們要的,你一個小小的人族可給不了,若你們就此離開,我保證我族與你族互不侵犯,若你們要管閒事,就不要怪我們族長出手。”

“這哪裡是談判,分明就是威脅。”我在一旁咬牙嘀咕。

我不打算後退一步,阿司的悲劇,不能再重演一次。

我打算迎上前去與她的妖毒相抗,鉞璽站我身前,伸出手將我攔了下來,我下意識看向他,這個時候他的王者風範確實管用。

可我又該如何替阿司報仇?陸一函已一劍劈了那隻水魔物,這些時日我也追來殺掉了許多要去侵犯他族的水魔物,可我們並沒有將他族滅族的權利。

我能做的,恐怕只剩將千時羣山的結界恢復了。

我們繼續守在這汜水河畔。

等到鳳引船轟轟烈烈趕來,已是三日之後的事情,他仍是一身藍綠衣衫,脖中露出一條金黃色的絲線,手中一劍一笛,笑面如春風,站在將落的船頭如風林一般。

“陸大使者,別來無恙。”我抱着浣衣的木盆,正對恰巧飛身而下的他。

他一愣,繼而微微笑道:“你這個傻子,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哭?”

我鼻尖一酸。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我道。

我錯開他的目光,去將玉笛拿了回來,藍沫依然沒有醒來,將他放回玉笛中,或許能快些恢復。

我心中,還有些顧慮。

即便是那日同他說了那些話,我與他相處時,仍是習慣性地避開那些不開心的話題。

之前那麼多次都是這樣迴避的。

我猛然想起,陸一函在魔林救下我那次,我不正是被那一身墨黃的魔女傷了?

我記得,她名爲希玉,是魔族第四冥衛士。

可是魔族冥衛士,又是爲何身在此處?那她所說的族長,又是何人?

見到嚴霍,自然是要將狐霜霜的事情告訴給他,誰能想到他一臉平淡,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之情,我一時間沒有想明白。

我覺得近來,所有的事情都千頭萬緒亂的很。

小琉兒晚上替我診脈的時候輕輕按壓了我的印記,柔聲說道:

“不論如何,切記不要動用大法術。”

我牽強地笑了笑,他們幾個一個比一個厲害,且都比我厲害,想來也用不着我用什麼大法術。

信原上呈現出碧璽的位置,乃是第十位靈石使者,他們還說,此去北盟,還發現陸一函的師妹也是靈石使者,乃是第一位的石榴石。

陸一函眉頭緊皺,許是覺得我們與終局,越來越近了?

又是一日練習之時。

我將劍笛刺進一棵不生葉子的千年老樹裡,暗暗思忖它不生葉子的原因可能是爲了將自己的生機隱蔽起來,好逃過汜水河死氣的折磨。

與此同時,我便以爲它是一棵死樹便拿來試劍。

我向它鞠躬道歉,擡頭彎腰之際,遠遠瞄見功允與陸一函隱約在樹林之間說着些什麼,隔了老遠,半點都聽不見。

我便偷偷披了身草皮,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過去。

雖然偷聽這回事不大好,但是我總有種感覺,這次偷聽可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我都覺得他們在故意吸引我前去偷聽。

月光灑在林木之間,我躲在草木叢裡,在這汜水河附近應該不用擔心有蛇出現,我小心翼翼地再往前挪動半寸,正好聽到功允憤恨地說了句:

“你這做法,未免有些無恥。”

陸一函他,做了什麼?

陸一函說:“我沒想過利用她,我只是欠她一條命。我本不是要殺和王,可陰差陽錯…”

這確實,是陸一函的聲音嗎?

我父王,是他殺的?

我有些顫抖,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這牆角若是他們故意讓我聽的,那是因爲沒辦法當面告訴我這個事情嗎?可他沒有理由說謊,而且,如果他是爲了愧疚纔對我那樣好,他對我突兀的情感變化,一瞬間解釋得通了。

“即便是公主,和玲她時常蠢得很,一路走來確實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難不成,你要用對她激將法?你覺得會起作用嗎?”

“激將法?”他冷笑一聲:“你也太看得起她了,世間生靈萬萬千千,你以爲我真的有那麼多閒心思放在她身上?袁琺一戰,她父王怎麼死的,想必她到現在都看不透。她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甚至都不知道害了自己的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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